葉開嘆了口氣,他並沒有離開,他也不能離開。待傅紅雪離開口,葉開健步而起,如飛一般向着萬馬堂總部而去。以來的萬馬堂總部,一間非常不起眼的房子,房子中躺滿了屍體。屍體、鮮血,彙集一地,染紅了一切,房間內充斥着恐怖的顏色。
地上有腳印,非常淺的腳印。葉開腦海忽閃了一個人:“風度翩翩,俊逸非凡,腰跨長劍的人。這個人曾和傅紅雪在一起。”他是誰,也唯有原隨雲了。
馬空羣已經躺在了血泊中去了,他心中早認爲馬空羣該死的。他有理由討厭甚至恨馬空羣,不因其他,他便是十年前神刀堂主人白天羽的兒子。他是白天羽的兒子,而白天羽又是被馬空羣所殺,他有什麼理由不恨馬空羣呢?然而他此刻不希望馬空羣死,倘若他希望馬空羣死,也不會讓馬空羣活到現在。
葉開曾經有無數次機會殺死馬空羣,然而他都放棄了。他放棄的原因並不是因爲畏懼馬空羣的強大,也不是因爲不討厭馬空羣。他之所以不殺馬空羣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不想讓一個人傷心。一個人,一個有些刁蠻,非常漂亮的女人。這個女人在葉開的心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她就是馬芳玲。
房門響起了一陣非常細微的開門聲。原來葉開進來的時候門是半開着的,此時門已經全部打開了。一堆屍體出現在了陽光中,出現在了另外一個人面前。
這是一個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此刻葉開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他的臉色甚至變得非常非常難看了起來。原來他已經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陰謀中去了。可怕、恐怖、佈局精密的陰謀。
現在他已經走入了這個陰謀中,他已經沒有任何巧妙簡單輕易的辦法可以脫身了。他臉上沒有當初那可與日月爭輝的笑容,他的臉上甚至有一些陰沉。
這時,那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說話了,“葉開,你曾答應過我護衛我父親以及衆叔父的身家性命,現在他們還活着嗎?”
地上的屍體都已經僵硬了,怎麼可能還活着呢?女人含着淚望着葉開,葉開第一次有了低頭的衝動。這些人自然不可能活了,他們早已經死去了很久很久了。隨着女人的話,葉開的心向被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了一般,鮮血都在流,流乾了。
葉開擡頭凝視着女人,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對不起。”
女人的眼淚沒有繼續下流了,她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人。當她在十六年前的時候,她母親就已經死了,那時候他就知道了獨立。做人只能靠自己,不能靠別人。因此他在五歲的時候就在開始學習騎馬,期間她曾七八次險些步入死神溫牀,但她頑強的活了過來。
十六年了,十六年,她都在獨立中度過。知道碰上了葉開,碰上了這個她註定用一生來託付的男人,因此她又學會了依賴,學會了依賴這個他願意用性命來託付的男人。
然而這個男人卻令她失望了,甚至令她絕望了。
她望着眼前這個男人,她問道:“我想知道他們是否被你所殺?”
葉開苦澀一笑,他道:“你難道相信我就是殺死你父親的兇手嗎?”
她道:“以前我不行,現在我卻不得不信,你是白天羽的兒子,而馬空羣則是白天羽的仇人。”說道這裡,她大笑了起來。白天羽,馬空羣這兩個人註定糾纏一生,而葉開和她也註定糾纏一生。她愛上了葉開,愛上了這個想殺他父親的人。
葉開笑不出來了,他喜歡笑,但他在這時候真笑不出來。現在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理由能笑。現在對於葉開來說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劇。此時他似乎瞭解起傅紅雪了。這個爲了達到目的而不顧一切,備受爭議冤枉的人。
原來冤枉竟然會令人如此難受。但這並不是葉開最難受的事情,最難受的事情已經漸漸向他走來。飛快的走來。
閃電,一個人的速度如同閃電一般向着葉開而來。
葉開的速度並不慢,當那人來到他十丈的時候,他已經反應過來,“小心。”他一把手將馬芳玲拉到了背後。然而這時候一道璀璨的絢芒忽然閃了起來。
白色的絢光如同流星一般閃過,眨眼間便來到了葉開的面前,此時葉開也出刀了。
他的刀,小李飛刀。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然而他的小李飛刀卻沒有出手去,白色的絢光已經來到了葉開的身前。
絢光刺進了葉開的左臂,隨着絢光的光芒漸漸消失,葉開的後背已經染紅了鮮血。
房間外傳來了得意的笑聲:“哈哈,小李飛刀,果真名不虛傳。”
人已經走遠了。
葉開抱着馬芳玲,馬芳玲的身軀已經變冷了。但馬芳玲的眼神中還是帶着濃濃的恨意,她到死也不想原諒葉開。“啊”一聲慘叫聲從房屋中傳了出來。
葉開左手鮮紅,他抱着馬芳玲的屍體,向着天空怒吼:爲什麼,爲什麼???
他的聲音中充斥了悲憤。
葉開的左手被洞穿,他的左手之所以被洞穿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想保護馬芳玲不受傷害。然而傷害卻如影隨形而來,那絢光不但刺穿了葉開的手臂而且將葉開身後的馬芳玲的胸口給刺穿了。
馬芳玲死了,她就這般沒有任何預兆的死了去。
那些人爲什麼要殺馬芳玲,爲什麼要屠殺萬馬堂,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葉開憤怒了,此刻他恨不得將四周所有人殺個安靜。平生以來他第一次憤怒了。
“兇手,我一定要尋到兇手。”從來沒有那一刻,葉開對於尋找兇手的心情這般激烈,這般熱衷。
葉開拼命尋覓,他將萬馬堂所管轄的區域全部尋便了。此時的萬馬堂已如靜若鬼蜮,淒冷、紅豔,天空中瀰漫了慘淡的氣息
。有什麼比活人便成死人還可怕的事情呢?前一刻葉開還曾和街道上的居民親切的交談,轉眼間,他去了萬馬堂基地一趟,有血有肉,談笑玩樂的居民都已經化作了一具具屍體,無一生還。
葉開不能放手了,他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誰如斯心狠手辣殺掉萬馬堂這一地區的所有人。萬馬堂和那人到底有什麼滔天仇恨,竟如斯殘忍,血洗了萬馬堂上上下下?
葉開臉上的笑容也似冰封住了一般,他的眼眸非常平靜尋覓着四周。一道孤獨的影子走進了葉開的眼中。白衣、摺扇、長劍。那是一位非常年輕的男子,他步履優雅的行走在一條非常狹小,也非常古樸的小巷子。男子不住的打量四周,他顯得分外悠閒。
小鎮鮮血已染紅了大地,然而男子如斯悠閒自在?葉開怎能不心生疑惑。倘若這個人是一般人,葉開或許還認爲可能是倖存者,然而這個人的身份非同尋常。
葉開見過這個人,這個人通曉武技,而且其武學造詣非同小可,至少葉開看不透這個人的深淺。天底下沒有幾人可以忽視葉開,忽視葉開手中的飛刀。飛刀出,例無虛發。小李飛刀之名,早已馳名江湖了。
然而葉開竟然看不透這個人?這個人的實力該有多麼強大。
葉開向着那人逼近,他不知道那人的姓名,但葉開感覺那個人非常可疑。他健步如飛向着那人逼迫而去,剎那間,葉開展開非常巧妙的身法出現在了那人面前。
葉開嘴角勾起一絲非常僵硬的笑容,望着眼前這個風流倜儻的男子,道:“兄臺慾望何處??”葉開雖然心中有萬千焦慮,但卻壓制了下來。他有一個好師傅,因此給了他一個非常好的性格。
少有人知道葉開的師傅是誰,但提起葉開的師傅,誰人都不能不佩服。天底下沒有誰可以戰勝得了李尋歡,也沒有誰戰勝過李尋歡。李尋歡的飛刀,例無虛發。從未失手過。葉開的師傅便是小李探花李尋歡。
李尋歡不但將飛刀之精髓傳授於他,而且授於其爲人處世的道理。“縱然有千萬跡象指向那人便是兇手,但也需已事實來言語說話。”“縱然千夫所指,你心若仰不愧天,俯不祚地,那亦可之。”
葉開一直記得李尋歡的話,因此他一生也從來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行事做人。他面對這個非常可能便是兇手的青年男子能夠抑制心中的怒火平常心的和這位青年談笑。
青年緩緩將視線移到葉開身上,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你是葉開,李尋歡的徒弟?”
青年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字一個個吐露了出來,葉開的眼珠子也猛縮了起來,他望着青年,先是震驚而後驚訝,最後淡然,道:“你是原隨雲。”
葉開掃到了原隨雲的身上,目光掃過那柄劍。烏黑斜長,跨在腰間,還沒有出鞘的劍。劍還沒有出鞘,然而劍上吞吐出的寒意卻令葉開有股毛骨悚然之感。
葉開並不恐懼原隨雲的劍,雖然原隨雲的劍天下聞名,驚才絕豔。但他的刀也不弱。刀,飛刀,一柄小李飛刀。他自信天上地下沒有幾人可以勝過他手中的刀。
他非常自信,對自己自信,亦對李尋歡自信。
葉開凝視着孤冷的原隨雲,他的心沉了下來,他從原隨雲的劍上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鮮血,才飲了沒有多久的鮮血,而且是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