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慎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原隨雲這話中的意思。他嘆了口氣,道:“我錯了,他纔是許天賜的好朋友,我不是。我一直以來不過都在利用許天賜吧。”
原隨雲道:“利用又如何?人與人之間何嘗不是從利用開始的呢?只是你不英愛對你利用的人產生感情。那樣非常愚蠢。就正如你對一個原本利用你的人產生感情一般,也是愚蠢至極。”
錢慎聽了沒有惱怒,反而思索了起來,他展開笑顏道:“我終於明白了,我這般自私自利的人爲什麼可以和許天賜做十年的好朋友了。原來他和我是同一種人!我收回先前那句話。我沒有朋友、許天賜也沒有朋友。”
原隨雲望着錢慎,他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悲哀。爲錢慎而悲哀,爲許天賜而悲哀、爲金恩而悲哀。金恩將許天賜當成朋友,然而許天賜卻從沒有將金恩當成朋友。因此金恩的自殺沒有任何價值。
而許天賜呢?他將錢慎當成朋友,不過錢慎卻沒有將他當成朋友,最後殺了他;而錢慎呢?他對利用他的人產生了感情,他明明知道,卻選擇以保護那利用他的人的方式來和不是他敵人的人拼命。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富甲天下又如何?錢慎始終不過是一個滿懷悲哀的人罷了。
原隨雲不會對任何產生同情,雖然他爲這三個曾英雄一世的人悲哀。他緩緩將長劍插入鞘中,說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錢慎道:“我想明白,你爲什麼這麼自信那個幕後人便在我這裡?就算他在我這裡,剛纔這場大戰,他十之八九便已經離開了。”
聽到這句話,原隨雲笑了起來。他那手持摺扇時候的優雅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隨着長劍的入鞘,他身上那無名的寒意也消失了去。因此此刻的他,任何人都想與之親近。
他道:“你終於說出了這番話了!我還以爲你永遠也不會說出這番話出來呢。”錢慎聽到這裡,臉上忽然有了一絲驚慌,他爲什麼驚慌,在面對原隨雲的殺人劍的時候,他都沒有驚慌過。此刻他爲什麼驚慌了起來了呢?這是爲什麼?
原隨雲凝視着錢慎緩緩道:“其實我早就沒有想過那個幕後人在你錢府。呵呵,曾經他或許在錢府,現在他絕對不會在錢府。”
錢慎臉色因爲這番話蒼白了起來,他還是非常從容,他道:“噢,既然原公子早就知道那幕後人沒有在這裡,爲什麼來我錢府呢?”
“今夜,我想殺人。”
錢慎語塞。
原隨雲說得這番話錢慎沒有任何言語可以還擊。他來不過想殺人,你奈我何?無形之間,原隨雲已經將他的自信、孤傲、卓爾不羣表現了出來。
錢慎不想去關係原隨雲今夜是不是來殺人的,他想詢問原隨雲如何知道幕後人並不在錢府,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情對於他非常重要,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他問道:“殺人,這個理由非常不過。原公子因爲一時氣盛,而破壞了佈局多日的謀劃,實在令人佩服呀,請受錢慎一拜。”說着,他拜了三拜。
錢慎的鬼心思,原隨雲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他說道:“你們都以爲我原隨雲對你們的威脅最大,卻沒有想到威脅對你們最大得並不是我原隨雲,而是另外一個人。”
錢慎道:“請原公子說明。”
原隨雲道:“你死了,倘若閻王爺問你你是怎麼死的,你不知道實在太可悲了,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反正你也已經改變不了局勢了。其實一直以來你們都有一個誤區,其實對於你們的並不是三種勢力,而是四種勢力。”
“四種勢力?”錢慎說話有些顫抖了,他眼睛閃過一道精光,似乎想起了什麼,整個人都陷入了驚訝、不可置信的神色中去了。
原隨雲掃過院子,最後遠院子那一片草叢中尋找了一個石頭,而後將石頭搬起坐在了錢慎身旁。他不習慣自己站着,別人坐着,這樣講話。
原隨雲道:“不是,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四種勢!丐幫、陸長空、陸君玉叔侄、我、李尋歡夫婦。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爲什麼可以如此悠閒坐在這裡了吧?”
錢慎沉聲道:“我想知道李尋歡到底死了沒有?”提到李尋歡的時候,錢慎的聲音都有些便了。似乎李尋歡就是一個絕世恐怖的魔咒,他的心神都因爲李尋歡這三個字而心神膽寒。
沒有幾個人知道李尋歡是如何成爲福安客棧的守護者的,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李尋歡和錢慎有着什麼樣的關係。不過誰都知道錢慎非常害怕李尋歡。以前在沒有幕後人撐腰的時候,錢慎提到李尋歡這個名字都有些癱軟。因此錢慎懼怕李尋歡,因此在全國各地做了不少好事,他捐錢無數。
錢慎貪財,他不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就那麼輕易給那些鄙賤的災民。然而錢慎卻不得不給,因爲李尋歡要他給,所以他必須給。
原隨雲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他剛要去腰間那摺扇,發現摺扇沒有帶。不過他的動作還是非常優雅,他輕笑道:“李尋歡不但沒有死,而且他還活得好好的,現在他恐怕已經和你的幕後人對峙上了吧
!”
錢慎臉上出了一滴冷汗。
原隨雲繼續道:“你也不用在詢問什麼其他的事情了。我、李尋歡、陸氏叔侄、丐幫之間都有聯繫。不過我們的聯繫實在太細小,太落後了,你們注意不到。”
錢慎腦海快速轉動,而後驚訝的望着原隨雲道:“難道上官飛是你殺的?”
原隨雲點了點頭,道:“上官飛的確是我殺的。其實我原本就沒有計算金錢幫的人會參與到這件事情倆。不過金錢幫既然已經參與到這件事情來了,那就唯有將金錢幫的人踢出局。”
說道這裡,原隨雲笑道:“幸好金錢幫只來了兩個人荊無命、上官飛。極少數人知道荊無命和上官飛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因此我幫助荊無命殺了上官飛,因此他便答應了我諸多條件。這其中的條件包裹製造李尋歡被他、龍嘯天、王伯當聯手殺死的消息,還有離開潯陽城。”
錢慎的心徹底崩潰了,他望着原隨雲如同看一個妖怪一般。他吸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了下來,理清腦海中的思緒,他苦笑道:“原公子才高當代,其智慧更是冠絕古今。難怪江湖人上說任何人和你作對都有敗無勝,便是而今盛名最盛的楚留香亦是如此。不過原公子,你可否告訴錢慎,你是什麼時候設計這個計劃的?”
原隨雲讚歎的望了錢慎一眼,道:“果然不愧是商海巨鱷,一點就通。”
錢慎的笑容更加苦澀了,他道:“此時此刻那還點不通,我哪裡可能掙得下這份家業了?原公子、丐幫、陸氏叔侄、李尋歡想必都是你牽引而來的吧?”
原隨雲笑着搖頭道:“陸氏叔侄、丐幫的確是因爲在下的暗示在介入這場危機重重的迷霧中的,不過李尋歡卻並不是因爲我而介入進來,他早就已經知道你身後有一個幕後人了。”
“原公子,我們到底是在哪裡出了紕漏,引起了你的察覺呢?”
原隨雲道:“你們最大的紕漏便是太害怕我了,二十多天前,倘若你們不派人謀劃了一場精心佈局,我也不會注意到我和喬峰的決戰對你們有什麼影響。因爲你們太急切,所以引起了我的緊覺。當時因爲害怕你們四周還埋伏有人,我就以隔空傳音加腹語聯繫了陸長空,希望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與此同時爲了隱藏我和陸長空的目的,因此沒有告訴陸君玉隻言片語,以免你們從他的口中探出虛實!”
錢慎嘆道:“不錯,當時我們確實在四周也安排了人手觀察你們的一舉一動。可是沒有想到原公子你竟然通曉腹語,我們確實敗得不冤。”
原隨雲繼續道:“杏子林中我和喬峰會面前,就已經悄悄傳音給汪劍通簡要說了一些事情。也就這樣,我也和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取得了聯繫。汪幫主不愧是老江湖,他故意離開潯陽城,使得你們不再如昔日那般警惕,使得丐幫、陸長空有機可乘暗中派人尋找到那幕後人在潯陽城的巢穴。如同我顧忌得不錯,汪劍通已經率領喬峰等人趕去了你們的巢穴去了。”
說道這裡,原隨雲頓了頓,道:“至於李尋歡的死而復生,也不由我在說加說明了吧!”
錢慎嘆道:“果真絕妙,原公子智勇雙全,錢某佩服。不過錢某還有一個疑惑。你們四方勢力是如何聯繫的呢?”
原隨雲微笑道:“我說過我們聯繫的方式非常古老,因爲我們將消息全部放在那一望無際的草地裡,而後用小石塊夾着。這也正是我爲什麼一直以來居住在僻靜郊區的原因。”
錢慎點了點頭,道:“嗯,不錯,這的確是一種非常古老的方法,不過卻非常管用。”說着,錢慎站了起來,他緩緩說道:“能夠敗在原公子手中實在是我錢某人的榮耀,不過你們永遠可不可能抓住他的,永遠了也不可額。”說道這裡,他嘴角溢出了一絲非常詭異的笑容。
錢慎輕輕提了提那紫檀木雕琢的椅子。椅子頓時分崩離析。濃烈的火藥味開始瀰漫開來。
錢慎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點燃了火藥。
轟隆隆!
巨響聲如雷。
錢府被炸燬了,居民也被驚動了。
原隨雲有些狼狽的走出了院子。
原隨雲知道錢慎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認輸,因此他一直以來都有防備,他只不過想玩一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罷了。
當老鼠流露出得意笑容的時候,貓卻已經死死抓住了他。他所有的計謀都逃脫不了貓的眼睛和力量。
當原隨雲閃電離開院子的時候,他絕望了,他不甘心,然而不甘心又如何?他和他的院子一同毀滅了去。
原隨雲望着那硝煙滾滾的院子,喃喃自語道:“有是一個因爲情而毀滅的愚蠢傢伙,而且這個情還是愛情。”他的聲音在空氣中飄動。
原隨雲帶着一襲血衣離開了繁華落幕的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