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三天,李尋歡、原隨雲都沒有出現在潯陽城過,那個潯陽郊區的僻靜精舍也已去人去樓後。房間有不少古董字畫,因爲人走得非常匆忙,沒有拿走。
金恩、許掌櫃佇立在精舍前,十二個大漢輕手輕腳在精舍中來來回回的走動,一件件寶物在十二個大漢的仔細認真下搬上了馬車。
馬車,一共來了十二輛馬車。馬車非常樸素,不過再樸素的馬車都不是普通人所能坐得起的。馬車就意味着非常尊貴的身份,馬車上除了車伕便沒有其他人了。
金恩沉默望着來來回回將古董字畫搬上車的大漢,半晌,他道:“倘若李尋歡回來了,我們該如何?”許掌櫃回答得非常輕鬆,他道:“倘若他回來了,那就將東西還給他,畢竟他是我們的老闆。”他的言語說不出的怠慢,輕視。那雙眯着的眼睛閃動着一道道精光,眼神中流轉着一個叫着諷刺的東西。
金恩沉默了,他不再言語,不過一縷擔憂卻實實在在涌上他的心頭,浮現在他的眉間上:李尋歡真的死了嗎?他不由浮現起三日前他見到荊無命時候的場景。
那夜,荊無命身上流着血,臉上也是慘白。
金恩望着荊無命,他隨時將斬了他,他對李尋歡有着一種非常特別的情感。他非常親近李尋歡,因此他想殺掉任何不利於李尋歡的人。荊無命來到了這裡,那說明李尋歡可能~死了。
他不願意相信,所以他問道:“李尋歡呢?”
荊無命不說話,他自口袋中拿出了一隻小刀,非常精緻的小刀,不過小刀卻用非常普通的鐵礦石打造而成。刀瀰漫着淡淡的威嚴,散發着睥睨天下的氣息。這把刀除了小李飛刀還有誰?
金恩望着這把刀很久很久,他曾日思夜想摸這柄飛刀的樣子,他也曾宿夜不眠向着觸摸這柄飛刀,如今飛刀在他眼前,他不可置信望着飛刀,眼神流露出一絲傷感。飛刀依舊,可惜飛刀主人已經換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了,他道:“李尋歡呢?”他再次問了這句話。荊無命掃了金恩一眼,他道:“我沒有死。”
金恩不再問了。
荊無命還沒有死,李尋歡呢?他不想再問了,他感覺李尋歡已經不再了。而後三天李尋歡沒有再出現,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如他心中所想得那樣,李尋歡死了。
許掌櫃掃了身旁的金恩一眼,他淡淡道:“金恩,自你做出那件事情後,你和李尋歡永遠不可能成爲朋友了。”
金恩一震,他繼續沉默了。
精舍並不大,房間古董字畫雖多,不過也有窮盡之時。在十二位大漢孜孜不倦的搬運下,精舍內的古董字畫,值錢的東西也搬運完了。
待東西搬運完全,許掌櫃、金恩頭也沒有,坐進了其中一個馬車,快馬離開。
一個青年攥緊拳頭,狠狠望着許掌櫃、金恩兩個人。待他們走遠,青年呸了口唾沫,道:“一羣卑鄙小人,李尋歡活着的時候當別人的奴僕,李尋歡死了,便侵佔主人的家當。哼,待我叔父來了,我當爲李大俠討回公道。”
此人正是消失多天的陸君玉。那日陸君玉發現了福安客棧的秘密後,他便悄悄離開了福安客棧。他一路小心謹慎,因此非常順利離開了福安客棧。
他在江湖上也呆了些許時候,明白了些許江湖規矩,因此他雖年少氣盛不過卻也沒有熱血上涌去指責福安客棧的勾當。他想尋找到原隨雲後,而後一起去找福安客棧的麻煩。
陸君玉雖因爲那次荒郊之時,對於原隨雲沒有什麼好感,不過對於原隨雲的武功、智謀非常佩服。雖然爲人不如何,不過也算一位君子。思量再三,所以決定尋原隨雲。
不過原隨雲似如同煙霧一般,早已銷聲匿跡了去。因此沒有什麼辦法,最後尋到了丐幫分舵和喬峰見上了一面,告訴他多日探尋的消息。
最後因爲福安客棧有大行動,陸君玉便追了過來,看到了如此情景。陸君玉望着這等情景長吸了口氣,暫時平息了下心中的憤怒,暗忖道:“如今之計也唯有先去將這裡的事情全部告訴喬峰大哥去,最後再做判斷。”
想起喬峰,陸君玉不由心潮澎湃。喬峰豪氣蓋雲霄,他着實敬佩不已。他曾暗忖過做人就要做喬峰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
人音已稀,偏僻的郊外有恢復了平日的寧靜。
中午,原隨雲、沉落雁、小花、一匹黑馬在草上走過,回到了的精舍。原隨雲還沒有死,也沒有離開潯陽城。沉落雁牽着馬,小花坐在馬上。而原隨雲走在最前面,三人一馬顯得分外和諧。
最近三天沉落雁寸步不離跟在原隨雲身邊。並沒有發生想象中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她和原隨雲相處久了,愈加發現原隨雲這個人深不可測。原隨雲從來不輕易將情感流於表面,而且心機、城府、韜略具屬一流。沉落雁雖有着美人軍師之稱,不過在原隨雲面前,她感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無處遁形。
她唯有誠實。
三日,除了最開始半日沉落雁曾有過少許隱瞞或不誠外,她都已誠面對原隨雲。並非願意,而是不得不如此。
小花坐在馬上驚訝望着敞開一片狼藉的精舍,道:“呀,李大哥的房子被人洗劫啦?”
沉落雁眼閃一道異色,她有些羨慕可以隨意言語的小花,她卻不能如此。她掃了院內、房間一眼,而後道:“有非常多的車轍印痕,腳步也大小不一,應當是有一大批人來過這裡,將房間的珍貴東西全部搬走了。”
原隨雲沒有言語,他閒步走進了精舍。
除了兩張桌子,八把椅子,幾瓶酒外,所有的東西都被搬走了。三天,他一直住在着偏僻的房屋裡。他望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無喜無悲。小花卻沒有原隨雲那麼淡定,她雙手插腰,大聲呵斥道:“天啊,真被洗劫了,究竟是誰,竟然敢洗劫李大哥的家?”說着,小花揮動了小拳頭,不過可愛多過兇惡,沒有任何威懾力。
沉落雁不言語,原隨雲十之八九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否則爲何會在一個半時辰前忽然心血來潮帶他們離開精舍去狩獵菜藥呢?那時沉落雁看見一隻乳白色的鴿子飛進窗戶。
原隨雲掃了房間幾眼,繼而將視線投在了沉落雁、小花兩人身上,他道:“該走的遲早會走,該回來的遲早會回來,我們就在精舍再等幾日吧。”說罷,原隨雲便吩咐小花將馬上狩獵到的獵物拿下來,準備一頓豐盛的菜餚。
在小花眼中原隨雲便是天,便是地。因此聽到原隨雲的話,小花立馬丟去心中的不快,高高興興的將馬上的野兔、野雞取了下來,她偏着腦袋正在思考準備做什麼好吃的。
沉落雁望着小花,也是沉默無語。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能夠和原隨雲相處如此之久的小花自然也並非尋常人。沉落雁從小花身上看到了冷血。除了原隨雲外,小花對於天底下任何事情都不會太關心,她那柄放置於腰間的竹劍隨時都可能出手已來斬殺除了原隨雲的任何人。
前一刻害羞的女孩,會因爲原隨雲的一句話而殺掉正和她言笑晏晏的人。因此沉落雁和小花在一起,會時不時感覺少許心寒膽顫。
原隨雲掃了有些失神的沉落雁一眼,道:“知道我爲什麼支開小花嗎?”
沉落雁頓時有些謹慎起來,原隨雲喜怒無常的性格這些天她已經感受到了。她嬌笑道:“我哪裡知道原公子的想法呀?不過原公子既然支開小花那定有支開小花的到底。原公子想要對奴家說些什麼,奴家洗耳恭聽。”她的言語非常小心,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原隨雲,帶着媚態,然而更多則是帶着一種謹慎隨機應變。
原隨雲凝視沉落雁半響,嘆道:“你真是一個非常合格的下屬,我非常喜歡非常喜歡。”
沉落雁語塞,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說什麼。她感覺前所未有的氣累,他驚訝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着她無言以對人。原隨雲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令她無言以對了。
原隨雲微微一笑,他非常滿意沉落雁的反應。沉落雁非常聰明,因此原隨雲對於沉落雁帶着一份小心,他不能相對小花一樣,對着投入百分之六十的放心,他只能對沉落雁投入百分之二十的安心。
原隨雲永遠不會徹底相信任何人,他永遠不會。
他微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惑,今日我心情好,你有什麼就快問,機會只有一次。”說完,原隨雲便不言語了。
沉落雁感覺自己的心頓時跳得前所未有的快。那是一種如同初戀一般的感覺。沉落雁非常知道那並非因爲她喜歡上了原隨雲,而是因爲她可能馬上就撥開原隨雲那一塊神秘的面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