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想確認原公子是否便是傳說中摘葉飛花手的傳人。”
原隨雲、姬冰雁都沒有說話,靜靜聽着。
鐵手掃了原隨雲、姬冰雁一眼道:“在下現在明白原公子爲何留下來了。原來王濤等人並非想對付王家人,他們的目標不過是原隨雲原公子你。”
原隨雲淡淡道:“噢,何以見得?”
鐵手道:“王濤殺人之後,爲何會再度回到命案現場將原本盜走的《寒山行》送回來,進而栽贓嫁禍給原兄你呢?如若當時不是你我提前反應了過來,恐怕這時候原公子也不會和鐵手這般平心靜氣開始講話了。”
原隨雲淡淡道:“這又證明了什麼?他們不過想尋一個替死鬼罷了,原某不過非常不幸,正中他們的下懷。”
鐵手輕笑了聲,繼續道:“當時我也和原兄想法一般無二,不過現在卻大不相同了。原因在於原公子是摘葉飛花手的唯一傳人,而他們正是用摘葉飛花之類的武功在數十米外將氣血如牛的王濤瞬間襲殺,如果他們並非爭對原公子,那會如何三番兩次嫁禍原公子你呢?”
這確實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姬冰雁愣了愣,他並不是愚笨之人。按照鐵手分析來說,兇手的目標正是原隨雲。“摘葉飛花”這門奇功絕技,原隨雲可並未告訴其他人,而兇手又如何知道呢??如若不是處心積慮,
兇手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嫁禍原隨雲呢?想到這裡,姬冰雁愣了一下,他發現鐵手的推理中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破綻。
姬冰雁緩緩道:“不,不對!兇手的目標並非原兄。”
鐵手一愣,望着姬冰雁。
原隨雲嘴角勾出了一絲笑意,掃了姬冰雁一眼。
“鐵手兄的推理雖然非常富有邏輯,但有一個非常重大的破綻。原兄會‘摘葉飛花’這門奇功絕技的事情,江湖上幾乎沒有知道,那兇手又如何知道原兄會摘葉飛花呢?”
鐵手愣了愣,的確,兇手不可能知道原隨雲會摘葉飛花。
原隨雲雖與人交戰無數,然而使用得家傳武藝以及自創的天心十二式。哪有人會知曉翩翩公子般的原隨雲竟然會“摘葉飛花”呢?
原隨雲長身而起,他掃過鐵手、姬冰雁,而後望了望樓上呆若木雞的宋甜兒道:“天底下除了你們四人,沒有誰知道我會摘葉飛花之術。”
“王濤之所以嫁禍於我,是由於他和原末有不共戴天之恩仇,因爲在下殺了他九位兄弟!而我之所以留下來,原因亦非常簡單,因爲我原隨雲可殺天下人。”
聲音,原隨雲已經提步向後院走去。
姬冰雁望着原隨雲離去的身影,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他是一個驕傲的人。”
鐵手道:“我知道,正是因爲那份驕傲,他纔會隨我回來!鐵手攔不住他,天底下也沒有幾人可以攔得住他,除了他自己。”
原隨雲沒有知己,以前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他的一生唯有對手、敵人。他是一個行走在黑暗中,卻在黑暗中尋求光明的人。在黑暗中,他的雙手也不知沾染了多少淒厲鮮豔的血花,而在光明中,他還是那個翩翩公子,且是江南第一公子。
宋甜兒望着飄然而去的原隨雲,她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感覺。她的心因爲鐵手而劇顫。那是一種非常久遠也非常熟悉的感覺。曾經,他爲盜帥楚留香有過這種銷魂難以遺忘的感覺……
“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宋甜兒想道。
下午,原隨雲在後院教授少女學劍。劍還是竹劍,不過卻是原隨雲重新做的。少女緊緊攥着那柄竹劍,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感。原隨雲望着少女輕笑了起來,他似乎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三歲時候,他握住了一柄生了鏽的鐵劍。那是他感覺自己將偌大個江湖都攥在了手中。稚子的他,江湖,不過一柄劍而已。
天心十二式之傲雪天心
天心十二式之疾風迅雷
……
原隨雲口頭念道着天心十二式的劍招,少女一招招揮灑使用而出。少女的招式出得太慢太慢,那招式別說殺人,就算殺雞也殺不了。不過原隨雲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非常欣慰的笑容。
作爲天心十二式的創始人,他看得出少女在學劍上有非常高的天分。天心十二式,少女竟將每一招都使用得分毫不差,唯獨欠缺了火候與時機。但這些卻可以隨着實踐而改變,所謂實踐不過殺人而已。
原隨雲,不忌殺。少女亦不會。
殘忍殺害王家二十一口人的罪犯王濤鋃鐺入獄,東來鎮也逐漸恢復了昔日的寧靜與繁華。他們並不害怕,原因便是他們心中的守護神六扇門的名捕鐵手暫居東來鎮,故而他們有什麼好害怕呢??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罪犯王濤兩天前,別人殺害了。而且在鐵手的面前被殺害了。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那東來鎮恐怕不會想而今這般叫賣聲不絕於耳,集市之中每個人臉上帶着歡快的笑意……
誰會去在意已經死去了不相干的人呢?除了捕快。
三個人。
鐵手、原隨雲、姬冰雁。
他們龍行虎步向着縣衙走去。
他們都是人中之龍,自然引來關注無數。原隨雲可以說是他們中最出色的一位。姬冰雁、鐵手雖俊逸非凡,不過相比於原隨雲來言,卻少了一分魅力。不過此刻原隨雲、姬冰雁都不過配角,所有的人都一臉崇拜的望着鐵手。
鐵手,英雄。
三人來到了縣衙,走進了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想踏入,一輩子也都不敢踏入的大牢。
大牢幽暗潮溼。
三人放慢了腳步,原隨雲一雙眸子仔仔細細打量着大牢,他如同一個罪犯在尋找大牢的破綻,以便脫身離開。鐵手、姬冰雁也與原隨雲一般,不相上下。
其實鐵手以及手下親信歐陽四兄弟已經將牢獄上上下下檢查了五遍。除了一個腳印,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原隨雲、姬冰雁、鐵手,都沒有發現。
他們望着那腳印。
腳印並非印在泥地,而是印在了石頭上,有一寸多深。
原隨雲掃過腳印,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栩栩如生的腳印,可惜腳印並非朝內,而是朝外。”
鐵手、姬冰雁沒有任何神色變化。確實,這個縣衙上上下下除了這個腳印外並沒有其他線索,不過這並非最糟糕的,而是整個縣衙中這個唯一的線索也是虛假的。
三人又來到了捆綁王濤的木柱,此刻柱子上還有不少血痕。
當初王濤頭顱忽然滾落下來,繼而一片樹葉落在血泊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鐵手深深吸了口氣,道:“王濤死得非常奇快,死的時候,竟然沒有一點預兆?至於那片樹葉?憑藉我的實力,竟然也沒有捕捉到,王濤就那般悄無聲息死了去。”
聽到鐵手這句話,姬冰雁、原隨雲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來。鐵手是天下有數的絕世高手,竟然沒能捕捉到暗器的痕跡,王濤就已經被殺。那人實力究竟有多麼般強大?
姬冰雁深吸了口氣:“江湖之上不乏奇人異士!我等雖懷有絕世之武藝,然而在他們眼中卻顯得不足以看。武當祖師張三丰、道門散人寧道奇、絕世邪王石之軒、絕代邪帝向雨田等等之列。不過這些人飄然於世外,如何可能前行東來鎮,而爲了一介草寇而使出絕世之神技呢?這件事情值得商榷。”
“不錯,原某雖不算武高絕世,但也相信,當世之上有能力殺我之人衆多,但殺我卻不讓見到其面孔身影之人,沒有。”
鐵手、姬冰雁、原隨雲,他們三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超卓人物,武學天分超出同輩,見識亦屬廣博。因此他們有自信說出如此狂言狂語。
鐵手沉默了片刻,問道:“鐵手有可不情之請,原兄可否使用出一次摘葉飛花神技?”
原隨雲輕笑了聲,他沒有拒絕!腳步輕點,來到了那腳印前。腳印離木柱有近二十三丈的距離。手往衣袖一伸,一片樹葉悄然落在了手中,大拇指與食指之間。
握住樹葉瞬間,房間頓時充斥了一股可怕恐怖的氣息。
鐵手、姬冰雁亦感一股寒意。
嗖的一聲。
只見綠影一閃,空氣剎那間都被撕裂了開來,電光火石之間綠影已經掠過了鐵手、姬冰雁兩人。綠葉一角已經鑲嵌在了木柱上。
原隨雲拍了怕衣袖上的灰塵,提身跨步來到兩人面前,道:“怎麼樣,小弟這點微末之技還足看吧??”
姬冰雁望着原隨雲苦笑道:“不瞞原兄,此刻,我真有一種想斬殺原兄你的衝動。你實在太可怕了,我真不希望楚留香面對你這樣的對手。”
原隨雲淡淡一笑。姬冰雁的誠實令他非常認同,如果此刻姬冰雁沒有任何感覺的話,也就只有兩個原因。一、因爲他將所有的事情都隱藏在心底,這樣的人心機城府實在太深,不可與之爲友。二、姬冰雁已經司空見慣了,且證明楚留香的修爲已深不可測,故而姬冰雁不用擔心。
原隨雲還是分得清主次的。
他掃了鐵手一眼,道:“鐵兄想到了什麼沒有??”
鐵手沉聲道:“你不可能是兇手,摘葉飛花之術雖神奇,但還是逃不過我的雙眼,如若我有防備下,想閃躲開也不是不可能。”
原隨雲沒有任何憤怒,他非常平靜。淡淡道:“摘葉飛花並非萬能之技,不過是江湖上的某些人將他誇大化了,正如所有正常人一樣,喜歡擡高自己。不過我倒是想出了一個王濤被殺的可能。”
“什麼可能?”
原隨雲冷冷一笑,緩緩道:“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