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百鳥歸巢,那些在宛城中搜颳了一天的曹氏子弟,也帶着豐厚的‘戰利品’回到了中軍大營,瓜分完財物和美女後,他們就在大帳裡置酒高歌,慶祝這美好的一天!
大軍出征期間,一般將士是禁止飲酒的,以免怡誤軍機,不過這些曹氏子弟是個例外,可以隨心所欲,做什麼都可以,既沒人敢管他們,也沒人想管他們!
曹操也知道這些子弟都是初次上陣,一點軍事經驗也沒有,所以沒敢讓他們下去統兵,而是駐紮在中軍大營裡,派了個守護營地的任務,說白了,就是看大門的。
首先,這個任務比較安全,中軍大營外邊有十萬雄兵層層守護,敵人輕易攻擊不到這裡,再者,曹操也擔心這些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胡亂出去闖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管教一二!
不過嗎,福禍無門唯自招,再安全的地方,也保護不了一羣該死的人!
“敬安民哥一杯,這次兄弟們都跟着發財了!”
“沒錯,安民哥文武雙全,早晚必成一代名將!”
“說得對,堪稱‘蕭郎第二’……不,一定能超越蕭郎,以後咱們曹家就看安民哥的了……”
大帳中,曹安民高居上位,一臉傲色的聽着衆兄弟的吹捧,還真找到幾分名將的感覺,在他看來,沙場征戰也不過如此嗎,一箭未發,敵人就嚇得投降了,還弄回成車的金銀財寶,自己要是早點上戰場,估計都當上大將軍了,現在卻用來守護營門,真是大才小用了呢!
“報諸位公子,大營門外來了一支車隊,說是來送禮物的!”一名侍從跑了進來,臉上帶着歡喜,主子們吃的滿嘴流油,他們這些下人也跟着沾了光,至少弄口湯喝!
“走,咱們看看去,是誰大晚上來送禮呀!”衆人已然喝的薰醉,沒穿盔甲,也沒拿寶劍,就這麼互相攙扶着,東倒西歪的向營門走去!
果然,一支長長的車隊出現在營門外,光是壓車的軍士就有上千人之多,不過這些人全是赤手空拳,也沒穿盔甲,所以才能通過外面的層層盤查,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大營門前,爲首的,就是剛剛投降的張繡!
“末將見過諸位公子!”張繡也沒佩戴兵刃,兩手空空的在營門前抱拳行禮,臉上還帶着恭維的笑意!
“聽聞諸位公子正在清點戰利品,末將營地裡還囤積了不少財物,未敢私藏,特意連夜送了過來,共計一百二十車,還請驗收!”
“什麼……,一百二十車財物?”
聽到這個數字,衆位曹家子弟頓時就精神了,紛紛從營門裡探出頭去觀看,果然,在張繡身後跟着長長的車隊,上面摞滿了箱子和麻袋,鼓鼓囊囊的,想來都是金銀財寶之類!
“呵呵,這個張繡還挺懂事嗎,教訓了一下果然就聽話多了!”
“這裡是一百二十車,他的營地裡肯定還有更多的,咱們明天再去掃蕩一番纔是呀!”
“言之有理,明天咱們再去搜刮一番,不過現在嗎,先把這些財物收下再說!”
…………………
“快,打開營門,讓他們的車隊進來!”看着車上的財物,這些曹氏子弟的眼睛立刻冒起了金光,至於別的事情統統被拋到腦後去了,只想快點把錢財拿到手裡!
“啓稟各位公子,軍中自有法度,夜幕之後,沒有丞相大人的命令,營門是不能輕易開啓的,更不能放外來兵馬入內!”守門的士兵卻沒敢開門,曹操治軍甚嚴,違令者是要砍頭的!
“怕什麼,本公子負責防守中軍大營,我說開門,就開門!”曹安民站了出來,強令士兵們打開營門,“普天之下,那有將送禮人拒之門外的呢,再說了,那些財物裡最大的一份可是自己的,至少得三四十車吧,乖乖,發財了!”
“這個,還是先去向丞相大人請令,而後再開營門吧!”守門的士兵雖然畏懼這些曹家子弟,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還是不肯輕易開啓營門!
“丞相大人早就進入溫柔鄉了,現在過去打擾,那不是找死嗎,快快開門,有什麼事情,我們頂着!”曹家子弟們可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大家一擁而上把守門的士兵趕開,親自動手,搬開鹿角,落下壕溝上的鐵鏈吊橋,隨着‘隆隆’的聲響,中軍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營門外,張繡躬身站在那裡,臉上諂媚的笑容一直未變,十指卻在暗處不停的摩擦着,他身後的士兵們也是如此,全都死死的盯着營門,曹操治軍有方,大營防守的可謂是風雨不透,如果營門不開,就是萬馬千軍也闖不進去,不過老天爺保佑,營門真的開了~~
“張將軍,都送了什麼禮物過來呀,貨色太差了可不行,本公子的眼睛裡可不揉沙子,必須得~~”,營門一開,幾十位曹家子弟就衝了出來,個個眼冒金光,爲首的就是曹安民!
“呵呵,末將豈敢欺瞞各位,尤其是安民公子,末將還特意給您準備了一份重禮呢!”營門一開,張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而且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只見他一回身,從車廂裡抽出一柄長槍,寒光閃閃,甚是鋒利!
“安民公子請看,這柄‘虎頭金槍’,長九尺六寸,重四十八斤,乃是用上等的雪花鑌鐵打造而成,虎頭吐刃,長蛇盤身,尾刻七星……,用於衝鋒陷陣,最合適不過了,另外嗎,它還有一個特別之處~~”
提槍在手,張繡的氣質都爲之一變,炙熱、鋒利、無情……,整個人彷彿與手中的長槍融爲了一體,別人只知道他是張濟的侄兒,是一名沒骨氣的降將,卻不知道他還有另一個稱呼~~‘北地槍王!’
“此槍到是不錯,它還有什麼特別之處,速速說來!”看到張繡突然抽出長槍,曹安民先是一愣,等到對方介紹起來,他也來了興致,凡是天下名將,手中必有神兵,就像蕭郎的‘鳳翅鎏金鏜’,呂布的‘方天畫戟’,如今自己也是一員大將了,正缺少一柄趁手的兵刃,要是佩上這杆虎頭金槍,衝鋒陷陣,沙場揚名,到也不錯呀!
“呵呵,這柄‘虎頭金槍’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殺人不沾血!”
說話之間,張繡雙手一抖,頓時耍出一個漂亮的槍花,圓如月,大如盤,槍頭猶如綵鳳點頭,甚是好看,接着向前奮力一刺,正中曹安民的胸口,紮了個透心涼,又閃電般拔了出來,再看寒光閃閃的槍簇上,果然一絲血跡也沒有!
“你敢……,我……”
曹安民愣住了,看着心口上突然出現的血洞,又指了指張繡,想說些什麼,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噗通’一聲,仰面栽倒,死不瞑目的眸子裡,滿是驚恐和疑問,“自己馬上要成爲天下名將了,怎麼就死了呢?”
“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大吼一聲,張繡揮舞手中的虎頭金槍,向那些目瞪口呆的曹家子弟痛下殺手,寒芒所至,人頭滾落,血如泉涌……,與此同時,那些西涼兵紛紛從車上的麻袋裡抽出兵刃,迅速砍倒營門口的守衛,‘嗷嗷’叫的向裡面猛衝,見人就砍,縫人就殺,直奔中軍大帳而去~~
“殺盡曹賊,報仇雪恨,衝呀!”
“以血洗血,以牙還牙,殺呀!”
這些衝進去的西涼死士,一面奮力砍殺那些驚慌失措的曹兵,一面開始四處點火,很快就將整座中軍大營點燃了,烈焰沖天,濃煙滾滾……
………………………
“大火……,漫天大火!……殺!”
震天的喊殺聲中,曹操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因爲心情舒暢,夜宴上多喝了幾杯,恰好侄兒又送來幾位美女,其中有一個鄒氏,更是國色天香,惹人愛憐,正所謂‘酒爲色之媒’,曹操也就沒客氣,照單全收了!
身爲丞相,睡幾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大事,以往每攻破一處城池,部下們在劫掠之後,都會把最貴重的財寶,最漂亮的女人獻上來,以示敬意,因此曹操既沒多想,也沒多問,結果爲了一個女人,竟然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怎麼會這樣?……之前還是好好的,兵不血刃就拿下宛城,又收編了數萬人馬,怎麼一場風流覺睡過來,形勢就全變了?”來不及穿戴盔甲,曹操光着雙腳跑出了大帳,放眼望去,只見火光沖天,整個天際都被映紅了……
原來張繡得手的同時,外圍的賈詡也動手了,在他的指揮下,數萬如狼似虎的西涼兵,向着毫無準備的曹軍大營衝殺過去,四處放火,奮力砍殺,很快就攻破了好幾處寨!
另外,賈詡很是狡猾,一面進攻敵營,一面讓手下兵士大聲吶喊:“曹操已死,速速投降!”
深夜之中,突然遭到了襲擊,曹軍士兵本來就是惶恐不安,此時聽到敵人的喊聲,又看到中軍大營火光沖天,以爲曹丞相真的出事了,人心動搖之下,頓時全線崩潰,被西涼兵殺的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西涼兵叛亂了,請丞相大人躲避一下!”混亂之中,許褚手持‘鋸齒大刀’,帶領幾名手下跑了過來,彪悍的身軀上滿是血跡,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事到如今,也顧不上許多了,親兵們牽過坐騎,硬把曹操給擡了上去,許褚手持大刀在前開路,一行人向大營外邊衝去!
“斬殺曹賊,報仇雪恨!”
張繡已經帶人殺到了中軍帳邊,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逃跑的曹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立刻舞動‘虎頭金槍’追殺過來!
“爾等保護好丞相,速速離開!”
狂吼一聲,許褚揮動鋸齒大刀,招架住了張繡的虎頭金槍,二馬盤旋,立刻廝殺到一起,一個是‘悍勇虎癡’,一個是‘北地槍王’,二人具是武藝高強之輩,刀來槍往,寸步不讓,一時間殺的是難解難分!
不過許褚雖勇,畢竟人單勢孤,擋的住一個張繡,卻擋不住他身後的千軍萬馬,西涼兵從兩側饒了過去,繼續向前追殺,同時亂箭齊發,務必要置曹操於死地!
“嗖!嗖!……殺!”
弓如驚雷,箭如雨落,親兵們紛紛中箭落馬,曹操也沒能倖免,大腿上狠狠捱了一箭,痛的他渾身顫抖,冷汗如雨,坐騎‘絕影’更是連中三箭,悲鳴一聲,栽倒在沙場上……
“哎,老夫性命休矣!”雙眼一閉,曹操知道自己完了,常年征戰,多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沒想到卻在小河溝裡翻了船,皇圖霸業,一朝成空呀!
“父親勿驚,孩兒來也!”關鍵時刻,數十騎人馬突然衝了過來,爲首的正是大公子曹昂,因爲是倉促應戰,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揮舞着寶劍,拼命砍殺那些靠近的西涼兵!
“子修,速速與爲父一起衝出去!”絕處縫生,曹操又驚又喜,不過此時西涼兵步步逼近,大有將他們父子合圍之勢!
“來不及了,父親快走!”生死關頭,曹昂看的很明白,敵人已經殺到眼前了,如果父子一起逃跑的話,那就誰也逃不出去,爲今之計,必須留下一個人斷後,拼死爭取時間,逃跑的人才有一線生機!
“父與子,誰生?誰死?”
曹昂沒有絲毫的猶豫,將曹操扶上自己的戰馬,又在馬屁股上狠狠刺了一劍,戰馬吃痛,立刻飛奔出去!
“父親保重!”
“吾兒小心!”
一聲喊叫過後,父子二人就被亂軍衝開,再也見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許昌城,我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遙望北方,曹昂心中長嘆一聲,目光中隱隱有淚花閃現,而後舞動寶劍,帶領殘存的幾名親兵,向着迎面而來的西涼鐵騎衝了過去,死並不可怕,只要值得……
就像大浪中的一塊頑石,曹昂帶領殘存的親兵,拼死阻擋着衝殺過來的西涼鐵騎,不過衆寡懸殊,幾個浪花過後,‘頑石’就消融的無影無蹤了,不過他們畢竟拖住了敵人的腳步,趁此機會,曹操在夜色的掩護下,逃之夭夭了!
月色如血,烈焰沖天,曹家長子,沙場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