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家祖墳難保,劉備再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思了,身爲漢室宗親,他必須力所能及的做些什麼,如今要想保住洛陽城,保住北邙山中的歷代皇陵,只有一個辦法,讓諸侯們火速進軍,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用屍體堆,也要堆破虎牢關,然後兵臨洛陽城下,唯有如此才能在董卓下定決心之前,保住漢家的祖陵龍脈!
不過劉備心裡明白,想讓諸侯們進兵有多難,十八路諸侯,十八條心,人人都在千方百計地保存實力,亂世之中,有實力就有一切,誰也不會白白給別人做嫁衣。
明知不可爲卻又不能不爲,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劉備也要試一試,這是他身爲漢室宗親的責任和義務,第一次,劉備發現‘姓劉’原來也不全是好事啊!
出得大帳,只見外面停着十多輛大車,每輛大車都由兩匹強壯的挽馬駕轅,上面鼓鼓囊囊的裝滿了貨物,看馬匹不停的從鼻孔中噴出白氣就知道,上面拉的貨物應該很沉重。
“呵呵,這是送給玄德公的一點小禮物,粟米一千石,盔甲三百副,長槍一千杆,環首刀五百把,弓箭二百副,還望笑納!”蕭逸手指車輛,說着這些貨物的清單。
“如此厚禮,如何敢當,蕭統領真是義薄雲天啊!”劉備心中很是驚訝,他和蕭逸素來沒有什麼交往,就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今天又是第一次來拜訪,結果自己很寒酸的送了一頭野豬做見面禮,人家卻回禮了十幾車寶貴的軍械,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呀!
“我與玄德公神交已久,今日一見足慰平生,些許禮物而已,無需推辭!”蕭逸打死也不會說,自己是在《三國演義》電視劇裡和劉備神交已久的,不過對這位大耳朵‘阿福’,他確實有些朦朧的好感,力所能及的幫上這條‘潛龍’一把,也算是圓了自己兒時的一個夢想吧!
“如此多謝了,統領厚賜,容劉備日後回報!”
“呵呵,不敢!不敢!”聽到劉備說要‘厚報’自己,蕭逸嚇得心頭就是一緊,在他那有限的歷史知識裡,凡是被劉備厚報的似乎都沒啥好結果,比如-呂布,劉表,劉璋……
亂世梟雄,不得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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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送到營門口,劉備才帶着關、張二人壓着十幾車飛來橫財告辭離開,今夜發生的一切讓他們猶在夢中,聯軍中關於蕭逸的傳說有很多,不過大都是‘狂傲無禮,嗜殺成性,奸詐狡猾之類’的評語,沒想到今日一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們看到的‘鬼面蕭郎’,熱情好客,出手大方,對他們兄弟更是禮遇有加,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謠言不可盡信!’
“大哥,此人也算是個豪傑,對天下大事見解獨到,一番談吐更是不凡,可否收爲己用,若如此大哥當得一助力?”關羽不但眼高於頂,更是惜言如金,今天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從心裡對蕭逸是極度認可的。
“二哥所言極是,我看那蕭逸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又善於帶兵征戰,還有一副好酒量,真對胃口……”一旁的張飛也舉雙手贊成,要是有這麼一個酒友天天陪着他,那簡直幸福死咩!
如果別人聽到三兄弟的談話,一定以爲他們瘋了,區區一個平原令的芝麻小官,就想收服名滿天下的‘鬼面蕭郎’,那可是連董卓、袁紹之類的大人物都沒能做到的,幷州刺史張揚更是整天發愁--尾大不掉,只有關、張二人知道,自家大哥雖然現在身處卑微,但腹有良謀,胸有大志,日後必有一飛沖天的時候!
潛龍沒飛騰之前,誰知道那是條龍?估計都以爲是菜花蛇呢!
缺的只是風雲而已!
“難呀!二位賢弟有所不知,蕭逸此人看似謙和,但骨子裡卻驕傲至極,連四世三公的袁盟主都不被他放在眼裡,其心胸之大可想而知;這樣的人物堪比古之白起,殺伐果斷,鐵血無情,要想收爲己用,除非是‘秦皇漢武’那樣的千古一帝才行,至於別人,用不起,也用不了!”
劉備搖搖頭,其實從蕭逸‘溫酒斬華雄’的時候起,他就起了結交、收服的心思,只是一段時間觀察下來,他發現蕭逸殺戮之氣過重,猶如一把雙刃劍,如果控制不好,不但傷人,也會傷己,他着實沒有那個把握啊,再者,他劉備一向以‘忠厚仁義’著稱,走得是親民路線,而蕭逸身上卻是滿滿的兇名、惡名,兩人道不同不相爲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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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關中,董卓最近可是度日如年,本就脾氣暴躁的他,已經一連打死了十幾個無辜的侍從,嚇得連他身邊的親軍侍衛都不敢靠近,這時候的董卓就像一頭被關在牢籠中的瘋虎,誰靠近就吃誰!
“哎,虎牢關,虎牢關,莫非此地真的與老夫的命格犯衝嗎?”董卓少年時曾經找西涼的巫師批算過命格,得到的結果是‘惡虎臨凡,天下大亂!’
一生主殺伐不斷,所到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人可制!但命中卻有一劫,乃是‘二虎爭食’之像,也就是說會有另一頭猛虎對他產生威脅,董卓也曾經懷疑過,“這頭猛虎會是誰呢?袁紹?孫堅?又或是那個曹操……”
命運之說雖然虛無縹緲,如今的局勢卻實在對他不利;關外的諸侯聯軍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西涼大軍被他全數帶到了虎牢關,原以爲能速戰速決,沒想到一場大戰下來,義子呂布敗北,還折了數萬人馬,如今大軍士氣低落,後方的洛陽城又空虛無比,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的心思他非常清楚,只要諸侯聯軍出現在洛陽城外,他們立刻就會反戈一擊,到時候腹背受敵,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何去何從?何去何從?”事到如今,董卓不得不考慮退路了!
“太師可是爲當今局勢煩惱?”當董卓暴躁不安時,只有謀士李儒敢靠過來,因爲只有他最懂董卓的心思。
“是啊!如今進退兩難,真叫老夫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看到是自己的首席謀士李儒,董卓焦躁的內心才稍微平靜一些,“可有何良策助老夫脫此困境啊?”
“如今卻是個困局,屬下不才,有上下兩策請主公自行抉擇!”李儒臉上露出一副自信的神色,顯然暗地裡他早就對破局的辦法考慮多時了。
“哦,有兩策,說來聽聽!”
“上策就是,破釜沉舟,焚燬城中所有存糧,把兵馬盡數開出城外列陣,由太師親自陣前督戰,奮勇向前者重賞,退後一步者立斬,與關東諸侯決一死戰!”李儒舉起手中的佩劍,示意董卓關鍵的時刻到了,與其坐困在這裡,不如豁出去,拼了!
“破釜沉舟,決一死戰?”如果是一年前剛到洛陽的董卓,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採取這條建議,那時候他雄心萬丈,麾下將士也是銳氣正盛,可自從進入洛陽以後,繁華的生活和奢侈的享受慢慢消磨了他的鬥志,麾下那些如狼似虎的西涼鐵騎,如今也被泡軟了骨頭,再無往昔之勇,否則前幾日的大戰,又怎會敗的如此之慘,三萬多精銳啊,就那麼棄械投降了……
如果是剛到虎牢關的時候,憑着一股子銳氣,還能有八成的勝算,可如今義子呂布戰敗,將士們鬥志盡喪,此時決戰,就是五成的把握也沒有了,五成,他董卓賭不起,因爲現在的他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西涼遊俠了,他是當朝太師,他有滔天的權勢,他有無數的如花美眷,說白了,他怕死了……
“再說說下策如何?”董卓臉上神色數變,最終還是放棄了上策,人就是這樣,窮的只剩一條爛命時什麼也不怕,就是有半分機會也敢拿命去搏一搏,可一旦富貴以後,就惜命的厲害,五成把握也不敢去試了。
“哎!主公的英雄壯志不在了!”李儒心中暗暗長嘆一聲,他知道此時的董卓再也沒有當初的豪邁無懼了,猛虎的爪牙已經變得遲鈍,以後恐怕再也沒有統帥百獸的雄風了!
“這下策就是太師立刻領兵回鎮洛陽,然後挾持天子和文武百官,遷都長安,暫避聯軍的鋒芒!”李儒迅速調整好心態,身爲一名謀士,無論主公有什麼變化,他都得盡全力輔助,這就是這個時代謀士們的操守。
“長安地近西涼,乃是太師的基本之地,補充起糧草、兵員來極其方便,又有函谷關天險以爲屏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諸侯聯軍大都是關東兵馬,西進路途遙遠,可以極大的拉長他們的補給線,再者,諸侯們都各有算計,不願意遠離自己的根據地,生怕被別人抄了自己的老巢,所以他們是斷然不敢孤軍深入關中的,如此可保我軍無恙!”
“好,妙策,絕妙啊!”李儒的一番話正說道董卓的心裡,把小皇帝遷到長安去,不但可以避開諸侯聯軍的鋒芒,他董卓還可以繼續做自己的太師,榮華富貴絲毫無損,真是一箭雙鵰的妙計,“不過,京師乃是一國之本,遷都如此大事,可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嗎?”
“有,要想遷都長安,以卑職之見,有三件事必須辦妥,而後才能成功!”
“哦,那三件?說說看!”
“第一,先使人在軍中和洛陽製造謠言,就說‘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把人心先鼓動起來,將遷都說成是天意!”李儒很明白輿論的重要性,再說大漢王朝一向就有以‘圖讖’治國的傳統,當年‘王莽篡漢’就玩過這一手,現在不過是借用一下而已。
“第二,在虎牢關上多插旗幟,每日讓士兵大聲吶喊操練,給諸侯聯軍造成我們一直在添兵備戰的假象,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好爭取出足夠的時間,太師則帶領人馬連夜返回洛陽,劫持皇帝、百官,強行宣佈遷都的事情,有不服者,殺!”
“好,這兩策甚好,那第三件是什麼?”看到李儒在連說兩策後突然沉默不語,董卓先是稱讚了一聲,而後開始追問起來。
“這第三嗎,也是最難的一項了,就是錢財!”
猶豫了半響,李儒還是說了出來,“遷都長安,重新營造宮室要錢,安置百官另設朝廷要錢,最重要的安撫軍心,讓西涼兵馬繼續跟太師走下去,也需要錢!”
自古以來,要想辦成大事,無不是黃金鋪路,糧草做牆,沒錢絕對不行,可問題是現在洛陽的國庫裡--沒錢!
國庫空虛,這不能全怪董卓,因爲在他們來洛陽之前,國庫就是空的,漢靈帝那就是個能花錢的主,多年來營造宮殿,選美享樂,把大漢王朝歷代積蓄的錢財早已揮霍一空,而後新君登基大典,董卓又瘋狂的招兵買馬,擴軍備戰,那一樣不是花錢如流水一般,而大漢各州的州牧們早已把地方賦稅全部截留,一分都沒有上繳洛陽,沒有了賦稅來源,如今國庫裡空的都能餓死老鼠了……
“是呀!沒錢難辦事,沒錢不聚兵啊!”董卓明白,如果沒有足夠的錢糧,別說遷都去長安,就是留在這裡恐怕都堅持不了多久,十幾萬大軍,日費糧草無數,將士們豁出性命跟着他打天下,他董卓就必須把這十幾萬張嘴餵飽,如果把大軍餓到了,那可是會吃人的! шшш★ tt kan★ ℃O
一旦亂兵起來鬧事,就是他董卓也會粉身碎骨,自古因爲拖欠糧餉而發生的兵變還少嗎?想到這裡,董卓也不禁嚇得一身冷汗,無論如何也要避免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必須弄到錢,多多的錢,“有何良策,但說無妨,就是殺人放火,老夫也幹了!”
“其實,洛陽城不是沒錢,只是那些錢不好取出來而已!”事到如今,李儒反而猶豫起來,他知道,此策一出,無論日後成敗如何,他都會留下千古罵名,永無翻身之日。
“錢財在哪?”
“地下!”
咬着後槽牙,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李儒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汗流浹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地下?”董卓略一思考,頓時明白過來,在洛陽城外埋了大漢朝十二位天子,帝陵裡面陪葬的金銀無數,按照漢制,賦稅‘三分之一’入山陵,那十二座皇陵就是十二座金庫啊,而且皇陵周邊還有大量的嬪妃、大臣陪葬的陵墓羣,裡面的墓主生前非富即貴,想來絕不會缺少陪葬的器物,如果能把這些東西從地下取出來,必得億萬錢財,如此則軍費無憂啊!
可挖掘他人的墳墓,自古就是大忌,更何況要挖的那可是帝陵啊!
對鬼神,華夏民族有一種無尚的推崇,一向講究視死如視生,就是再窮困的貧民,也不會斷了自家祖先的血食、香火,除非是斷子絕孫!
一旦他董卓挖了大漢十二位先帝的陵寢,從此以後就會不容於世人,不容於天下,留罵名於千古,就是死後恐怕都有開館戮屍的危險;可要是不這麼做,眼前這一關都過不去,怎麼辦?
挖?還是不挖?
面對艱難抉擇,殘暴如董卓都不禁猶豫起來,生死,是非,對錯,史書會怎麼記載自己?後人會如何評論自己?……死後都不得安寧啊!
“嘿!男子漢,大丈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老夫死後管他洪水滔天呢!”想到這裡,董卓反手拔出腰間的七殺寶刀,心中頓時平添了無盡的勇氣,一個字,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