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文人考覈的文院都比較簡樸。
尤其是朱聖以後,杜絕鋪張浪費,簡約爲美,甚至各地一度開始比窮,尤其是關於文人這方面。
當然科舉的貢院不一樣,畢竟涉及到的是皇家,是大魏王朝。
南豫府的貢院,就有些寒酸,沒有瓦磚覆蓋,用的是草垛,鋪在建築上。
牌匾也沒有塗抹金漆之類的東西,一切看起來簡樸。
此時,卯時還未到,整個南豫府貢院之外,已經聚滿了文人才子。
府院門口,更是站着二十名捕快,配着長刀,冷峻地看着衆人。
文人科考,無論是科舉還是府試,都極爲嚴格,但有舞弊,輕則終身不得入仕,重則發配三千里。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只是掃了一眼,府院中只有二十名捕快,這明顯有些少,按理說府試應該是南豫府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應該這麼少的。
還沒有細細去想,此時許多人圍了過來。
“閣下就是許萬古,許清宵,許兄吧?”
有人走來,朝着許清宵作禮道。
“萬古不敢當,在下正是許清宵,諸位?”
許清宵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幾人有些好奇,同時對這個稱呼實在是有些牙疼。
許萬古,這也太給面子了吧?
而隨着許清宵剛回答,幾人頓時露出大喜之色。
“我等乃碑林縣讀書人,昨日剛到南豫府,便聽聞許兄宴會作詞,一首滿江紅,道盡我輩讀書人心中之願,今日一見,許兄果然是氣宇軒昂,英氣逼人啊。”
“是啊,是啊,許兄大才,我等自讀過您的名詞之後,幾乎夜夜無眠,只盼着能早點一睹面容。”
“許兄,我等有個不求之請,許兄可否給個落名,這樣即便我等府試敗了,至少也沒有白來一趟。”
幾人開口,各種誇讚之詞說出,宛若一副小迷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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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落名,其實就是簽名。
明白對方來意,許清宵也十分客氣,點了點頭後,幾人更加喜悅,掏出冊子,翻開第一頁,將一支細小的毛筆遞給許清宵,甚至還準備好了墨袋。
沾上一點墨汁,許清宵在上落名。
很快,幾乎是一瞬間,許清宵給三人落名,剛落名結束,還不等許清宵放下毛筆,又是四五人走來,其目的也是一致。
找自己喜歡的讀書人落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也是一件比較有逼格的事情。
許清宵爲人隨和,可謂是來者不拒。
還沒有到卯時,衆文人要麼在耐心等待,要麼就是在閒聊。
突然聽到許清宵出現,而且還在給人簽名,一瞬間如石落古潭,激起千層浪。
“快,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許萬古來了。”
“什麼?許萬古來了?”
“許萬古在給人落名,咱們趕緊過去啊。”
“許萬古未來至少也是大儒,有大儒落筆,以後裱在家中,可以給兒孫增福啊。”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許萬古是誰啊?聽都沒聽過,找他落名做什麼?”
“什麼?許萬古是許清宵?寫滿江紅的那個?兄臺,等我一起。”
人羣瞬間沸騰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跑去要個簽名也不虧。
此時。
許清宵周圍人羣涌動,裡裡外外圍了幾百人,全部是過來求落名的。
人羣當中,王儒等人努力地維護秩序,許清宵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慌,幾百個男人如狼似虎一般地撲向自己,這誰頂得住啊?
而一旁的陳星河,卻面容平靜地看着這一切。
實際上,陳星河很想問一句。
要不要我的落名?
但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看了一眼被衆人追捧的許清宵,陳星河有些羨慕,但意志更加堅定。
今日府試之後。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陳星河纔是南豫府最有才華的人。
到時候你們求我陳某給你們落筆,我陳某也不給。
也就在陳星河腦補時,突兀之間,一道聲音響起。
“請問閣下是陳星河,陳兄嗎?”
這是一名清秀儒生,手中拿着小冊和毛筆。
“是。”
這一刻,陳星河內心興奮起來了。
總算有人認識我陳某了。
很好,看你有一雙慧眼,我給你落個名,第一個落名,以後可以向你後代子孫吹噓了。
陳星河心中如此想到。
而後者也將小冊與毛筆遞出道:“聽聞陳兄是許萬古的兄長,能不能幫我要個落名?”
清秀男子激動無比地說道。
下一刻,已經伸手過去的陳星河緩緩收回了手,神色清冷道。
“自己要。”
說完此話,他往後退了半步,眼觀鼻,鼻觀心,開啓自閉模式。
此時,府院之外的熱鬧,也引來院內的注意。
南豫貢院。
考場當中,九名老者站在不遠處,注視着外面的喧鬧。
“再有一個時辰,便是府試之時,外面爲何如此喧鬧?”
中間爲首的老者略微皺眉,這般詢問。
“回趙大人,方纔打聽一番,好像是許清宵來了,這些文人有些激動罷了。”
有人回答,告知原因。
“許清宵?作滿江紅的許清宵嗎?”
他詢問了一聲,而後繼續說道。
“能作出千古絕詞,的確了不起,英雄出少年是好,但也不需要這般對待。”
“讓人制止一下喧譁,卯時一到,開院門。”
趙大人緩緩說道。
這位趙大人來頭很大,來自翰林院,負責南豫府府試主考。
從京城來的人,的確就是格局大。
許清宵之名,名揚南豫,正常讀書人哪怕是多讀了幾年書,見到許清宵時也會客氣一番,畢竟有爲青年誰不想結識一番?
可這位趙元大人,不但沒有任何驚奇,相反一如往常一般。
想想也是,大魏翰林院畢竟是天下仕子聚集之地,怎可能會有平庸之人。
很快,貢院內派人制止了府外的喧譁。
隨着有人制止,許清宵這才鬆了口氣,王儒等人更是氣喘吁吁。
好在的是一切安寧下來了。
這幫文人實在是太兇猛了,若不是官差來制止,許清宵感覺這幫人都要上手摸自己。
不過,也就在此時,李鑫走來了。
與許清宵作個禮後,給了許清宵一個眼神。
許清宵頓時明瞭,以微笑迴應後,兩人沒有說什麼。
就如此,一直到卯時。
“入內。”
隨着一陣鐘聲以及一道嘹亮的聲音,府試要開始了。
貢院之門打開,二十名官差聚集在一起,衆學子排成四隊,挨個進入。
先是拿出路引證明,而後拿出府試入考證明,最後便是檢查身上是否有小抄或者是衣着上有沒有痕跡。
嚴格檢查過後,這才放人入內。
名氣的好處在這一刻瞬間體現出來了。
許清宵原本排在後面,但衆人紛紛讓行,硬生生讓許清宵排到了前列。
沒過一會功夫,許清宵便領取號碼牌,走進貢院之中。
南豫貢院,共有四個考場,許清宵是甲號考場,隨機抽選。
入了貢院,許清宵基本上是跟在陳星河身後走。
他第一次參加府試,很多東西都不懂。
“師弟,隨我來。”
入了貢院,陳星河低聲開口,讓許清宵跟着自己。
兩人並肩而行,走進內堂中,領三炷香,朝着四方而拜,堂中四方都掛着聖人畫像。
不過這些畫像都不是真正的本人,而是虛構出來的,是一種修飾。
拜過聖人後,再走過內堂,左爲甲乙考場,右爲丙丁考場。
“師弟,你去左邊,我與王儒兄往右,好好考試,待結束後,客棧碰面。”
“哦,對了,這是給你的筆墨研紙拿着。”
陳星河開口,指着左邊入口,同時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包袱,這是爲許清宵準備的筆墨紙硯。
“多謝師兄。”
看到對方遞來的筆墨,許清宵接過,來之前陳星河便爲許清宵準備好了,他擔心許清宵掉了,所以一直拿在手中。
隨後三人彼此作禮,便各自離開。
告別過後,許清宵朝着甲等考場走去。
不多時,考場全貌出現在許清宵眼中。
橫豎兩排,比較小的空間,前面沒有遮擋物,只是一張書桌,每個考場都由兩名考官來回檢查。
交出號碼牌,有人指引許清宵的位置。
比較靠前,第七位。
入了考場,許清宵動作輕緩一些,考場規矩最嚴格的一條就是不能喧譁。
待進入自己的房間中,許清宵這才明白科考有多嚴格了。
小小的房間內,比較陰暗,左右各有一個桶子,一個是專門方便的,另外一個盛滿了清水。
府試只有一場,時間是三個時辰。
入座後。
許清宵便靜心等待了。
接近半個時辰過去。
陸陸續續有不少人聚集此地。
掃了一眼天色,已經到了卯時三刻。
辰時正式開始考。
也就在此時,一名老者來到許清宵面前,這是審考官。
六十餘歲,白髮蒼蒼,面上帶着笑意,看向許清宵道。
“許大才?”
“見過先生。”
許清宵起身作禮。
後者擺了擺手道:“莫要如此,好好考,爲我南豫爭些光彩。”
老者笑道。
而許清宵也笑着點了點頭。
待老者走後,許清宵也沒閒着,將小包袱當中的筆墨紙硯一一擺放好。
等擺放好後。
許清宵開始提前研墨。
不過研着研着。
許清宵的目光不由落在這幾支毛筆上。
因爲自己也有一支筆啊。
而且還是文器。
不知道......用自己凝聚的文器寫文章,會有什麼效果?
也就在許清宵思索時。
又是一道鐘聲響起。
辰時已到。
衆學生紛紛起身,而審考官也站在中心位置,開始唸誦考場規矩。
待考場規矩唸完之後,一道洪亮無比的聲音響起。
是主考官趙元的聲音。
“府試開始。”
“試題。”
“安國。”
當聲音落下,傳遍整個府院。
不少人露出驚訝和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