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緩緩向前，根本沒有理會這拓跋山河。
拓跋山河看着徑直走向了供奉鹿神帳篷的蘇善，這佈滿皺紋的面龐上充滿了凝重，緊張，還有一絲憤怒，不過，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沒有說話。
事情已經到了如今，他這位九色部落的首領，根本沒有任何改變的餘地了，他只有儘可能的保住九色部落，或者，還有女真族的血脈。
還有鹿神的供奉。
“首領。”
周圍的九色部落的那些年輕人們，看着此時此刻這囂張無比的蘇善，這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得有些難看，陰沉，有兩名漢子站出來，想要說些什麼。
不過，他們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是被拓跋山河給攔了下來。
“罷了，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拓跋山河微微的嘆了口氣，苦澀的搖頭。
而這時候，蘇善已經是走進了這帳篷之內，他走了兩步，來到了這供奉着的鹿神雕像面前，擡起頭，視線在這雕像上掃過，他的眉頭微微的挑了起來。
冷峻的面龐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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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終還是不肯出現嗎？”
“咱家並不是要怎麼樣，只是想恢復了這肉身，不想再做殘缺之人而已。”
蘇善一邊點了一根香火，輕輕的戳在了這鹿神雕像下的香爐臺上，一邊低聲說道，
“如果你肯現身，幫咱家把心願了了，咱家可以答應你的條件。”
“咱家日後，對你女真部族，可以寬厚相待，甚至，還會允許你帶着一部分人離開，深入長白山深處，或者去更遠的地方，讓你建立新的部族。”
“只要不是在這遼東和高句麗之間，咱家都可以當做沒看見。”
“甚至，咱家都可以給你支持。”
“這樣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你真的希望和咱家撕破臉皮，然後，咱家將你女真部族徹底毀掉了信仰，也毀掉了你這位鹿神大人的根基嗎？”
“鹿神……”
蘇善的話音到這裡微微的停頓了一下，然後這目光裡也是閃爍過了一絲陰沉，還有冰冷，繼續道，
“你應該能夠聽到咱家的話吧？”
“咱家的耐心有限的，咱家現在就在這裡等着你，一炷香，燒完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有任何回答，那咱家就當你不同意了！”
“從南平城開始，咱家讓遼東軍一路平推過去，讓整個大燕女真，徹底的煙消雲散，讓你所受的供奉香火，也都再無分毫。”
“咱家，在這裡等着你的迴應。”
說完，蘇善微微的笑了笑，然後便是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在九色部落的地方，也沒有在意外面那些傢伙，正在緊張的等待着自己，他只想等待着鹿神的回答。
“爺爺，他在裡面做什麼？”
帳篷之外也是一片的安靜，所有九色部落的人們都是有些凝重的看向了那帳篷，拓跋山河的小孫女往前走了兩步，皺着眉頭問道。
“這傢伙，當我九色部落是什麼地方了？難道是他隨意搗亂的嗎？老首領，我們跟他拼了！”
有幾名年輕的漢子也是真的按耐不住了，臉龐上帶着陰沉的怒意，低聲吼道。
說話之間，他們就想要往這帳篷裡衝過去。
不過，這一次依舊是被拓跋山河給攔住了，拓跋山河皺着眉頭，搖了搖頭，然後擡起頭看向了那遙遠的天際，一片茫白之中。
那裡，似乎有着一道強大的氣息在飛快的朝着這裡飛掠而來。
而那氣息之上，也是有着一道隱約可見的九色光暈，更是奇異非凡。
“是……鹿神大人？！”
衆多的九色部落之人，也是順着拓跋山河的視線所望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見到了那一團氣息光暈，這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格外的凝重，還有幾分緊張。
甚至還有一絲興奮。
他們供奉鹿神已經有很多年了，但是，這卻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見到鹿神出現。
他們之中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鹿神是否真正的存在，而此時此刻，卻已經徹底的將心中的信念給篤定了下來。
鹿神，原來是真的存在的。
當遇到威脅的時候，這鹿神也會出現。
“拜見鹿神大人。”
九色光團飛掠而過，一瞬間的功夫，便是來到了這九色部落的上空，而這所有的九色部落的人們，也是紛紛恭敬無比，面色認真的跪在了地上。
他們虔誠的磕頭，不斷的祈禱，那聲音裡也是充滿了恭謹和喜悅。
九色鹿神，是他們所有的信仰。
支撐他們的信念。
“你終於出現了啊！”
就在九色部落的人們紛紛跪拜的時候，這帳篷之內，也是傳出了蘇善淡淡的笑聲，浩然的氣息飛掠而起，蘇善的身影，也是出現在了這半空之上。
他站在九色鹿神的對面，笑眯眯的看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一頭簡單的鹿，而是一個有着人形模樣兒的人，只是在頭上還殘留着兩隻小小的凸起，分明是沒有蛻化完全的鹿角。
而他的身上，氣息有些凌厲，九色的光暈更是不斷的閃耀着，給人一種十分玄妙溫和的感覺。
“你現身，是已經答應了咱家的條件了嗎？”
蘇善一邊淡淡的打量着九色神鹿，一邊微微笑着問道。
“蘇督主，爲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鹿神並沒有說話，但是，卻有淡淡的聲音傳遞，落在了蘇善的耳中，蘇善微微的笑了笑，哼道，
“咱家只想做咱家想做的事情，這是咱家的性格。”
“咱家如今的實力，也有這個資格。”
“難道，咱家辛辛苦苦修煉到現在，已經快要天下無敵了，還要在乎別人的喜怒哀樂嗎？”
“你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太蠢了。”
蘇善卻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淡淡的話語在這天地之間盤旋，擴散，充滿着無盡的驕傲，還有極致的冷冽。
下方那些九色部落的人們，聽聞了蘇善的話，那面龐上的神色都是變的有些難堪了起來，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憤怒。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鹿神說了些什麼，但是他們聽的出來，蘇善對鹿神這是光明正大的不敬，而且甚至還有濃濃的不屑。
這是他們這些信徒無法忍受的。
“你說的很對。”
鹿神聽完了蘇善的話，這面龐上卻是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有幾分贊同的意味。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對所謂的仁義道德什麼的，都已經並不那麼在意了，就算他們在意，也不需要去踐行。
他們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輕鬆的做到。
所以，對於蘇善所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怎麼在意，他不在乎什麼敬不敬的，他只在乎自己真正能夠達到的目的。
“但是，你這些話，如果面對一個普通人的話，你說的這些話，有用，但面對我，你說的話並沒有用。”
鹿神微微的笑了笑，繼續傳音說道，
“你和我，是差不多的層次，你或許超脫天地，但最終也只是凡人，你還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內，所以，你其實沒有比我強多少。”
“再說這女真，就算你真的全部都毀掉了，我也只是損失了一些信仰而已，我的生命，你應該知道，並不在乎這損失的幾十甚至百年。”
“我可以離開這裡，有充足的時間，再去建立新的信仰，我可以再成爲別人的信仰。”
“接受供奉。”
“咱家明白了。”
蘇善沒有聽這位鹿神說完，揮了揮手將其打斷，然後又是笑着說道，
“你真正在乎的，並不是這些，所以，咱家的威脅，對你來說其實並沒有用。”
鹿神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蘇善也是繼續笑了笑，然後道，
“但是，既然你露面了，那就說明，你想和咱家做這個交易。”
“你想從咱家這裡得到些什麼？對嗎？”
“說出你的條件，咱家來決定，若是咱家能夠做到，不妨幫你這個忙，若是咱家做不到，那也沒有辦法。”
“咱家繼續按照咱家的想法去做，去解決女真大燕，至於恢復完整身軀這件事，咱家便不強求了！”
“這件事，本來也不是多麼必須的。”
“蘇督主，好氣魄。”
鹿神聽聞了蘇善的這般話，那冷峻儒雅的面龐上露出了一絲欽佩之色，他微微的笑了笑，然後又是繼續說道，
“我的條件很簡單。”
“你大魏朝的禹神鼎。”
“禹神鼎，與我其實一樣，乃是天地之靈氣所聚集形成，如果能夠得到禹神鼎，我就能夠真正的脫胎換骨，塑造人身。”
“這是我作爲一頭鹿，最想要做的事情，我想真正的感受你人世間的繁華熱鬧。”
“所以，這便是我的條件。”
“禹神鼎？”
蘇善聽聞了這鹿神的話，那面龐上的神色則是變的微微凝重了起來。
還有幾分遲疑。
這些年，禹神鼎他在身邊留了很久，雖然多有研究，卻並沒有發現它有什麼奇異的作用，但是，隱約之間，他還是知道這禹神鼎的作用的。
這時候，要交給這鹿神，他還得好生思量一下。
“蘇督主，你可以考慮，本座就在這長白山內，下次再來時，只要你到了這九色部落，通過那鹿臺告知，本座就會過來見你。”
“請回！”
咻！
鹿神的話音落下，那道身影便是變的有些虛幻了起來，恍惚了一下，便是直接消散，只剩下九道奇異的光暈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轉眼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呵呵……”
眼看着九色神鹿的身影徹底消失，蘇善這冷峻陰柔的面龐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而那目光裡也是泛起了一絲笑意。
既然九色神鹿現身了，也說明了他的意圖，那麼，這事情也就算是有了可能了。
咻！
一陣安靜後，蘇善的身影從那半空中落下來，重新回到了九色部落之中，拓跋山河等人，依舊是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你們的鹿神已經走了，可以起來了。”
蘇善有些同情的看了這些人一眼，這嘴角兒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不屑。
他們所供奉的鹿神，虔誠，真心實意，但是，這位鹿神大人好像根本沒有將他們當做一回事兒，這鹿神所想做的，只是塑造人身而已。
這些信仰之民，在他的心中，只是一個得到信仰的途徑而已。
真是可笑。
不過，蘇善對這種情況也是比較認同的，到了鹿神這種境界，他如果真的想要繼續建立信仰之民的話，確實是很簡單。
就算是蘇善，想要建立信仰子民，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那種可以被人們稱之爲神蹟的地步，他可以翻天覆地，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算是接近於神靈的存在了。
得到信仰，很輕鬆。
只不過他不想浪費時間這麼去做罷了。
“告辭！”
看着拓跋山河等人陸續起身，蘇善這面龐上的神色也是恢復了正常，他也懶的再繼續和這些愚昧的傢伙們浪費時間，淡淡的哼了一聲，便是轉身離開。
不過片刻，那道瘦削的身影已經是消失在了九色部落等人的視線之中，他輕而易舉的穿過了九色部落的層層保護，然後回到了外面的小玉兒身邊。
“督主，見到那九色神鹿了？怎麼樣？”
小玉兒看到了剛剛天空之上發生的事情，這嬌媚的臉蛋兒上露出了濃濃的欣喜，還有幾分熱烈，急忙是湊到了蘇善的身邊，好奇問道。
她對於蘇善能否恢復正常的身子這件事，比蘇善本身還要熱衷。
“應該是差不多了。”
蘇善看了小玉兒一眼，這面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解釋道，
“不過，咱家還需要考慮一些時間。”
“爲什麼？是那九色神鹿提出的條件很苛刻嗎？”
小玉兒見着蘇善的這般模樣兒，那眉頭也是微微的皺了皺，有些不忿。
若是那九色神鹿有些過分的話，她不介意將那傢伙找出來，好好的收拾收拾。
“也不是過分，只是，咱家有些考慮。”
蘇善微微的笑了笑，道，
“咱家對大燕女真所做的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觸動九色神鹿的根本，他想要，是咱家手中的禹神鼎，他想要藉着禹神鼎塑造人身。”
“塑造人身？”
小玉兒聽到這句話，這嬌媚的臉蛋兒上露出了一絲震驚。
神鹿，想要塑造人身？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有些不敢想象。
世間還有這種神奇的事情？
“先回吧。”
“另外，傳信袁天志，大燕女真的事情，不必這麼浪費時間了，直接推平，破了新燕城吧！”
“九色神鹿的事情，咱家自行解決！”
蘇善低低的哼了一聲，轉身朝着這山谷之外掠去。
“是！”
小玉兒也是隨後跟上。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這無盡的茫白山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