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狼二人來到寢宮的大梁上,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寢宮四角都有手持弓弩的宦官,每個角落都是四人一組,想來應該都是高手,藉着微弱的燈光,毒狼發現他們手中的弓弩使用的居然是鳴鏑式響箭,只要這四組弓弩手十六人中有其中一人發射弩箭,他們就會被聞訊而來的禁衛軍淹沒。
毒狼和小偷的功夫雖然不弱,但是還沒有能力以一敵百。
小偷向毒狼打着手語道:“我早就說過,皇帝沒有那麼好抓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殺掉司馬聃倒是容易得多,只是可惜,我們需要活口。”
“雖然我們的計劃並不是天衣無縫,但是我們依舊還是有很大的成功率的。”毒狼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繼續打着手語道:“而且這一次天賜良機,即便是我們失敗了,也能讓我們收穫不少!”
“失敗了還能有什麼收穫?”小偷不解的問道。
“縱然我們失敗了,司馬聃他會怎麼想?既使我們不用開口誣告,司馬聃麾下的影子也能查到是誰幫助我們混入行宮的。”毒狼打着手語道:“王司馬,共天下。前有王敦叛亂,再有今天這次背叛,泥土還有三分性,更何況還是一國之君?我們就埋下了司馬氏與王氏不再信任的種子,這次大清洗是少不了的。司馬聃可不像晉元帝,晉元帝只不過是一個傀儡,可是司馬聃手中多少還是有點實力的。要想打敗我們魏國當然不夠,可是要收拾王氏那就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行動吧!”小偷將身上四枚用蠟封好的炸彈替給毒狼道:“我去製造點動靜,引開守軍的注意,下面就看你的了。”
小偷悄悄溜下大梁,看着司馬聃已經在陸皇后在服侍下起牀了,這個時候,如果要司馬聃的命,他只需要輕輕釦起手中的弩機,儘管這種弩機的勁道很小,有效射程也只有三十步,可是弩箭上含有巨毒,只要劃破一點皮肉,毒藥進入血液,基本上無藥可醫了。只是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抓活的。
無奈的放棄了這個非常好的刺殺機會,小偷潛行在走廊上的屋檐上,他突然發現一隊小宦官端着帶着蓋子的托盤向寢宮行去,這應該是御膳房給司馬聃送早點。小偷發現最後的一名宦官和自己身材差不多,小偷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反正是想犧牲自己,成全毒狼,根本沒有想過要活下去。
所以小偷出手了,一根細如牛毛的毒針射中那名小宦官,小宦官只感覺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也沒有在意,只是他慢慢感覺呼吸困難,眼皮越來越重。就在小宦官要倒地時,小偷出現了,他一手接住托盤,一手扶住那個死了的小宦官。然後快速的將托盤放在地上,三兩人下除掉小宦官的外衫和帽子,小偷把宦官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後又把小宦官的屍體,用繩索系在走廊的橫樑上。
做完這一切,也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小偷端着托盤,低着頭,快速跟上了前面的幾個宦官。皇帝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哪怕是身在行宮之中,安全檔次降低了不少。可是在寢宮外圍,仍有一道檢查程序。
這些宦官被搜身之後,才能進入寢宮。這時兩名禁衛軍攔住了小偷。其中一名禁衛軍奇怪的道:“咦,怎麼換人了?”
另外一人卻道:“哦……更換一批人,避免混熟了出現什麼意外?”
這時,前面等待檢查的宦官頭領回首一看,發現了小偷就問道:“你是何人?小九呢?”
禁衛軍士兵一愣,瞬間拔出了橫刀,大喝道:“你是何人?”
小偷微微一笑,舉起砸向其中一名禁衛軍甲士,然後快速把早已上弦的袖箭射向其他兩名禁衛軍士兵,順手搶過一把禁衛軍士兵的橫刀。與禁衛軍戰成一團。
禁衛軍士兵和宦官淒厲的叫道:“來人,快來人啊,有刺客!”
誰曾想寢宮的那幾名弩手根本不爲所動,反而快速向司馬聃靠攏。毒狼暗歎一聲,小偷算是白犧牲了。不過毒狼也有辦法,大批禁衛軍移動,還是給了他動手的機會。毒狼把炸彈拉開引信,扔向弩手。四名弩手也發現了毒狼,他們趕緊上弦,準備射擊毒狼,只是炸彈在這個時候爆炸了。方圓兩丈之內炸彈的衝擊波和彈片覆蓋住了,四名弩手慘叫聲一片。
毒狼看也不看弩手一眼,順着繩索向司馬聃撲去。
此時身邊司馬聃身邊只是一些服侍的宮娥,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毒狼輕輕落地,距離司馬聃不足兩丈,這點距離對於毒狼來說,太近了。毒狼的手臂彷彿突然變長了一般,伸手拉過了司馬聃。
司馬聃哪怕見過如此陣勢,頓時被嚇了大腦當機了。就是在遲疑片刻的功夫,司馬聃的寢宮被大量護衛人員包圍了。毒狼大喝道:“都住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周圍的武裝人員害怕傷及司馬聃,投鼠忌器。毒狼卻沒有絲毫顧忌,他將一枚炸彈掛在司馬聃的脖子上,手裡拉着引信。然後對司馬聃道:“陛下啊,你可別動,如果一動,這個引弦一拉,就會像這個模樣。”
說着毒狼咬着引信,又把一顆炸彈扔向禁衛軍士兵。
“轟”一聲炸開,七八名禁衛軍士兵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毒狼邪笑道:“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冷靜下來了?我知道你們有一萬種方式殺死我,但是在我死之前,你們的陛下肯定要和我陪葬。按我說的要求去做,你們沒有資格講條件,否則魚死網破。”
見識到了炸彈的威力,那些禁衛軍甲士都不敢輕舉妄動了。毒狼使用的炸彈,使用並非步兵手雷彈,因爲拉弦之後延時爆炸時間太短,只有短短三息。和後世解放軍的光榮彈差不多,威力足夠讓一個人在瞬間血肉橫飛。
此時司馬聃早已親政,爲了培養兒子的威望,褚蒜子平時並不過問政務。而且按照歷史上的記載,褚蒜子也是一個道教信徒,在這個時空褚蒜子改信了佛教。就在司馬聃的行宮大亂時,褚蒜子還在佛閣拜佛誦經。褚蒜子輕輕敲着木魚,有節奏的朗讀着佛經。就在大長秋穆郎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睛。
由於暴雨的影響,佛閣的雜音非常大。加上佛閣距離行宮太遠,所以褚蒜子並沒有聽到行宮內的爆炸聲。褚蒜子不會武功,不像穆郎耳聰目明,他一下子感覺到了不對勁。就在這時,一陣小宦官邁着小碎步,極速而來。還沒有接近佛閣,就聽過外面的侍衛吼道:“太后正在誦經,汝何故打憂太后靜修?”
小宦官急道:“奴婢前來稟告老祖宗,陛下那裡出了大事?”
一聽皇帝那裡出了事,褚蒜子的心裡就不淡定了,她放下木魚和經書,淡淡的道:“陛下若是有詔,當遣屬臣前來,何獨差汝前來!”
小宦官一聽這話,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奴婢該死,行宮被賊人潛入,擒住了陛下。”
當褚蒜子得知司馬聃被挾持的消息,極怒攻心,一下子吐血昏迷了。在這個時候皇帝被俘虜,太后昏迷不醒,可要了東晉衆臣的老命。先不說行宮出了大亂子,就是無錫城內也到處亂匪。穆郎一邊派出心腹好手前往行宮準備營救司馬聃,同時假託褚蒜子的命令,命中領軍桓秘、右衛將軍殷康率軍平叛。
要說桓秘也是桓溫四弟,桓秘自少已甚具才氣,起初拜爲秘書郎,被兄長桓溫壓抑而未受重用,後來歷任輔國將軍、宣城內史。梁州刺史司馬勳叛晉,走入蜀地,桓秘受任樑益二州征討軍事、假節,帶兵協討司馬勳。功成後任散騎常侍,徙中領軍。不過桓秘和桓溫關係不好,他非但不支持桓溫,反而處處與桓溫作對。要說桓秘其實和郗超、郗愔父子是一類人。
郗愔對晉國忠心耿耿,但是郗超卻是桓溫的謀主,處處以推翻晉朝司馬氏的統治爲已任。
這時,原本和桓秘正與侍妾笑談,接到穆郎的命令,不敢怠慢,急幫着甲,率中領軍數百健卒出發。
桓秘剛剛出發就和一夥亂匪相遇,桓秘也是打過仗的人,也不廢話,大吼一聲“殺!”一個虎躍,長刀向一名悍匪頭上砍去。
江湖人士,向來好勇鬥狠,功夫自然不弱。見桓秘一刀砍來,不慌不忙提刀擋開。桓秘雖然有才氣,但是武功一道卻非所長,這個悍匪力道很大,被格擋都震得桓秘胳膊發麻,長刀差點脫手而飛。桓秘一見此敵甚強,不可力敵,急急往後一退。見桓秘勢危,中領軍三名健卒長槍利矛上去就是一陣亂刺。
那悍匪被逼得狼狽不堪,怒罵道:“賊廝鳥,好不要臉,倚人多欺負人少。”
桓秘不屑一顧的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衆將士奮勇上前,斬首一級,賞千錢!”
就在這時,中領軍陣中衝出一名健卒,這名健卒雙手各執一隻四尺短戟,手起戟落眨眼的功夫,劈翻三個叛賊,那些只會舞刀弄棒的江湖好漢,手中的長短兵器還沒捂熱,一個照面,就頭碎身折,死於非命了。
這名中領軍健卒,殺人如剪草,慘叫聲也被一斬而斷,血腥味刺激起血脈裡的野性。健卒大吼一聲徑往叛匪那邊一路殺去,有兩個叛匪舞刀上前攔截,卻架不住健卒當頭一戟,刀折、臂斷、頭裂。
衆悍匪見這名健卒甚是悍勇,特別是如同鐵塔一般的身材,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的面孔,不禁膽戰心驚。只見那名健卒邊砸、打、挑、刺,邊吼道:“七千錢,八千錢。”
桓秘中領軍士兵一看健卒如此神勇的表現,頓時氣勢如虹,從而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就殺散了長街上的叛軍。
桓秘隨向健卒問道:“汝乃何人,何以武功如此精湛?”
健卒道:“卑職項城人(今沈丘,不是如今的項城。)秦鷹。”
桓秘隨賞賜秦鷹十金,提升其爲都伯。
隨着右衛將軍殷康率領右衛軍加入平叛的行列,無錫城中的叛亂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被鎮壓了下來。只是滿城的傷者和屍體、到處的殘肢斷臂還有、撲鼻的血腥味讓人觸目驚心。
不過,在行宮裡就是另外一番別緻了。穆郎已經率領了大批高手包圍了毒狼,毒狼看了看穆郎就道:“我知道你很強,非常強。如果你今天在陛下身邊,我沒有動手的機會。”
“喋喋”穆郎發起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道:“你總算還有自知之明,放了陛下,我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看來,你還沒有看清局面啊!”毒狼嘆氣道:“我知道你有一招殺死我的本事,這點我從來不會懷疑。”
“你知道就好!”穆郎道:“老奴答應過太后,從今往後不讓太后傷心,可是你居然氣暈了太后,萬死難以其咎。”
毒狼道:“我在猜測你準備如何殺我?或者你應該快速出刀,在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砍掉我的手臂,只是非常可惜,只要我的手斷了,就會引爆炸彈,陛下乃萬金之軀,跟我這條賤命陪葬,實在不划算啊!對了,你也可以同時飛刀砍斷炸彈的引信,然後瞬間殺死我。不過,作爲高手你應該清楚,人不會立即就死,至少你沒有辦法,瞬間殺死我,只要我還有一息時間,就可以拉着陛下陪葬。”
事實上毒狼也只是恐嚇穆郎,只要可以瞬間砍斷掛在司馬聃脖子上的炸彈,哪怕毒狼拉開引信,炸彈也需要三息時間才能炸開。這樣足夠讓司馬聃安全,只是情急之下,穆郎也方存大亂。
穆郎不敢冒險,所以他只能通過談判的手段和平解決此事。穆郎道:“你想要什麼?錢,只要你開口,說一個數字,大晉雖然沒落了,可是還可以給你一筆讓你無法想法的金錢。”
毒狼搖搖頭道:“錢,雖然是一個好東西。只是非常可惜,我就是有命拿錢,恐怕也沒有命花。”
“那你要什麼?”穆郎道:“今天在城中的那些人,也你是策劃的?”
毒狼道:“其實我的要求非常簡單,就是讓陛下跟在下走一趟,去見一個人。而且陛下絕對不會有任務安全問題。如果我真是想刺殺陛下的話,你沒有機會跟我在這裡說話。”
就在穆郎和毒狼在談判的時候,褚蒜子其實已經醒了,她就在行宮外面,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二人的交談。論功夫,褚蒜子比穆郎差得太遠了,可是論心機和見識,褚蒜子比穆郎強得太多了。
就在穆郎還不知道毒狼的身份時,褚蒜子其實已經得知了毒狼的身份。在這個世界,有實力的人很多。不少不顯山不露水的家族,其實能動用的能量大得驚人。但是可以動用上千名江湖高手製造動亂,要想瞞過褚蒜子的影子,有點困難。只是魏國皇家特衛這次做得太隱秘了,他們事前只是聯繫,並沒有發佈命令。這讓“影子”對情報產生了疑惑,不清楚皇家特衛的真正動機,或者是想收買製造動亂,或是準備綁架東晉朝廷重臣,反正在沒有確切消息和證據時,影子沒有動手。當他們得知消息時,已經太晚了。
既然城中的動亂是魏國皇家特衛搞出來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掩護毒狼行動,如果不是大量江湖人物吸引了“影子”的注意,他和小偷行動時,絕對會遇到同行高手。
“兒子,還是社稷”這是擺在褚蒜子面前的一個選擇題。褚蒜子滿臉苦澀,在司馬聃被毒狼挾持時,褚蒜子就派出人把太子司馬蘊保護了起來,如果想要兒子,那就只有投降這一條路了。如果想要社稷,那就犧牲司馬聃了。
作爲一國太后,褚蒜子不能不顧社稷安危,作爲一個母親,她又不想看着兒子喪命。褚蒜子非常糾結,非常痛苦。
不光褚蒜子痛苦,司馬聃其實也在痛苦。在被挾持在那一刻,他就想到了結局。投降或者死。無論是哪一種結局,對司馬聃來說,這個詞都有點遙遠,有點生澀。作爲一個皇帝,他勤儉、務實,不貪圖享樂,也不任人唯親,對國事兢兢業業,對臣民體恤有加,他從來沒有爲了自己享受生活,對百姓橫徵暴斂,也不沒有爲了所謂的面子,輕啓戰端,窮兵黷武。可是自己的國度,還是要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