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實力最強,漸漸的他就成了涼國系將領中的話事人,無冕之王。此時,楊營的臉難看之極。他手裡攥着冉明下達的軍令,這張薄薄的軍令,幾乎被他快要攥出水來。
楊榮恨恨的道:“這個宇文忔真是一個混蛋,他早不反,晚不反,偏偏這個時候反,這讓本將怎麼辦?”
楊榮非常爲難,現在宇文忔控制了湟中地區,同時也將他與魏國秦國的聯繫隔斷,就算他想借機要挾冉明,讓冉明給他糧草、鎧甲、兵刃,冉明也無法給他運過去。當然,此時宇文忔距離酒泉太遠,首當其衝的就會是姑臧。姑臧目前是鎮西軍一部暫時接管,並不屬於西北豪強集團。而且姑臧城池堅固,宇文忔肯定沒有實力攻破姑臧。
但是過了姑臧,就是河西走廊的中部地區金昌,金昌由於地理環境惡劣,這個郡城不僅人口少,駐軍也非常少。一旦宇文忔西進,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金昌必定會失守。支持金昌的任務就要落在張掖和酒泉身上。張掖同樣面臨着一個嚴峻的形勢,那就是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整個張掖郡守軍雖然有將近四千兵馬,可是要防守永平、屋蘭、臨澤、氐池四縣壓力本來就不小。如果依靠張掖對金昌的支援,恐怕金昌與張掖都保不住。
最終依靠的還是自己的酒泉郡。想着這七百多裡地的路程,楊榮就頭疼,這點距離雖然對擁有五千騎兵的楊榮來說不算什麼,可是糧草運輸卻是一個比較頭疼的問題。
下首的幕僚道:“使君無須惱怒,其實金昌丟了也沒有什麼,這個金昌太守向來對使郡橫挑眉毛豎挑眼的不對付,不如讓他吃點苦頭。”
“不妥。不妥!”楊榮擺了擺手道:“縱然金昌太守張祿不是個東西,可是某的最終目的是成爲西北王,如果坐看張祿被消滅而無動於衷,以後河、沙、涼、西域都護府諸將領會如何看待某?要想成爲西北的唯一話事人,不僅需要自身實力,還需要威望。威望這個東西,要建立起來,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幕僚道“使君的意思是?”
“哪怕再難,張祿必須救!”楊榮苦着臉道:“我們涼國系的將領,必須同進共退,我們內部可以傾扎,也可以爭鬥,但是在外敵面前,必須一致對外,這樣才能不被朝廷各個擊破,如果某不救張祿,那秦王也會求他,張祿感激秦王救命之恩,肯定會投靠秦王,我們涼系將領就會被撕開一個口子,假以時日,這個口子就會越來越大,同時也會讓涼系將領遭受滅頂之災!”
幕僚一聽這話,自然不能再勸楊榮。
楊榮道:“發佈本太守之令,命令酒泉各縣立即展開備戰,所有鄉勇、鄉兵立即集結,發放武器,準備開赴金昌。”
秦涼之地,本來就民風彪悍,由於與氐羌雜居,這裡的漢人生存極爲不易,如果不想被殺死,只得奮起反抗。所以在西北地區,這些漢人幾乎人人可以騎馬,幾乎人人會挽弓射箭。那些鄉勇、鄉兵只要發放制式裝備,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話說宇文忔反叛吐谷渾之後,自立“宇文國”,自號天王,這個宇文天王悲哀的發現,冉明的目的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冉明受闢溪所邀請,替吐谷渾出兵平叛,冉明召集秦軍步騎兩軍以及越騎駐秦國六千甲騎,誓師出征。
冉明這支大軍動用的部隊雖然不多,只有一萬三千人馬,可是卻是清一色的騎兵精銳,六千越騎軍。以及七千餘秦軍騎兵。別看宇文忔距離冉明的大軍尚有四百餘里,他非常清楚,如果冉明發力,只需要一個晝夜就可以咬住他的後軍。
可是,冉明偏偏沒有這麼做,只是穩穩的跟着。讓冉明特別感動的是,慕容垂這個斷腿的將領,居然帶傷出征,冉明怎麼勸,慕容垂都是不聽,還說區區小傷,何足持齒。至於慕容垂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有慕容垂自己才知道了。
這樣,宇文忔在前面跑,冉明在後面追。連續跑了兩天,冉明始終跟着宇文忔的後軍,不緊不慢,保證二百里的距離。
這個時候,宇文忔明白了,冉明所圖的,根本不是自己,他也不是好心爲闢溪平叛,而是爲了獲得河西走廊的控制權。
現在涼系將領與魏國面和心不和,這是宇文忔知道的,如果是涼系將領與魏國同心同德,他也不敢反,這樣造反,只能是死路一條。現在呢,他成了冉明投石問路的棋子,只能被動的被冉明驅使着,給他探路。
宇文忔也清楚,一旦自己的“使命”完成,自己也就死路一條。無奈之下,宇文忔也採取了一個冒險的辦法。
宇文忔僅帶着心腹康利幕克就悄悄往回走,去見冉明,與冉明商議一條可以讓宇文國生存下去的機會。
局勢不容樂觀,前有阻敵,後有追兵,宇文忔也沒有多少糧草,再拖下去,宇文國很有可能就會全軍覆沒,唯一的辦法就是保證後路安全,趁着還有一戰之力,冒險殺出一條血路。
“秦王,我心中有所不甘,吐谷渾國幾乎都是我以一已之力打下來的,這樣投降我非常不甘心。現在我卻不得不帶着疲兵遠遁,眼睜睜的看着你佔據了河湟,佔據河西,從此之後,我宇文忔在有生之年,不再踏足中土半步,只求你給吾一條生路!”
冉明道:“你踏不踏中土,我不關心。我可以給你的宇文國一條生路,前提條件是,你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河西走廊上的金昌、張掖、酒泉、敦煌等重鎮。破城之後,你可以儘可能的屠殺城中的豪強、士族,也可以搶光他們的財物,但是普通百姓,你不能擅殺一人,否則,我讓你們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要以爲孤是在開玩笑,孤只和孤的朋友們開玩笑。記住,你還不是孤的朋友。”
宇文忔道:“好,但是你不能攻擊我的後路,呵呵,其實這點是我杞人憂天了,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想要的是一個沒有任何阻力、沒有任何捉襯的河西。”
冉明遞給宇文忔一罈醇香白酒,然後笑道:“在眼下,你除了按照孤的意思辦,別無選擇,除非你想讓你的族人和部曲,全部死在這裡。打,你有可能會損失慘重,但是不打,就會肯定的全軍覆沒,這就是其中的區別,合算不合算,你自己看着辦!”
宇文忔道:“這個選擇讓我痛苦萬分,但是你可以放心,我現在就是一頭困獸,爲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的困獸,在這個情況下,沒有人可以困得住我。準備好,接受你的河西諸城吧!但是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這種酒不錯,我怕以後沒有機會喝了,現在我要五百壇!”
冉明道:“沒有問題,我可以給你一千壇。我們也可以立一個君子之約,一旦到了天山,我可以允許你在那裡修整三年,三年之內,孤不會發兵攻打天山,你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好好的掃平天山六國,也可以好好的積攢實力。但是三年之後,我要收復西域,把西域都都護府設立在北庭(今昌吉吉木薩爾縣)。”
宇文忔大笑一陣,然後猛灌着,將一罈酒喝得大半,讓冉明愣在當場,這種白酒差不多相當於後世四十來度的白酒,十斤居然喝下去去了五六斤,太牛了。
宇文忔將剩下的白酒扔給康利幕克,然後跳上戰馬,長揚而去。
突然宇文忔折回來,然後噴着酒氣道:“秦王,你難道不怕我向金昌守軍告訴你的打算嗎?”
冉明悠悠的道:“世界上不止你一個聰明人,他們會信你嗎?”
“我們都是敵人,敵人所說的話,只要不是腦子進水,絕對是不會信的!”宇文忔雖然不明白這個腦子進水是什麼意思,在他看來,應該是傻子的意思。
輕輕的,宇文忔走了,走的時候,帶了整整一千壇酒。
由於宇文忔帶來的人太少,根本無法運走這些走,冉明也是好人做到底,不僅贈送了這一千壇酒,還贈運了數十輛大車,以及配套的馬匹。望着滿載而歸的宇文忔。王猛露出了擔憂之色:“殿下,這個宇文忔能不能靠得住!”
“靠不靠得住,孤也不清楚!”冉明撓了撓後腦勺,朗聲道:“可以肯定,宇文忔轉頭就會把今天與孤所議的內容透露給涼系將領……”
王猛嘆了口氣道:“殿下,這下可是虧大了。一千壇白酒,少數也能賣上萬金,何況還有近百匹馬,這下可是血本無歸啊!”
冉明卻失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涼系將領縱然有私心,絕對不會跟宇文忔全流。如果他們和宇文忔同流合污,難道不怕孤剿滅他們?他們雖然有自立之心,無非也是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利益。如果讓他們反叛魏國,他們還沒有那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