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接着說。”
小鋼炮點燃一支菸,很認真的聽着,自己也在劇本上寫着一些什麼東西,便於提供記憶。
不破壞骨架,當然是最理想,他是導演,他也不想自己的作品被別人大刀闊斧的改,表面不說,心裡也會非常的不舒服。
陳昊喝了一口茶,拿起一粒葡萄扔進嘴裡,甜絲絲的感覺充斥着茶後餘香的口腔,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在我小說裡,角色是冰冷的,形象正負是有大篇幅去讓讀者自我判斷的,導兒你改的我覺得非常到位,一部電影能夠承載的信息有限,觀衆們也不會給予太多的容忍去慢慢挖掘影片中的深層次東西,跟讀小說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既然你決定模糊人物的善惡,營造觀衆心中美好的個體和需要對抗的集體,寧政委的形象都已經很負面了,還是有底線的。”
被誇獎,小鋼炮很受用,他有信心唯美的東西會被觀衆認可,因爲這個時代就是這麼浮誇的時代,太過犀利的東西在小說裡還可以,在電影中不太合適,這一點也是他比較擔心難以和陳昊形成共鳴的地方,沒想到對方那麼的瞭解自己。
陳昊也點燃一支菸後接着言道:“林丁丁的愛慕虛榮就淡化了挺好的,別的戲份也不需要改動,到最後郝淑雯和蕭穗子在海口書店碰到聊天的時候,多代入一兩句話,說一說林丁丁的經歷,不要只是單純到美國,拿出照片胖到認不出來,可以加入一些婉轉,總共也就是兩三句話的事情,甚至於我腦海中畫面劉峰騎着自行車去要自己的車子時,兩人聊天畫外音的形式出現,這樣不會佔用影片的長度,畫面是林峰騎車到目的地,放下車子進入裡面見到人開始說話之前,這個時間該夠郝淑雯用兩三句話,描述一下林丁丁輾轉多波折的生活。”
小鋼炮是眯着眼睛沒有聚焦的坐在那裡,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忘記了去彈掉,渾然不覺,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腦海中的電影畫面裡,陳昊說的關於林丁丁這個角色的豐富,在這裡很好的做了一個收尾,前面在文工團期間角色或許稍有單薄,可到了這裡,之前一些戲份裡她所展現的東西就都圓上了。魔都女孩,更實際一些,在那個大時代,也是潮流的最前沿,想着的就是出國是享受生活,是讓自己的物質生活高於精神生活,而她,實現了。
蕭穗子是燕京人,她的路也比較正統,成爲一個知名的作家,符合城市地域特色。
郝淑雯是高幹子弟,她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婚姻,想着的也是如何順應時代潮流,開放了那就賺錢,讓自己生活更好一些。
何小萍是那個時代苦命人的縮影,所以她的結局在物質層面是最差的,但在精神層面卻是最高貴的,她比任何人活得都要更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小鋼炮的腦海中也想到了郝淑雯那一句髒話罵人,他可以讓整部戲都去掉髒話,但那個位置,當她扶起劉峰的時候,就該咬牙切齒的罵我C-N-M,你們敢打殘疾軍人,你們敢打戰鬥英雄!
將林丁丁的事情在這裡做一個句號,蕭穗子和郝淑雯聊起她,語態中和作爲整部戲的一段情節,未嘗沒有她們在多年後才願意用一點點語氣的變化爲劉峰當年的處理打抱不平的意思。
抱不平之後呢,多年的戰友,到了邊疆,參加了戰鬥,丟了一條胳膊博,在她是闊太太、蕭穗子是知名作家名利雙方都不缺少的時候,再看當初付出最多的男人,而今竟然被幾個小吏給欺負着,郝淑雯這一句臺詞,必須要演的到位,誰來?
越想越多,過了足有好幾分鐘,小鋼炮纔想起來給陳昊鼓掌:“趕緊的,郝淑雯和蕭穗子呢?別跟我說你小子沒想法,沒有整套不影響劇情的想法,你纔不會這麼痛快的說出一個人來,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導兒,現在腦子裡全都是電影畫面了吧?”
同爲導演,陳昊太能理解此時此刻小鋼炮的心中所想,在開拍之前,腦子裡根據劇本已經有了差不多完整的電影畫面,笑了笑,正準備開口,會議室的門被敲了幾下,挺重的,然後才推開門,很顯然,那幾下敲門是在提醒裡面的人,現在有事了,我要進來了。不然直接如同之前送水果的狀態,自己開門進來,放好之後關門出去。
“陳先生,有客人找你。”
又來客人?
小鋼炮沒太在意,覺得又是朋友什麼的,陳昊這邊見到人了,還沒有來得及去知道對方的身份,對方已經先一步自我介紹。
一七五左右的身高,丹鳳眼是面部五官的特徵,半邊中長髮定型的髮型,從頭髮到渾身上下的裝扮,都透着一股子精緻,經過細心打理。
開口說的話也並沒有如何讓人反感,唯一讓人不舒服的就是其鼻孔對人的一種習慣,或許是常年都是如此,他自己並不覺得如此狀態對人是一種不尊重,容易在初次見面時留下抗拒厭惡的印象。
“我叫孫令羣,燕京來的,一直很欣賞你,想請你吃個飯,能賞光不?”
陳昊知道對方是誰了,瘋嗎?暫時沒看出來。
“那孫先生選時間挑地點吧?”
“還選什麼,就現在,走吧。”
“好,我跟導演打聲招呼。”
半個小時後,陳昊和這位井天林口中的瘋狗先生孫令羣坐在了一張桌上,要知道,上午的時候他才與那幫人分開,這傢伙晚上就找來了,不知道如果他們雙方在這座城市碰到了,會是個什麼樣子?
想歸想,陳昊可不想讓自己成爲事件核心的人物,一旦他們壓不住開始對決,必然會弄得天翻地覆,在某個足夠高的層面,事件就會被簡化到下面這樣一句話,不是故意,實乃看似很大的事情在某些層面不過還是孩子們的過家家,還報告到上面的唯一理由是讓家長們能夠看到自己孩子的品行,印象分從哪裡來,就是這種‘小事’。
“因爲陳昊,井天林和孫令羣掰了一回手腕,他們……”
找了誰,動用了什麼關係,是大佬們看的,他們要知道這些孩子的具體能力,在外面惹事來擺平這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種展現,至於陳昊,看到名字,微微皺皺眉頭,腦海中關於這個名字留下的惡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抹掉的。
“來,先喝一杯,我說正事。”孫令羣舉起酒杯,跟陳昊撞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酒,做人辦事到算是光明磊落。
陳昊陪着喝了一口,孫令羣一拍手,屋內所有人都悄悄退去,康言沒動,陳剛出去,孫令羣看了一眼也沒在意,隨後屋內又進來幾個人,先是兩個讓康言站立姿勢發生變化的男人,一個手提着一大一小兩個箱子,一個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盒子,跟在他們身邊的,還有兩個女孩,都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身高,青春靚麗,長得也漂亮,最主要這是一對雙胞胎,如果說單獨拿出來一個是九十分,那放在一起就是九十五分以上。
盒子放在桌上,箱子放在兩人之間,打開。
箱子內,大的裡面全都是貨幣,有金條有美金有歐元有華夏幣,滿滿的一箱子;小的裡面是幾個文件袋,還有一把精緻的左輪,散落着一些子彈在箱子內,這玩意對男人的吸引力,強過很多東西,不用拿來擺在自己抽屜裡時不時看看,那也是一種享受。
桌上的盒子中,裡面以防震磕碰的海綿墊,隔着兩樣東西,一樣是犀牛角杯,一樣是青花瓷碗,這麼出名的兩種類型藏品陳昊還是知道的,擺在家裡的展櫃裡,那也是值得跟任何朋友炫耀的,當然了,那得是真的,當然了,現在孫令羣既然拿出來了,就不可能是假的。
孫令羣大手一揮:“井天林那邊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你跟我合作,這些就都是你的,出來混,無非就是求財,我們能給你更多,也能讓你在事業上得到更多的援助,要錢要物,要女人,都是你的。”那對雙胞胎,小心翼翼的走到陳昊近前,讓他可以看得更真切,穿的雖說不是很露,如此近距離下,淡淡香氣撲鼻,身材也看得真切。
陳昊笑了笑,身子向椅子後靠了靠:“尊稱你一聲孫先生,是覺得用錢能砸動我嗎?”
孫令羣面色一正,帶着幾分嚴肅:“那你要什麼?”
陳昊輕輕站起身:“你請客,我來了,禮數盡了,孫先生,我先走了。”
之前拿箱子那兩個男人,每個人向前半步,他們還沒動,康言先動了,而陳昊邁步想門口走的腳步,始終保持着一個步調,沒有因爲周遭的變化改變自己行走的頻率速度、方向和目的地。
屋內光亮一閃,康言已經從兩人之間衝過去,瞬間又衝回來,似乎是覺得兩人擋了老闆的路,一人一腳踹開,然後站在陳昊身後,背對着他,面對着孫令羣和那對雙胞胎,倒退着走。
當陳昊距離門口還有三步距離時,門被從外面拉開,陳剛站在門口,給老闆拉開門,讓老闆能夠腳步不停的向外走。
任何時候,陳昊都不會後悔自己堅定不移的選擇站立場,對與錯都不重要,一個爺們,怎麼能連堅信自己走的路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