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世界裡,也總要有一縷陽光來溫暖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或是給冰冷的肌膚塗上一點點溫暖的觸感。
記者的角色是完全虛構的,明擺着告訴觀衆這麼一個至真至純的渾身上下充斥着暖的人,是不存在的,爲了彰顯這個角色的力度,還沒有設計成爲女記者,而是設計成爲一個男記者。
劇本里這個地方的設計,讓所有看過劇本的專業人士都拍手稱讚,不是一個角色男女定位的問題,是陳昊敢想也敢用,要知道這裡面還涉及到一個現實裡的問題,歡聚時代女藝人多,陳昊身邊合作過且保持着非常不錯關係的女藝人多,這樣一個記者的角色,又是在最後段出現,女記者有自身的優勢,也更容易產生暖的感覺,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這個角色設定成爲一個女人,更爲合適。
偏偏陳昊就沒這麼玩,他就寫成一個男記者,看似是難度增加了,看似是需要演員更深層次的表演了,實際上當真的拍完這一段去看素材的時候,大家才知道爲何他要這麼選擇。
冰冷,依舊是這部戲的主題。
哪怕是在最後的時刻,他也不願意給大家一種我要刻意溫暖的感覺,只是說有這麼一種溫暖是存在的,是否接受卻不是取決於溫暖本身,而是那些本該接受溫暖的人。
整部戲的冰冷,依舊不變。
找來陳昊覺得在形象上最符合‘暖’的藝人——王力宏,飾演這個最後結尾階段窺得真相卻無奈無人相信他的記者。
最後結局的故事反轉,到底誰是殺人兇手這件事,王力宏看到了不同的版本,在這一家四個人的身上得到了四種答案,他想要讓自己溫暖下去,去被四種不同程度的冰冷凍徹心扉,電影的的結局。
王力宏走出孩子所在的學校,望着天空上的暖陽,卻下意識的緊了緊呢子大衣,地面的積雪和衝襲而來的冷風正在向他訴說一個事實,這寒冬,依舊在。
以王力宏最後的視角,以四種不同程度的反轉方式,看到了最後孩子放學回到家中,母親正在製作晚餐,奶奶正在門口沙發上看電視,院子裡積雪被輕鬆的很乾淨,整個家依舊保持着原有的乾淨整潔。
視角轉換,巷子的轉彎處,下了班的入殮師陳彬走來,棉皮鞋踩踏在雪地上嘎嘎作響,西褲筆挺,風衣整潔,棉圍脖透着暖意。
走得近了,面對着鏡頭也就是王力宏的視角,笑着點點頭,跟他錯身而過,走進家門……
在下午的時候,記者剛去過殯儀館,在那裡還與警察擦肩而過,與這個男人見過面,那反問句和笑容,是最後的記憶,也是記者的夢魘,四個人在用四種方式告訴他,你能怎麼樣?靠臆想,我們一家四口人,都可以成爲暢銷小說的作者。
鏡頭晃動,從明亮到黑白,咔的一下,整部戲結束。
…………………………
一月十五日。
《入殮師》的拍攝結束,聖誕節和元旦,劇組都沒有休息半天,越是拍到後面,演員們的感覺越好,小女孩飾演陳彬的女兒,她只有兩個地方需要演技來支撐,剩下很多鏡頭都只是拍她的眼睛,然後拉開一點,拍她面無表情的臉。
每一個在這部戲拍下來的演員,戲份結束了,都捨不得走,除非很急迫的事情會離開幾天,空下來馬上就會轉回來。
不是說《入殮師》裡面演員們的演技就無敵於天下了,實乃這樣黑暗色系的電影在華夏還沒有敢玩這麼強烈直觀的,陳昊甚至連一點隱藏都不準備安放,殘酷就是殘酷,絕非簡單的殺戮和血腥,人心的殘酷纔是最可怕的,殘酷到你無處安放自己的心,覺得在哪裡都會被這殘酷所抹殺。
一個主線,十幾條的支線。
演員的演技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這些東西聚攏在一起的故事嚴謹,由於陳昊是用的好萊塢模式,劇本最終的成品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一頁一分鐘的劇情,最終的大結尾是四分多鐘的戲份,全劇是一百一十八分鐘。
拍攝出來的素材,按照劇本去剪,將多角度拍攝的同一場戲只保留一個鏡頭拍攝的戲份,後期再去弄,整部戲就真的只是一百一十八分鐘的長度,嚴絲合縫就是劇本的長度。
如何開篇,如何結尾,全部都在陳昊的腦海之中,整部戲拍攝完成那一天,整個成片就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也不管別的,也放棄春晚的第二次彩排,也不管外界怎麼說他,鑽進後期製作的工作室,帶着團隊,足足鏖戰了六十多個小時,他是一眼沒合,將整部戲以他認爲最理想的方式剪出來。
比起之前還需要對照腦海版本的剪輯,這一次他的剪輯做的更輕鬆,從頭至尾,整部戲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角落他都跟着參與,對劇情的理解深度讓他可以輕鬆駕馭每一個電影語言的表現,每一個鏡頭該如何呈現給觀衆,什麼色調,搭配什麼樣的背景音樂,如何進行畫面的銜接,都不需要去考慮,一幀一幀,直接就按照電影的表演,從第一分鐘開始,一路到結尾,腦子裡就像是過篩子一樣,一遍一遍的過,任何一個鏡頭處理的不到位,他都不需要去仔細看製作出來的效果,一眼掃過去就知道不行,馬上修改。
六十多個小時,將一部電影的後期製作完成,這不是網絡大電影,這也不是那些粗製濫造的作品,這是大家認知中可能昊子近幾年內最後一部以華夏爲背景色彩拍攝的電影了,人家已經在國際舞臺上證明了自己,未來更多會在好萊塢拍戲,這部戲製作之精良,兩個大場景都是實景搭建,別看劇情固定在一個小的範圍內,每一個有着超過十場戲的角色,全部都是陳昊親自挑選,每一場戲都不允許有半點得過且過。
從工作室出來的陳昊,眼窩深陷,頭髮也有些凌亂,拍攝這部戲需要特效化妝,他的頭髮也從之前剪短的狀態專門留長,保證一個四十多歲中年男子該有的狀態。
這接近三天三夜的鏖戰,出來後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不是睡覺,而是用美食來滿足一下受了三天委屈的肚子。
“叔和嬸子都來了。”
“那回家。”隨後陳昊給老媽打電話,喬新梅接到兒子電話馬上開始準備餐食,等到家裡人看到有些頹廢的陳昊都嚇了一跳,大姐陳雨一家前提過來呆幾天,過年再回去,到姐夫馬德福家過年,小外甥如今都已經滿地跑了,看着平日裡最爲親近的舅舅,都不敢上去讓他抱了,尤其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熬夜工作獨有的那種味道,你說咖啡和紅牛味道好吧,真要喝個三天,你不換衣服不洗澡,哪怕你抽菸很少,依舊身上會有一種很不好的味道。
“快去洗手,馬上就開飯。”喬新梅心疼兒子,在家鄉,陳家早已經是整個梅城聞名的大家庭,家族企業如今在城裡都是知名企業,每年各種公益活動和愛心慈善的捐獻,陳家都是名列前茅。
所有的光鮮亮麗,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來自於誰,不止是陳昊提供的資金,已不止他個人的名氣,還有天在梅城鋪下的道路,正是有這些人脈關係才能讓家裡面的幾個產業發展越來越好。
一切的榮光來自於誰?
在燕京的這個男人,當喬新梅看到兒子累成這個樣子,心疼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陳昊說我去衝個澡再吃,喬新梅在這邊當着親家母,好幾次暗中抹眼淚,還怒氣沒處發泄的對陳遠平發泄:“你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都是我兒子給你們的,看我兒子,你好意思嗎?”
她的這些話,在陳遠平的口中換了一種方式,更爲狠厲,透過大女婿的口,傳回到梅城。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不假,但你們要知道一旦家裡的這杆大旗倒了,你們什麼都不是。看到兒子在這邊這麼辛苦,陳遠平也心疼,在家裡那幫人,想好了回去之後要更爲嚴加管束,絕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有任何越雷池一步的行爲,決不允許家裡的大後方給陳昊帶來任何的負面影響和麻煩。
房間的浴室內,小迪讓陳昊坐在玉石凳上,給他洗頭沖澡,輕柔的雙手在他發間按動,讓他能夠更舒服一些。
“困也堅持一會兒,爸媽給你做烙餅了,都是你愛吃的,吃過了再睡。”
看到陳昊閉着眼睛,小迪也很是心疼。
笑着睜開眼睛,抹掉額頭部分落下來的洗髮水泡沫:“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我是高興的,工作三天不算什麼,後來的製作越來越興奮,就抽了幾支煙,我也是高興就什麼都沒想,想要跟大家分享我的喜悅,早知道應該找個酒店洗個澡睡一覺再回來。”
小迪示意他閉上眼睛,用淋浴頭調整好水溫,幫他衝頭:“這一次會被罵嗎?”
她這個時候問,就是沒想他馬上回答,水混雜着洗髮水的泡沫從他頭上被衝下來,也不能張開眼,也不適合開口。
陳昊嘴角扯動了一下,沒說話,你們都不知道,這部戲對我真正的意義和價值,被罵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