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殺機和沉重如山的壓力,他覺得就算全身的神通法術一起施展,只怕也擋不住對方一招。
此刻越境、實力強弱都無用了,雙方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只是,這老鬼到了遲暮之年,氣勢雖然強大,但速度並不快,他想在殺招臨身前試一試。
身體一晃,一分爲四。
以【靈淵九天不滅金身】和神蹟菩提塔護身。
施展紫霄玄青槍、望月奪天神弓、九秘、神臨地裂迷途滅世掌、天冥時間大真之眼……
鋪天蓋地的殺向姜槐!
“太極”之下,萬丈高空,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神通術法痕跡,轟然砸向那姜槐老人。
“呵。”
姜槐臉上露出了一絲戲謔,巍然不動,穩如泰山:“恆體不滅,天地不可欺,你這一身神通太弱,無法撼動老夫一絲一毫!”
果然!
所有的術法神通,攻擊在這老鬼身上,連一片痕跡都沒留下。
就好像,忙忙碌碌的小孩子,在大人身邊轉悠。
“退下!”
那姜槐老祖似乎失去了耐性,聲如洪鐘,再次點出一指。
這一指,點向辛卓的頭顱。
辛卓卻突然跟着伸出一指。
兩指相撞。
那姜槐的手指以更快的速度收回,只是整根蒼老的手指不見了,只剩下森森白骨,鮮血如注。
他的老臉依舊如常,只是感慨了一句:“初之力不在其中,恆體,初之力也能破!”
說着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和興奮:“好啊,真好!”
伸手再一揮。
那天空的太極圖案猛然加快速度,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瞬間臨近辛卓的身體。
而他蒼老的身影和身後的恆之道魂,一閃撞向辛卓的丹海,聲音嘶啞難聽,令人感到恐懼:“這具身體,老夫的,老夫的,哈哈哈……”
“公子!”
“師傅!”
遠處傳來一陣驚恐的呼喊。
下方姜氏四家弟子臉上露出解恨與釋然之色。
那姜淵、姜策等人不由握緊了拳頭。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非恆不滅恆至尊?老兒你再試試。”
辛卓忽然爆喝。
只見上空恐怖的恆境老祖的“太極”術法忽然炸開!
極高的天穹上,莫名出現一道流光異彩的仙鏡,從鏡子中出現九十九道身影,全部與姜槐的氣勢一般無二,帶着永恆不滅,震殺一切的威勢,鎖定姜槐,毀天滅地般的俯衝下來!
一位恆至尊,已經令人感到絕望、無解!
莫名出現的九十九位恆至尊是什麼概念?
地動山搖,三道山姜氏萬里山脈,一息也沒用堅持住,片片坍塌。
無數殘存的四家弟子七竅流血,當場暴斃。
遠處觀望的姬玄冥、葉態和東華大域黑鴉鴉的高手們,一陣頭暈目眩,驚慌失措的逃離。
有人驚恐出聲:“那姜玉卿到底是什麼人物,他居然擁有恆至尊的手段!
……
此刻已經到了辛卓面前的姜槐和恆之道魂,被天空九十九道身軀死死鎖定,彷彿成了甕中之鱉,一動也動不得。
姜槐的興奮瞬間消散,猛的擡頭看向辛卓,怒吼道:“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神通?你到底是誰?你怎麼做到的?請……饒我性命!”
“你這個老狗,害得老子保命神通不得不用!”
辛卓指向姜槐:“死!”
“咻——”
九十九道【天地無極罩影】轟然砸在姜槐與恆之道魂身上。
連半點掙扎的痕跡也無,立即化作了飛灰。
那【天地無極罩影】神通仍舊有殘留,猛然擊中下方姜氏的萬間宮闕。
“砰……”
響徹天地的炸響一道接着一道。
三道山萬里姜氏山川徹底化作了一塊塊的懸浮山巒,無數古老的宮闕瓦礫、石壁、木樑和數之不盡的屍體七零八落、四處崩散。
殘存的四家數千人,幾乎死傷殆盡。
……
“這……”
逃離到安全位置的姬玄冥、葉態兩位至尊,和從下方人間返回灰頭土臉的滅老人五位至尊,以及本域數萬高手呆呆的站在高空上,回頭觀望。
此刻,三道山姜氏山川上,就只剩下一道身影,辛卓!
他一如來時那般孤傲、霸道的站立高空。
剛剛無可匹敵恆至尊姜槐老祖,被他一記未知、恐怖的恆境神通滅殺。
此刻姜氏數萬年聖地盡毀!
四家弟子死傷殆盡!
這一幕,是所有人做夢也不敢想象的。
在場的“倖存”之人,此生也無法忘記!
有人回想了一下辛卓來時的誓言,他……真的做到了!
“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此人太過逆天!”
“單槍匹馬,滅盡妖宮、姜氏、趙氏、贏氏!”
“東華變天了!”
……
“轟隆隆……”
姜氏山脈仍在崩潰,數不清的殘屍與宮殿廢墟、亂石一起飛舞。
辛卓鎖定了遠處的一羣人。
仗着姜氏的底蘊和對家中的熟悉,姜淵等數十人躲過一劫,悽楚不堪的聚在一處還算完好的宮殿前,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們剛剛看的很清楚,連姜槐老祖也被姜玉卿擊殺!
他們心中的生機、希望,徹底崩塌。
姜氏亡了!
辛卓一步落到了宮殿前。
“姜玉卿,你當真要趕盡殺絕?”
那姜淵滿臉鮮血,單手拄劍,眼瞼顫抖,臉上充滿了求生欲,哪有半點三道山姜氏長老的姿態,“姜氏已經毀了,就剩了這幾根獨苗,都是你的至親,你再考慮考慮?”
“你爹,你娘,你姐姐都在裡面!”
一旁姜策也驚恐到憤怒,指着身後宮殿,“我們是一家人,這人間之廣,歲月之無窮,難道你連家人也不要?”
辛卓看了眼宮殿內,很多年沒見的姬九巍盤坐牀榻癡癡傻傻,姜歸夷、姜女英、姜予薇幾人渾身是血默默陪伴,那姜溫臉色煞白,正討好的替妻子擦拭着本就不髒的臉龐,又替妻子捶着背,動作滑稽且可笑,甚至還用眼角餘光瞥了眼殿外。
辛卓輕笑。
姜淵和姜策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對視一眼,心中一鬆,立即上前一步:“玉卿,當年是我們錯了,是我們不知珍惜你,你是個好孩子,你天賦超絕,驚才絕豔,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將來……”
辛卓忽然裹挾屍山血海般的氣勢一閃而去,不給一羣人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紫霄玄青槍劃過一道微妙的弧度,悽美的鮮血染紅了四周,
姜淵、姜策、姜無恤、姜嬛等等人與其他三十七位姜氏高手,轟然倒下,喉嚨破碎,丹海破碎,雙目依舊圓睜,下意識痙攣着。
他們並沒有立即死去,雙眼中露出了濃濃的不甘、迷茫、悔恨與無奈,早知如此,還不如死的有尊嚴,死在衝殺的路上。
直到雙眼漸漸變成了死灰色。
大殿前,還剩下兩人——
寧老夫人和姜庸。
兩人已經徹底呆滯。
足足五息,寧老夫人才回過神,蒼老的臉上並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木訥和回憶:“玉卿啊,那年大周……”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她蒼老的脖頸,已經被長槍洞穿,九橋修士的真元力瘋狂摧毀她的生機。
不過,她的臉上仍然帶着笑,艱難含糊的說了句:“那時好啊……”
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倒地氣絕。
辛卓抽出長槍,看向姜庸。
姜庸沒有看他,只是在掃視着四周,口中喃喃的唱着歌謠,不是很好聽。
好一會才道:“動手吧玉卿,姜氏老幼、奴僕七千九百六十三人,悉數死亡,我怕晚了追不上他們,姜氏造的孽,無人怪你!”
然而偏偏長槍沒有刺破他的身體。
辛卓與他擦身而過。
姜庸僵住了。
辛卓已經進入大殿。
姜歸夷、姜女英和姜予薇木訥的盤坐。
姬九巍歪着腦袋傻笑:“芝麻酥,糖葫蘆……”
倒是姜溫哆嗦了一下,回頭艱難的笑了笑:“玉卿回來了?”
辛卓默默的看着他。
姜溫臉上帶着卑微的討好,臉色變來變去,哆哆嗦嗦的擦拭着臉上的血:“你看,爲父這些年對你照顧不周,你、那個……”
辛卓揚起了手中槍。
“虎毒不食子!”
姜猛的一哆嗦,憤聲呼喊,自知說錯了,連忙改口:“天地何人敢弒父?玉卿,哪怕你是大帝轉世,也不行啊,我是你今生的父親!你有大好的前途,你還要征戰仙武,你甚至有大帝之姿,你可知弒父的後果?心境有虧,魔念重生,將來走不遠的!你……
你、你不能弒父!”
“弒父?你這惡棍土著是誰的父?”
辛卓甩掉槍尖血漬。
姜溫無法反駁,彷彿渴死的魚,拼命呼吸,忽然抱住了姬九巍:“九巍,九巍啊,你心心念唸的兒子回來了,你勸勸他吧!”
“你若以爲她是免死牌……”
辛卓的手中槍,抵住了姬九巍的脖子,“殺她,我也毫無心裡負擔!”
“芝麻酥……”姬九巍毫無所覺,依舊在癡傻的唱着歌。
而姜溫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姜女英、姜予薇猛的擡起頭。
“噗——”
鈍刀入體的聲音忽然響徹大殿。
“啊——”
姜溫忽然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抽搐着摔倒在地,鮮血很快染紅了佈滿灰塵的地面。
辛卓的槍沒有洞穿姬九巍的脖子。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姜歸夷拎起了一柄血色人皇長刀,地皇后境修爲盡數施展,刺入了姜溫的丹海,強大的地皇天地極致天干之力,迅速消耗姜溫的生機。
姜溫身體僵硬,不敢相信的回頭看着她。
姜歸夷的臉上泛起一絲痛苦,對辛卓道:“姜溫說的沒錯,辛前輩無需動手,弒父之名我背!”
說着跪在姜溫面前,淚如雨下:“女兒不孝,送父親離開!”
那姜溫仍舊未死,蛐卷在地上,痛苦掙扎,拼命喘息,死死看着姜歸夷,他很想罵句狠話,但到了嘴邊卻煙消雲散了,又看了眼辛卓和姬九巍,張開嘴,大口的吐血:“我不是個好夫君,也不是個好父親,膽小怕事,沒什麼出息……你們以後……好好的吧……
疼,我害怕……”
他拼命呼吸着,因懼怕死亡而哆嗦。
姜歸夷艱難的挪動雙膝,將父親緊緊抱在懷中。
……
辛卓收了槍,走出大殿。
外面姜氏數萬年的建築、遺蹟和數不清的屍體還在崩塌飛舞,漸漸被空中的血水染紅,說不出的凌亂。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姜庸安靜的坐在崩塌的崖邊的一塊石頭上。
辛卓拖着疲憊不堪的殘軀走過去,盤坐在一旁。
遠處,滅老人、鬼靈子七位至尊和大批本域武道高手仍在默默觀望。
但三道山的其他地方,密密麻麻、龐大、恐怖的兇獸,在一條小黃狗、一頭鹿和一頭驢的帶領下,展開瘋狂的殺戮和搜刮。
姜庸忽然問道:“那些兇獸是你帶來的?”
辛卓道:“是的!”
姜庸喃喃道:“姜氏當滅,實乃因果業報,該猜到的!”
辛卓道:“哦?”
姜庸道:“從始至終,你看出了這是一個大帝后裔家族了嗎?有血性嗎?有堅韌嗎?我們只有色厲內荏,亂七八糟的規矩,恐懼,貪婪和愚昧,與先祖當年天差地別,家族氣運早已經消失了……”
辛卓沉默。
姜庸又問:“爲何不殺我?”
辛卓艱難的捲起染血的袖子:“總歸要有個人掩埋姜氏的屍體,祭掃他們的恥辱!”
姜庸無話可說。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小黃、鹿妖、熊霸天和鋪天蓋地的兇獸奔來,到了仙禁外,呼啦啦的排兵佈陣:“主子,搞定了!收貨頗豐!”
辛卓鬆了口氣,艱難的站起身,忽然看向一個方向,眉心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