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想起,來源於牲口們夢中的女神,沈薇薇。按照約定,這相當於她向陳可逸認輸了。
美女總是心高氣傲的,何況是她這種女神級別的。不管任何場合,都得繃着那股勁,得矜持,高傲,再帶點小刁蠻。但這會,在陳可逸這麼一個奇葩老師面前,她覺得自己是矜持不起來了。
“大叔,你真是太酷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腦殘粉了!”
女神都這樣說了,牲口們自然不會落後,一個個叫嚷着,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沸騰。
向峰已經傻了。
“你這是在誤人子弟!”除了這句話,他似乎也想不出什麼新鮮的了。
這一次,卻沒等到陳可逸開口,牲口們就已經羣起而攻之了。
“誤你妹啊!”
“我去年買了個表!”
“這是我們文化人的課堂,閒雜人等怎麼混進來的?滾粗!”
現在的學生個性很突出,敢愛敢恨,熱血衝動。尤其是在大學裡,得罪個把領導,根本不當回事。向峰敢裝逼?罵了就罵了,還能把咱咬了?
向峰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在學生面前,他一直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這種感覺遇到如此強烈的對抗,他怎能不怒?
“陳可逸,你把學生帶壞了,你是在害人!你這種人怎麼配當老師?”向峰已經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我要如實向上級反映你這堂課的出勤率。沒人聽課的老師,也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什麼,沒人聽?這麼熱鬧!”牲口們這才環顧四周,像是首次意識到,教室裡的文學青年寥寥無幾。
“誰說沒人聽?”就在衆人有些發愣的當口,沈薇薇撥通了手機:“親,趕緊來聽古典文學的課哦,對了,把菇涼們都拉過來!”
牲口們也迅速行動起來:
“快快,來教室聽課……什麼課?古典文學……靠,你腦子才進水了!”
“這個老溼太給力了,不聽是你的損失!”
“趕緊的,給你透露個內幕,薇薇女神發話了,一大批美女正在趕來,晚了你小子連座位都沒了……什麼,我給你佔座?快快快!”
“我靠,你是千呼萬喚屎出來啊,我等到鳥兒都泄了……”
不一會的功夫,原本還稀稀拉拉,猶如空曠山谷的教室就被填地滿滿當當,並且陸續還有人在趕來。
向峰氣得渾身發抖,他覺得這是他人生中最失敗的一刻。呃,當年的表白失敗除外……
面對這火爆的場面,陳可逸卻是沒有半點情緒的變化,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聽衆多寡,按部就班的講他的古典文學。當然,他“按部就班”的套路,在別人聽來,卻都是匪夷所思的角度。
平素裡,對學生而言,下課鈴聲宛若千年等一回,無比之漫長;但今天這時間,卻過得如此飛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下課時間。
陳可逸收拾好教案,正準備離開,卻發覺講臺下的衆人,幾乎沒走幾個,全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陳可逸揮揮手:“散了吧,下週早點來,呃,如果老闆回來的話,還是由他老人家主講,那水平可比我高多了。”
什麼?以後還得受老學究的折磨?
衆人瞬間崩潰,許多人剛剛燃起的一點文青夢,就此消失於無形。我輕輕的來,正如我輕輕的走,別了司徒雷登……
“大叔,留個電話唄!”沈薇薇突然湊上前來,膩聲說道。按理說,女孩子主動問男人要電話,多少有些羞赧,但以沈薇薇的性格,這根本不算個事。如果必要的話,她甚至可以讓自己的聲線嗲到臺劇的程度,做犧牲色相狀。
不過熟悉她的所有人都明瞭,你要是真以爲能沾點便宜,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能夠讓沈薇薇主動問電話,陳可逸免不了讓一大撮牲口羨慕嫉妒恨,當然,更多的牲口選擇了屏氣凝神,豎起耳朵偷聽電話號碼。
“就代一兩堂課,以後又沒什麼交集,留電話沒這個必要吧?”陳可逸心裡這麼想,但直接拒絕顯然有點傷人,便以一種很深沉的口氣,嘆道:“老師我一直對手機有一種深層次的牴觸,我認爲這是一個科技與人文的悖論。
手機作爲通訊工具,本意是拉近人與人的距離。但現在,當一羣人聚在一起時,卻互相不說話,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機。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邊,你卻在玩手機!
所以,像我這麼有深度,渴望心貼心交流的人,是不用手機的。”
哇塞,不愧是老溼,好有哲理!
“大叔你真有才,差點把我都騙了。”沈薇薇嫣然一笑,然後帶點炫耀的表情,搖了搖自己的手機:“**上的這個頭像是誰的啊?”
靠,百密一疏!**也真是的,沒事弄個查找附近人的功能幹什麼?
牲口們也都爭先恐後掏出手機,打開**搜索。
“哇,老溼你這簽名信息量略大:本以爲是**,沒想到用成了陌陌。”
“看錯了吧,這個纔是老溼的:趙兄託你幫我辦點事!”
陳可逸無語:“誰盜了我的賬號,太扯了!”
“是不是大概八點二十發的啊?”沈薇薇對着陳可逸狡黠地眨了眨眼:“行了,別逗大叔了,這個簽名纔是你的吧,好有意境。”
“一畝田,一個夢,種桃種李種春風。”
“大叔,你想過那種隱士的生活麼?”
陳可逸笑了笑,道:“我這個人很怪,既喜歡熱鬧,又喜歡清靜。隱士做不了,忍受不了那般清苦和寂寞,但如果有桃花源,那也是我的夢想。
總結起來,應該是一種奇葩的生活:時而喧囂,時而寂靜,節奏緩慢卻又抑揚頓挫的田園詩……如果有可能的話,在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造一所大房子,春暖花開的說法太文藝,那就來個春光乍泄,呃,春色無邊……”
“聽起來好讓人神往,只是現在還能有這樣的生活麼?”小女生心底深處的那一點點浪漫情懷彷彿在發酵,不由得就想起小時候夢想中的童話城堡:“大叔你要是真造了這麼一所大房子,一定要讓我去住幾天哦。”
“yy下就差不多了,哪可能呢,現在容城的房價已經達到了宇宙中心的標準,就是把我的腎賣光了,也值不了一個廁所。再說了,上哪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皮?城市裡別想了,深山老林條件又太艱苦,我這種好逸惡勞的人受不了。”
陳可逸淡淡地一笑:“其實現在這小日子過得也還不錯,不跟你們扯淡了,老師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完,擡腕看了看錶,瀟灑地邁開步子離開。
“什麼事那麼重要啊?”
“拯救地球。”
“……”
陳可逸的確很忙的樣子,出了教室便大步流星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你給我站住!”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陳可逸回頭一看,向峰氣呼呼地趕了上來:“有你這樣的老師,我真爲這些學生感到悲哀!”
與向峰的殺氣騰騰不同,陳可逸表現地雲淡風輕,帶着一絲微笑,回了一句:“一語中的,這也是我對你的看法。”
他說這話的時候,腳步並沒有停下,似乎完全沒有將這個容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中層領導放在眼裡。
“你是在嫉妒嗎,嫉妒我混的比你好!”
“我對你的印象比以前好多了。”面對盛氣凌人的向峰,陳可逸淡淡一笑:“你至少有幽默感了。”
這話差點沒讓向峰吐出一口鮮血。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傲!”向峰陰陽怪氣地說道:“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學生時代了,不能爲所欲爲了。你還遊離在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之外,就註定你一生都是個失敗者!你難道就不感到羞恥?”
“我臉皮比較厚。”
“你豈止是臉皮厚,簡直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朽木不可雕!”向峰的優越感一下子就起來了:“看看現在,你接觸的是什麼人,我的圈子又是些什麼人?這就是階級,我們完全處於不同的兩個社會階層!”
這時,校門口停下來一輛奧迪,車型比較低調,但車號卻讓向峰一看就愣住了。他快步上前,隔着車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什麼風把領導給刮來了,稀客啊!小向給您問好。”
後排壓根沒動靜,前排副駕駛座的秘書搖開了車窗,例行公事地回了一句:“向主任你好,校長請王局來商量點事。”說罷,就搖下了車窗。
儘管只是如此冷淡的客套話,但向峰卻激動莫名,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了:“您忙,您忙,不耽擱領導時間了。”
輕微的轟鳴聲響起,車子正要發動,突然間停了下來。後排的車門剎那間打開,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步下車,快步向着這邊走了過來。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向前伸出。
向峰被這始料未及的一幕驚呆了:天啦,王局這樣的大人物,居然要主動與我握手?我這是撞了什麼大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個人魅力!
向峰哪敢怠慢,趕緊欠着身子,恭恭敬敬伸出雙手,一張臉笑得全是褶子:“王局您好!”
但讓他無比失望的是,王局如清風一般從他身邊吹過,彷彿壓根就沒看到他。
“陳先生,兩年沒見了吧,真是想死我了!”讓向峰更爲崩潰的一幕出現了,王局熱情地握住陳可逸的手,笑容滿面。
向峰差點沒暈厥過去。
“你是?”陳可逸卻沒有半點的興奮,只是隨和地點了點頭,輕皺眉頭思索:“我們見過?”
好大的架子,簡直是找死!但王局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甚至還帶着一點討好的意味,讓向峰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陳先生貴人多忘事,我是市局的王學平,兩年前參加過你和夏小姐的……”
“哦,原來是王局,好久不見了。”陳可逸出人意料地打斷了王學平的話,語氣有些許地不快。以他現在的性格,很少如此,似乎是觸及到了一些往事。
“不打擾王局的工作,我先走了。”
“不急不急,陳先生要去哪裡?讓小宋送你過去。”王局絲毫不介意陳可逸的態度,笑道:“我現在去跟校長商量一下有關校慶七十週年的事,晚上咱倆找個地方吃頓便飯,說說話。”
“今天有急事,以後再找時間,抱歉。”陳可逸淡淡一笑,但拒絕地很堅決,沒看一眼奧迪車,隨手招了一輛出租,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