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原本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人,但是現在卻放手了,因爲她不想成爲陳可逸的拖累。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可逸又怎麼可能輕易就放手呢?
“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好好養病,別的什麼都不要想。”陳可逸輕聲安慰道:“都是我的錯,讓你傷心了,我以後不會再犯了。”
夏冰蒼白的臉頰上,滲着淚珠。
“我不要這樣廉價的愛,這是可憐和同情,不是愛。”夏冰狠得別過頭去,不看陳可逸:“你們好好地過日子吧,別管我的,我死不了。”
“怎麼會是同情和憐憫呢?你想錯了,我真的愛上你了。”陳可逸認真地說道:“其實你以爲我真的對你沒感覺麼?這麼多年了,我的心裡一直有你的,只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而已。當你爲了我滑落下去的一瞬間,我的心裡,一陣撕心裂肺,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瞭解到,我是愛你的。”
陳可逸這番話,絕非虛言,他對夏冰一直有感情,不過沒有冉冬夜那麼深,所以他會選擇拒絕夏冰,跟冉冬夜在一起。
另一方面,他始終覺得,夏冰並沒有多麼愛他,即使分開了,也不會傷心太久。既然這樣,那就長痛不如短痛了。
但是當夏冰爲了他而掉落的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看錯了。夏冰真的是爲了他,能夠不顧一切;更何況,夏冰現在這幅田地,他如果真的就此離她而去,那還是個男人麼?
“別的都不說了,好好治病。等你的病好了,想把我怎麼樣就把我怎麼樣。”陳可逸咬了咬牙,說道:“我答應你,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我的病好不了。這點我自己清楚,你不要安慰我了。”夏冰說道:“我不要這種愛情,你還是跟小夜好好過吧,你們也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就當作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出現。”
“你不要老把這個看做是憐憫和同情,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陳可逸說道:“這種影響團結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我很累了,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陳可逸點了點頭:“什麼都別想,安安心心地治病,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說完。就緩緩地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夏冰背對着陳可逸的方向,腦袋都沒轉一下,但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此時此刻的內心深處,是什麼樣的感受。
眼淚無聲無息地掛在眼角上,飽含了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
冉冬夜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裡面的一切,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夏冰趕緊好起來;最怕的就是夏冰好不了。
如果沒有這場意外,自己和夏冰之間的競爭,已經以自己的完勝而告終了;但現在橫生了枝節,陳可逸不可能在這種時刻拋棄夏冰而去。如果夏冰一直好不了。陳可逸和自己在一起,也會一直有巨大的心理壓力。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像是跟男人的前任做鬥爭,如果遇到前任掛了的。那就別想鬥了。不管他們之前有多少爭吵,多麼不愉快,但一旦人沒了。留下的就只有美好回憶。
誰又能爭得過回憶呢?
這跟目前的情況不一樣,但大概是這麼個意思,如果夏冰好不了,情況就會很複雜。
當然,冉冬夜這麼擔心夏冰,也不僅僅是這個因素。更多的還是擔心她的傷情本身,希望她早點好起來,從她打定主意,願意不記名分做犧牲的時候,其實已經不再把夏冰當做是一個競爭者的身份來看待了。
“情況怎麼樣,冰冰的情緒穩定了沒有?”陳可逸一出門,就被衆人團團圍住。
你們不都在外面看着的嘛,穩定不穩定,還需要我說?不過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換了自己也這樣。
“還算不錯,就是精神頭不太好。畢竟剛剛脫離危險期,整個人還很虛弱。”陳可逸說道:“讓她多休息一會,應該就會好點。大家也別在這裡耗着了,都回去休息吧。”
老爺子點了點頭,覺得這麼多人在這裡守着,一點意義都沒有,當即就做了安排,只留兩個人值班,以應付突發狀況;明天晚上另外兩個人輪換,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理所當然的,陳可逸是必須留下來的。也不知道老爺子出於什麼心思,讓冉冬夜也留下來了。
“爺爺這招挺狠的啊,故意留出機會,讓我們解決問題。”衆人走後,陳可逸對冉冬夜說道:“估摸着他老人家琢磨着,我們三人之間的事,必須說開了,我們三人要先達成共識,否則很麻煩。”
“我現在去看看冰冰,跟她聊會。”冉冬夜輕輕咬了咬銀牙,做出了決定。
“現在就去?不太好吧,她還要休息呢。”
“你以爲她真的睡的着啊?”冉冬夜搖了搖頭:“只有我去,才能讓她安心休息。”
“好吧,我陪你去。”
“不要,你在的話,我們很多話不好說。”冉冬夜一下子就把陳可逸的提議給否決了,然後向醫生做了申請,獲得了五分鐘的探視時間。
陳可逸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裡面的場景。
兩個女人都顯得很冷靜,很理智,在心平氣和地聊着天,像是在探討着什麼。但陳可逸不是脣語專家,無法從她們的口型中,看出她們都說了些啥。
到了後來,夏冰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不過這個時候,冉冬夜適時地退了出來。
“你們說了些什麼話題?”冉冬夜出來後,陳可逸忙不迭地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
我靠,把哥上次故弄玄虛的一套,生搬硬套,全數還回來了?女人真是記仇,報復心理好強。
“最後她怎麼那麼激動,你是不是刺激她了?”
“你以爲我會故意氣她麼?”冉冬夜沒好氣地瞪了陳可逸一眼:“所有討論,都是在友好的氣氛下進行的磋商,只是目前還沒完全達成共識。”
“我勒個去,說得好像是雙邊會談,你不去當新聞播報員都屈才了。”陳可逸有些無語,又問道:“影響兩國人民之間友誼的最大阻礙,究竟是什麼?”
“傷情。如果能好轉,等她痊癒後,估計什麼事情都好商量。”說到這裡,冉冬夜有些黯然:“如果她的雙腿真的恢復不了知覺,那就什麼都別提了,我感覺得到,以她的個性,如果真的殘了,那就什麼都別說了。”
哎,換誰都一樣,一輩子坐在輪椅上,誰受得了?
想到這裡,陳可逸心情有些急,又去找主治醫生問了下。
“醫生,麻煩你給我透個底,說句實話,她的腿究竟有多大問題,能不能痊癒?”
“醫學上的事,來不得半點虛假,因此我不能騙你說情況很樂觀;但是醫學上的事呢,又不是完全沒奇蹟,因此我也不能說絕對沒希望。”
我靠,繞了半天,這意思不就是說沒戲了麼,都要期待奇蹟了?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對“奇蹟”這個詞抱有巨大的興趣,或許是小時候看動漫,長大後看言情看多了,總覺得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令人神往的詞彙;但在陳可逸看來,這尼瑪是最坑爹的詞,沒有之一。一件事情,都到了要等待奇蹟的地步,可想而知,那該多麼糟糕!且不論奇蹟會不會降臨,至少說明,這件事你已經控制不了,只能看天了。
都淪落到這個份上了,即便奇蹟真的來了,又有啥好得意的?
“現在最終的診斷結論還沒下來,預計最早明天可以拿出來。”主治醫生表情有些嚴峻,說道:“到時候我們會讓家屬知曉真實情況的,也希望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另外,這個消息,最好先不要讓病人知道。”
這尼瑪的,越聽越讓人感到懸乎呢?
“拜託了。”陳可逸主動跟醫生握了握手。
“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醫生鄭重其事地表示道。
呃,又是這句話,聽起來怪嚇人的。
陳可逸和冉冬夜回到專門爲他們準備的休息室,冉冬夜開口就說道:“我聽醫生這語氣,恐怕不太妙。”
“不只是不太妙而已,是多半都凶多吉少。”陳可逸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就怕她知道這個消息後,會不會崩潰。要是換我,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
這倒不是矯情,陳可逸是過來人,太能夠體會那種心情了。當初他被診斷出不治之症,一下子就感覺到人生都灰暗了,那一段時間,跟行屍走肉似的;後來總算挺過來了,準備着最後一年的時光,想不到又峰迴路轉,因禍得福,腦子裡的腫瘤不但不是病根,反而有點金手指的感覺了。
只要不斷地完成任務,估計就能不斷地延長壽命。
呃,說起任務,陳可逸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不還吊着一點沒完成麼?
賺錢的兩千萬是湊夠了,但是治病救人還沒有湊夠人數。
咦,治病救人?陳可逸的心裡咯噔一聲,感覺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抹明媚的曙光:莫非,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