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洛羽兒和柳孝巖的兩路人馬,已經繞過了大營,來到了空地的邊沿。
這一下,洛羽兒完全看清楚了,祭壇的石牆上,那九個闇火升騰的黑袍身軀。
在明月樓裡,她可是見過這種闇火異術的。
這顯然是一個法陣。
這些突厥人,在這裡佈下這麼大的一個法陣,肯定是爲了對付什麼重要的人物。
是趙寒!
洛羽兒巨刀一舉,就要帶着兵隊,往祭壇衝過去。
石牆上,執失魁也忽然一仰頭,喉嚨裡發出了一個,猶如狼嚎一樣的聲音。
那個陰森的聲音穿破夜空,往那片黑沉沉的大營傳了過去。
一時間,大營裡、所有的營帳裡,火光突然同時亮了起來。
無數的突厥步騎兵,突然從營帳裡衝了出來。
洛羽兒這一邊,雖然軍容齊整,但畢竟只有衛察司和李府的人馬,也就是數百人而已。
而對面突厥的軍隊,卻有兩千餘人之多,黑壓壓的一大片。
他們一個個裝備齊全,在洛羽兒等人的後方、迅速形成了個半包圍的態勢,截斷了退路。
柳孝巖長戟一震,大喝道:
“敵軍現身,變‘錐形陣’,迎敵!”
身後,數百名衛察司的兵將,刀槍出鞘,拉弓搭箭而起。
他們的腳步也迅速騰挪,瞬間從兩支長形兵隊、變成了一個錐形的大陣,動作非常的迅猛有序。
對面,那片黑壓壓的突厥軍裡,刀箭也是紛紛亮出,閃出了一片凜凜的寒光。
夜色下,這塊原本一片死寂的空地上,突然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大戰,一觸即發。
而此時,祭壇的石牆內,大帳的正中央。
趙寒對於這一切外界的喧囂,似乎都沒有察覺。
四周,那九座火山般的逼迫感,他此時也彷彿感覺不到了。
他的神識裡,自己的那個詭異聲音,一直在不停地催促着他,讓他再借用一次上古血脈的法力。
可趙寒始終堅守着,神識裡最後的一道防線,不放鬆。
就在此時,離兄的聲音,又隱隱地響了起來。
而這一次,這把邪邪的、彷彿二十來歲的年輕聲音,不只是在靈臺天地之中了。
而是在趙寒的整個身軀之中,在大帳裡、石牆內,整個朗朗乾坤之間,迴盪着:
“小東西,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究竟是誰麼?
如今,我可以告訴你了。
你猜的沒錯,那上古八大血脈、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乃是開天闢地之烈火本源,天下萬火之宗。
我的名號,叫做‘九炎離龍’。
你也知道,上古血脈,乃亙古傳承萬年而下,蘊含了天地乾坤間的無上神力。
像這等大力,在這世上,唯有上天垂青之人,纔可能有之。
之前,我已經在你的身上種下了法根。
而你幾次使用借法的經歷,也已經表明了,你正是那位上天垂青、天賦異稟之人。
小東西,這個千年難遇的大機緣,如今就在你的眼前。
你只需要動一動念,我這上古血脈、萬火之宗的無上法力,馬上就可以爲你所有。
從此以後,你就再也不用什麼‘借渡’法力了。
這九炎臂、赤離火,就是你自己的法門。
從此以後,你便可以橫行於世間。
你的法力,將會碾壓整個修行界,橫掃一切妖鬼道佛。
你將會成爲,這千年以來、整個神州大地上,最爲光輝耀眼的人物,睥睨萬物、傲視蒼穹。
你的威名,也將永世流傳而不朽。
小東西,你如此的聰慧,像這樣的事,還需要多想什麼?
來吧,只要一個念頭,再調用一次你的九炎臂和赤離火。
這一切的不朽榮耀,就全部屬於你了。
來吧,嘿嘿,來吧……”
離兄的聲音就這麼迴響着,彷彿帶了一種無邊的誘惑,讓人心跳不已。
就在此時,兌老嫩嫩的小孩聲音,也在天地間響了起來。
那聲音依舊是冷冷的,也帶了一種,和離兄的聲音非常相似的誘惑:
“蠢兒,多餘的話,我不會再重複。
你應該還記得,上邽的地洞之中、山陽瀆的河底,還有竹林茅屋裡、面對那九件法器時的,那一幕幕。
那種摧枯拉朽、滅盡一切的力量,不是某些人隨便說幾句,就可以替代得了的。
更何況,這種力量,在十七年前的秦興殿上,你就已經親身擁有過了。
你不是一直,想向我學法術麼?
我‘千澤兌狐’的法術,乃天下萬術之源。
只要擁有了我的力量,那這天下所有的法術,都要認你爲“宗師”。
你不是,正被那巫術火陣困住了麼?
只要擁有了我的力量,那這個所謂的火陣,就會如同山陽瀆的河底、那個火焰法籠一樣,立即化爲冰灰。
而這一切,你只需用你的神識,調用存在你右臂裡的一股冰寒法力,就可以了。
是強悍而生,還是衰竭而死,你自己看着辦吧……”
天地之間,離兄和兌老的兩個聲音,虛無縹緲,又是誘惑之極。
而自己的那個詭異聲音,更是“用吧、用吧”的,一直鑽進了心裡來。
這三個聲音,不斷衝擊着趙寒。
他一直巋然不動的心神,漸漸地,竟然有些搖晃了。
一種奇怪的念頭,突然在趙寒的心中,生了出來:
是啊。
想我趙寒,從小受盡了諸多磨難,經歷了何等的爾虞我詐、權謀爭鬥,一直活到了今日。
難道,不就是爲了追求那無上的力量、不朽的身軀,讓自己可以永遠活着,永遠獲得那無窮的極樂麼?
可是,彷彿又有一個冷靜的聲音,對自己說:
喂,你要知道。
這極樂的背後,就是莫大的風險,還有可能讓你身死魂滅,永世不得超生。
像這樣的極樂,你還要麼?
這些聲音交雜着,忽然化作了成千上萬個聲音,在趙寒的耳邊不停地響着,猶如颶風雷鳴一般!
趙寒只覺得身上突然涌起了,某種莫名的衝動,手緩緩地舉了起來。
石牆上,執失魁也俯瞰着趙寒的樣子,冷笑了一聲道:
“小子,你又想用祆祠裡的那一招,火行法術了是麼?”
哼哼。
不錯,你那一招,確是有很大的威力。
可這畢竟是你們唐國的‘火’,即使再厲害,那也是一個字——‘柔’。
這一回,我就讓你看看,什麼纔是這個世上,真正的、燒盡一切的‘烈火’。”
開陣,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