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黑火藥。
趙寒的腦海裡,閃過了那晚的經歷。
那條被炸成粉碎的船,那被撈走的黑色袋子,袋子表面的黑色粉末。
雖然,還不清楚那袋子裡裝的,那塊石頭狀的東西具體是什麼。
可從種種跡象看來,那東西,肯定和黑火藥有關。
像黑火藥這種珍稀的貨物,轉手買賣的獲利,是非常大的。
這揚州是商貿繁華之地,要說有人在這裡買賣黑火藥,這完全有可能。
就比如,眼前這焰火,就需要黑火藥來製作。
可正因爲這東西的珍稀,而又有極其危險之處,所以在大唐貨物流轉之中,是有所管控的。
據稱,必須是拿到朝廷的相應批文的商家,才能買賣和運送。
而河底的那條沉船,正是官府的漕運貨船。
所以,那黑色袋子裡的貨物,會不會就是官府準了的商家,做的正道買賣?
不。
因爲,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些黑袍人又是什麼人?
如果他們就是那個商家,做的又是正道買賣。
那他們要打撈貨物,完全可以直接與漕運衙門、也就是那位漕運使王弘恩王大人的衙門,進行聯絡。
獲得官府准許之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打撈。
又何必這麼鬼鬼祟祟,深更半夜的?
而且以那些人的身手法力,也絕對不是那些一般商家,可以做到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
如果是官府批准的正道買賣,那收貨地一般都是統一的官家地點,也不需要寫什麼收貨人的名字。
可那黑色袋子上,卻寫着個私家的收貨地名。
那地名後面,還有個收貨人的代稱,那三字梵語:
“那落迦”。
那麼,這個化名“那落迦”、“無間地獄”的收貨人,又是誰?
不用說,這些個神秘人物,和那樁“女鬼沉江案”,一定有重大的關連。
不必多想了。
今晚,我要去的,就是那個收貨地。
到時候只要一查,不就什麼都清楚了麼?
此時,大街後方,胡族少女蘇雨童正遠遠跟着。她看見前面那兩人,竟然都挽起手來了,萌嘴一嘟道:
“這個洛羽兒,竟然敢搶本姑娘的人,哼。”
她就要衝上去。
姜無懼走了出來,擋在蘇雨童的面前。
他拿着那把兵器長錐子,錐子上戳着一連串的肉丸子,就像條肉串似的。
他一邊啃着肉丸子,一邊摸着那個越來越大的肚子道:
“餵我說虎頭妹子,你怎麼又來了?
還沒完了啊?”
打過這麼多次照面了,蘇雨童當然認識他,就道:
“你讓開,這兒沒你的事。”
“怎麼會沒我的事?”
姜無懼瞥了眼,前方的趙寒兩人:
“我是他倆的大哥。
他們這正高興着呢,我又怎麼能讓人去掃了他們興?
虎頭妹子,我看你啊,還是趕緊到旁邊去……”
呼……
蘇雨童一拳就打了過來。
姜無懼趕緊側身一躲:
“哎呀說你虎頭,你還真是虎虎的啊,沒兩句就動手啊你……”
蘇雨童那是要嚇他的,見他躲開,邁步又往前走了過去。
就在此時,前方遠處。
洛羽兒忽然醒覺,自己怎麼還挽着人家的手,還那麼緊,有些暖暖的體溫傳了過來。
她臉上一紅,趕緊鬆了開來。
趙寒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眼,臉頰緋紅的美貌少女。
他忽然一笑,雙手抱着後腦勺,哼起小曲就往前走去。
洛羽兒看着那個修長英朗的少年身影,半晌,她似乎也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蘇雨童見兩人分開了,就又停住了。
“餵我說,”姜無懼走上來道,“你說,你喜歡寒老弟。
可我是他大哥啊。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在他面前給你一通壞話,你就更沒戲了我跟你說。”
“你是他大哥?”
蘇雨童瞥了眼姜無懼,又有些小傲嬌地笑了:
“你跟屁蟲還差不多,哈哈哈……”
“哎敢這麼說你親大哥,看我不……”
兩人玩笑拌着嘴。
後方的街燈下,一個身影,正在默默跟隨着。
是那個黑衣少年蕭尋。
經過休憩,他好像已經恢復了不少,氣色也好了很多。
可那張清秀絕美的少年臉龐,還是柔柔弱弱的,帶些蒼白的顏色。
因爲他身子剛恢復,又不是查案人員,所以今晚趙寒他們出來時,並沒有告訴他。
可自從他們出門之後,就發現這黑衣少年跟了過來。
趙寒就說沒事兒,這小哥估計也是悶了出來走走。反正咱們這次去的,也是個好玩的地界,就讓他一起來吧。
洛羽兒就說,那就讓他過來,和我們一起吧。
趙寒笑道,羽兒你沒發現嗎?
這小哥的性子就是這樣,始終離人遠遠的。
他都醒來這麼久了,除了那一句問你要吃的,你見他和誰說過一句話嗎?
洛羽兒一想也是,也就瞭然了。
於是,蕭尋就這麼遠遠跟着衆人。
揚州夜景如此的絢爛迷人,可他似乎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這麼獨自走着。
只是,他時不時會往前望去,目光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明眸皓齒的少女,洛羽兒。
而這一切,走在前面的衆人,尤其是洛羽兒自己,當然都不知道了。
……
……
太平橋東、夜市之邊,河岸上,停靠着一艘偌大奢華的遊船。
船上,矗立着一座高高的閣樓。
樓裡燈火通明、人聲鼎盛,時不時有曲樂笙歌傳出,一片繁華的景象。
這是揚州城裡,一個鼎鼎大名的去處——明月樓。
那樓船上客的階梯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門客。
兩邊,兩排錦衣美人垂首而立,個個都是花容月貌。美人的身後,還有兩排勁裝壯漢護衛守着。
趙寒哼着小曲,走了上來。
姜無懼看着那些美貌小娘子們,笑得不亦樂乎。
洛羽兒則換了身男僕的打扮,乾淨清爽,活脫脫一個俊俏小哥的樣子。
只是衣裳有點緊身、又要男扮女裝,弄得她還要扎腰束胸的,頗有點不舒服:
“喂無懼,我說要公子打扮的,你怎麼給我拿了身小廝的裝束?”
“寒老弟說啦,”姜無懼道,“誰讓香兒妹你平常,老在我倆面前作威作福的。
這回,還不讓你好好伺候一下我們……”
趙寒咳嗽了一聲。
“啊錯了錯了……”
姜無懼趕緊道:
“寒老弟他是說呀,香兒妹你這身段那麼好看,那鬆垮垮的公子打扮,哪適合你啊?
還是這身,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多美。”
“大膽你又胡說。”
趙寒道:
“這都束起來了,哪還有什麼起起伏伏?
這叫‘一馬平川’。”
“哎寒老弟,你這詞用得很到位啊……”
“好吧。”
洛羽兒咯咯一笑,玉指朝趙姜兩人點了點:
“可我警告你倆,可別想讓本姑娘伺候你們哦。”
樓船下,想要登船的客人絡繹不絕,一個個都掏出個小小的錦囊袋子。
那門客接了、叩首謝過,就讓美人們把客人們帶上了船去。
“糟了。”
洛羽兒道:
“咱們都忘了這件事了,像這明月樓這種地方,要進門,都是要給叩門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