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城。
一場戰爭落罷,也到了戰爭收尾的階段。
由於朱谷在潤州的良好名聲,許多百姓也願意來幫助軍兵守城。
到處都能看見正在幫助軍兵搬運傷員或者搬運守城物資的百姓。
看見這樣的場景,李承乾也總算是欣慰的笑了。
“只有軍民一家親,才能讓我大唐經久不衰啊。”
他回頭看向朱谷,道:“這些都是你朱大人的功勞。”
“殿下言重了。”
朱谷苦笑一聲道:“都是潤州的百姓好,他們心繫國家,願意爲了國家出力。”
“而朱谷不過就是運氣好,來到了這個好地方罷了。”
“唉……”
朱谷嘆了口氣,道:“況且若不是我,潤州萬戶又怎都會失了兒郎啊……”
他說的自然是與叛軍打的渡江之戰。
他率領一萬五千人馬,在長江南岸阻擊敵軍。
只可惜,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看他那惆悵模樣,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係。”
“那些都是咱們大唐的英烈,而你也是好樣的。”
李承乾輕笑道:“最起碼,你是當下江南唯一一個敢主動與叛軍幹上一場的人。”
一聽這話,朱谷更是臉紅,只是他也並未就此說太多。
朱谷轉而問道:“不知太子殿下此次帶來了多少人馬?”
“你不看見了麼。”
“本來我帶來了七千三百人。”
“但最終活着到潤州城裡面的,大概有六千八百人左右。”
六千八百人。
這可不算多啊。
加上如今潤州城內的人手,總共也不過萬餘人而已。
可敵軍算上今日的傷亡也還三萬多人。
這城池還能守得住嗎?
朱谷真的是有些沒信心了。
而見他那模樣,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擔心。”
“我們一定守得住。”
“而且我保證,只要我們堅守十日,十日後必有援軍抵達。”
說到這,他忽而深深地看了朱谷一眼,道:“潤州不丟,江南道的門戶就不丟。”
“江南門戶不丟敵人也無法深入到江南半步。”
“這樣一來,江南的百姓便不會遭受到半點傷害。”
他又拍了拍朱谷的肩膀,道:“我相信,咱們江南的將士們,一定守得住自己家的大門。”
聽見這話,朱谷亦是心生感觸。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臣任憑殿下調遣,九死無悔。”
“什麼殿下不殿下,什麼死不死的。”
“接下來,我們就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朱谷一眼,道:“我們的任務,就是讓這些叛軍陷入泥沼無法抽身。”
“而且我也相信,我們朝廷的大軍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增援過來,將這些膽敢發動叛亂的逆賊斬盡殺絕……”
……
夜以深。
但李承乾卻睡不着覺。
思來想去,他還是溜溜達達的走出了府衙,來到了街道上。
見他出來,羅定安直跟了上來,喚了聲:“殿下。”
“嗯。”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睡不着,帶我去傷兵營看看吧。”
戰爭中,李承乾能做的很少。
除了利用自己這點本事多殺幾個敵人外,也只能利用自己的醫術多救幾個兄弟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還不如去傷兵營看看。
羅定安也沒遲疑,徑直領着李承乾走向傷兵營。
由於戰爭的爆發,許多靠近街道的院落都被朝廷臨時徵用,作爲戰士們的營房。
而作爲傷兵營用地的是一家酒樓。
光是看那規模便知道,在和平時期這裡應是潤州城內最大的酒樓,平日也肯定少不了歡聲笑語。
但現在,這裡能聽見的只有那些傷兵們痛苦的哀嚎。
戰場上拉回來的將士,輕則被人砍了幾刀,重則斷胳膊斷腿。
但現在的李承乾,可不是小時候的那個他了。
他對這樣的場景都已經司空見慣。
軍醫正在各處忙碌,有些再爲傷兵包紮傷口,有些則是爲傷兵換藥。
由於李承乾的存在,改變了不少傳統。
比如現在,李世民明文要求,大唐的每個軍隊裡都要有一支百人組成的軍醫小隊。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而李承乾也沒有遲疑,他隨手從一旁拿來醫藥箱跨在身上,開始爲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受傷甲士包紮傷口。
羅定安早前也是經受過李承乾的醫治的。
所以,他對這場景並不意外。
可是在看着李承乾背影時,他卻有些感懷。
縱觀歷史,有幾個將軍能這般體恤士卒的?又有幾個皇子能這般跟士卒打成一片的?
恐怕那些人來傷兵營看上一眼,都覺得自己遭了污穢之氣了吧?
想了想,羅定安也走到了李承乾的身邊,用他那僅剩的一隻手臂幫助李承乾一起忙活着。
李承乾看着地下的小卒:“這傢伙年雖不大,看樣子也就跟你當初差不多。”
羅定安剛認識李承乾的時候,不過十六七歲。
那時候,他也是剛剛受傷從戰場上下來。
尚且記得,那時候就是李承乾幫他包紮的傷口。
而且他回去之後,還用這事兒吹牛來着。
當看見李承乾準備要爲小卒用酒精清理傷口的時候。
羅定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倒是。”
“只不過,他不如我。”
羅定安緩緩開口道:“想當年,那樑師都的輕騎,漠北的鐵騎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在看看你們,也太完蛋了吧?” Www●t tkan●¢ o
“跟那羣烏合之衆一樣的叛軍打個仗還能受傷?”
聽見這話,那士卒也不知是疼的,還是臊的,臉色通紅。
而一旁的李承乾忍不住開口調侃道:“打樑師都的時候,是誰被砍了三刀?打漠北鐵騎的時候,又是誰被砍了一條胳膊?”
“嘿嘿,是我。”
羅定安乾笑着撓了撓頭,道:“不過咱不也是沒慫嗎,兩個漠北蠻子的腦袋,三個樑師都輕騎的腦袋可都是我砍下來的。”
兩人一唱一和,彷彿閒聊一樣。
可實際上,兩人是在用自己的話,吸引士卒的注意力,讓他別被疼死了。
同樣的,他們也是在用自己的話,刺激那新兵,讓他有活下去的信念。
“小子,太子殿下幫你親自包紮傷口,這可是榮耀也是榮譽。”
羅定安看了眼躺着的那小卒,笑着說道:“切記,怎麼着都得活下來,要不然吹牛的機會都沒有嘍。”
說完這話,羅定安便跟着李承乾朝着下一個傷兵走去。
他們的到來或許不會改變什麼。
不會讓士卒不痛,也不會讓士卒不流血。
但只要他在,這些士卒就會有活下去的意志。
只要他在,這些士卒不論有多疼都能忍得住……
因爲他是李承乾,他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