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胄或許做夢都沒想到。
自己的謀劃會這樣付之東流。
而如今戴胄說出這句話,無外乎是想把鍋踢給了李世民,讓李世民自己做選擇。
要殺要剮都是李世民的事情和他也沒關係。
他的家人也沒法爲此責怪他,而且如果李世民真的殺了他的親眷,百姓怕是還能誇他兩句明事理呢。
而如今他的態度,明顯是要孤注一擲了。
他就是要逼着李世民去懲罰李承乾。
李世民站起身來,仰面笑道:“朕的戴大人如此鐵面無私,何愁我大唐不興盛?”
說話間,他從高臺上走了下來,一直走到了戴胄的近前。
李世民彎腰將戴胄攙扶起來,語重心長道:“可戴大人畢竟是我大唐頂樑柱,爲我大唐操勞半生。”
“你爲我大唐開疆拓土立下了汗馬功勞,朕怎麼忍心讓成爲家族罪人呢?”
“如果朕真的那麼做了,豈不是讓我大唐百姓戳朕的脊樑骨?”
不等戴胄說話,李世民便繼續說道:“但活罪可免,死罪難逃,你的親眷畢竟觸犯了國法,理應受罰。”
“待一會,你與朕到御書房來,朕單獨與你講……”
李世民的話音剛落,便轉身望向李承乾,道:“李承乾!”
“兒臣在!”
“固然,室韋的情況特殊。”
“但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殘害百姓的理由。”
“本來你在室韋之戰當中表現優越,甚至有在戰場上創造過以少勝多的奇蹟。”
李世民一邊朝着皇位走,一邊說道:“朕爲此,還給過你許多賞賜,但現在這些東西朕可得收回來了。”
“傳朕旨意。”
“李承乾膽大妄爲,雖說事出有因,但過大於功,所以無法功過相抵。”
“罰李承乾一年俸祿,歸還賞賜財物,以此來撫卹室韋死傷的無辜百姓。”
“並且懲鞭刑三十,於殿外執行。”
話音落下 ,他低頭看向李承乾道:“你可有異議?”
“兒臣有罪,願憑父皇處置!”
“那好!”
“來人吶!”
隨着李世民的話音,兩名禁衛從殿外走了進來,到了殿前單膝跪地。
李世民擺手道:“將李承乾拉出去,廣場之上,執行三十鞭,不許留情!”
“是!”
兩名禁衛插手應是,而後走到李承乾的近前。
李承乾也不遲疑,直徑起身來,對着李世民再次躬身施禮。
隨後,他便隨着兩名鐵甲禁衛到了太極殿外的廣場之上。
見到李承乾被帶出去了,李世民望着在場衆人,宛如喃喃自語一般,道:“三十鞭可不少了啊……”
三十鞭的確不少了,足以將一人打的皮開肉綻,幾個月下不來牀。
可作爲君主,作爲堂堂的天可汗,他的話是隨便說的嘛?
當然不可能。
他現在說這話的意思,無外乎就是在告訴所有人。
他的兒子,他已經懲罰過了。
不管因爲什麼樣的原因,他都已經懲罰過了。
誰如果日後在就此事說出什麼話來,那可就別怪他李世民翻臉無情了。
這對於那些站在李承乾對立面的大臣來說,當然會起到震懾作用。
但在那些與李承乾站在一邊的人,或者是能與李承乾感同身受的人來說,未免有些太過無情了。
畢竟,李承乾下令格殺室韋百姓,那都是在戰爭時期發生的事兒。
而如今距離室韋之戰都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現如今這事兒在被拿出來說是真的不合適。
更何況,李承乾當初還是爲了避免大唐甲士過多死傷才下達的那樣的命令呢?
所以一些人的心裡,難免生出了失望之意。
但這份失望不是對李世民,而是對戴胄。
因爲戴胄提出這事兒,在他們看來就是在針對他們這些武將,只是被李承乾頂了雷而已。
……
殿外廣場。
不等兩個禁衛說話,站定後李承乾便道:“規矩我都懂,不用麻煩二位。”
說話間,李承乾擡手解開衣釦,脫下官袍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隨後工工整整的擺放整齊,放在距離自己較遠的地方。
“這官服可是我家娘子親手爲我做的,不能弄髒了。”
他輕笑道:“要是弄髒損壞,回家娘子該生我的氣了。”
對於李承乾到了這種時候還能說笑,兩名禁衛亦是滿心敬佩。
兩名鐵甲禁衛也是知道這位皇子的。
並且也知道皇子的仁義,其中一人抿了抿嘴說道:“殿下,得罪了。”
啪!
這一鞭,落在了李承乾的背上,聲音響徹整個皇宮廣場。
此時殿內的衆人都忍不住回頭去看。
那皇宮禁衛得到了李世民的暗示,所以這一鞭子根本就沒有留情。
李承乾背後的中衣上馬上就出現了一條血痕。
饒是擁有抗揍技能包的他,也在這瞬間疼的身形一振。
兩名禁衛對視一眼,隨後也不再遲疑。
啪!
啪!
啪!
兩人一同揮動鞭子,幾乎鞭鞭都見血。
僅僅十鞭下去,李承乾後背的衣服已然看不出來原本的白色,全部都是猩紅的血痕,簡直觸目驚心。
大臣們看的清楚,那些跟着一起來告狀的百姓也看的清楚。
這一下,誰還敢說李世民偏袒李承乾?
就算是到了民間,誰還能說李世民偏向自己的兒子?
以這個力道普通人怕是連十鞭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皇子呢?
哪怕是李承乾這等強人在受了十鞭後,身體也開始不住的顫抖起來。
二十鞭過後,李承乾後背的衣服已經全被抽碎,整個後背,鮮血淋漓。
看的兩名禁衛也有些於心不忍了,手裡面的力道也不由得小了下去。
“二位……”
李承乾咧了咧嘴角,聲音有些顫抖:“如果你們兩個是真心覺得我這個人不錯,那就別留情,打的越狠越好。”
“因爲你們打的越狠,百姓心中的恨就越少,東北也就越太平……”
其中一名禁衛小聲道:“可是殿下,如果在繼續打下去,怕你承受不住啊……”
“承受不住?”
李承乾苦澀的笑道:“那些死在東北戰場的兄弟,可比我疼多了……”
這句話一出,將那兩名禁衛的眼睛都給說紅了。
禁衛也明白李承乾的話,緊緊地咬着牙,手裡面也加大了力道。
三十鞭過後,鮮血已經將李承乾的褲子染紅了。
即便他的體魄在強健也撐不住了。
站立不住的他,雙腿發軟,直單膝跪在地上。
見狀,那兩名禁衛下意識的就想過來攙扶他。
但李承乾卻搖了搖頭,擡手從一名禁衛腰間抽出佩刀,靠着這刀支撐,再一次站了起來。
此情此景,直把滿朝大臣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