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趙有林現在是想魚死網破還是如何。
他究竟還是沒有機會了。
自打李承乾接過指揮棒,全權指揮全軍部署後,他的敗局就已經註定。
李承乾固然沒什麼戰術頭腦,也不像李世民那般,精於領兵打仗。
但他卻有一身與生俱來的天賦。
有的時候,系統內的技能可不僅僅是表面上聽起來的那麼簡單。
例如先前那個周泰的抗揍技能包,這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抗揍程度。
但卻也在另一方面增添了他的生命力,使得他的生命力要比尋常人頑強許多。
這也是促使他能在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情況下,又在黃河中泡了不知多久,還能活下來的原因所在。
同理,李承乾習得了黃龍士的棋藝技能,卻也在另一方面習得了他的縱橫謀劃術。
短兵相接或許他不行,但在大局佈置上,實際就與棋盤無二。
黑白之子的爭鬥,反應的便是兩軍相接。
正如李世民所說,若能將黑白之物參透,戰場詭辯也不過如此了。
而李承乾正是借用了這一點,在戰場上如魚得水的指揮着各軍有序進發。
甚至在趙有林還未來得及部署時,他便已經知道了趙有林接下來會如何做。
例如現在。
李承乾早已算定趙有林的心性。
若三番落入頹勢,趙有林肯定不會思索着和談投降。
勢必會孤注一擲,要將三番捆在一起,與大唐拼個魚死網破,力圖爲自己證明。
可他千萬萬算,怕是萬萬想不到。
李承乾早已爲此留有後手。
此刻得知了三番做出了孤注一擲的動態之後。
李承乾將令旗丟給程懷亮:“令,北路李崇義,東路蘇定方,即刻展開行動。”
“是!”
程懷亮插手應是,隨即便下去吩咐傳令兵。
兩隊傳令兵從雲中大營出發,一路直奔北部找尋李崇義部,另一路直奔東路找尋蘇定方部。
隨着李承乾的調度。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兩路軍兵,在李崇義與蘇定方的率領下,一個直撲契丹王帳,另一個繞後突襲霫族王帳。
現如今,三番全軍精銳,幾乎都在前線戰場與大唐死磕。
故而在這兩支軍兵殺至王帳之時,幾乎毫無抵抗能力。
尤其是蘇定方一部,早在先前契丹便以被李勣的主力部隊打的奄奄一息。
戰爭開始到結束,不過一日時間。
蘇定方輕而易舉的就收割了契丹的殘血人頭。
他不止將契丹一衆王室成員全部俘獲,還在王帳周遭俘虜契丹百姓數以萬計。
這些人,蘇定方也全部按照李承乾的吩咐,遣人押送至雲州大營。
……
同一時間。
霫族西部的興安嶺山脈。
李崇義率領五千涼州卒在叢林與山地中急速行軍。
因爲距離較遠,他收到消息的時間要比蘇定方晚一些。
可就是晚這麼一點,就讓本以註定的勝局,開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旁的不爲,只因東北已經來到冬日,叢山峻嶺中開始下起鵝毛大雪。
哪怕涼州卒本就生在西北的苦寒地,但在這樣的境地下,亦有些苦不堪言的感覺。
也得虧是李承乾挺有先見之明,在涼州卒出發時,便送上了棉衣等物資。
若非如此,怕是不等這涼州卒穿過興安嶺,就得被凍死在深山老林當中。
但儘管如此,涼州卒也依舊吃盡了苦頭。
興安嶺東部的雪與西部完全是兩個概念。
越往東走,地上的雪就越深。
從開始的到腳脖,至後來的人都是在雪中趟着走。
不論今日是否有烘乾衣服鞋子,明日行軍後不多時就會渾身溼透。
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涼州卒一路東進。
待行至奚族境內時,五千涼州卒中就有近兩百人還未交戰,就以死於凍傷與疾病。
看到己方士卒的慘狀。
李崇義的心情也糟糕鬱悶到了極點。
他找到爲己方領路的探子頭目巴天磊,問道:“天磊我們還得走多久能到達霫族王帳?”
巴天磊舉目往往四周,又詢問一下手下,回道:“回將軍,就快了。”
這話李崇義最起碼得聽了五六十遍了。
他早就聽得厭煩了。
他一把揪住巴天磊的衣領道:“第一天進山的時候你就這麼說的,現在我們已經在山裡走了三天,你還是這麼說?”
“我問你,到底距離霫族王帳還有多遠?”
“將……將軍。”
巴天磊抿着嘴道:“這次真的快到了……”
見他那模樣,李崇義冷哼一聲懶得理他,隨後轉頭看向己方的士卒。
固然有棉衣的保護,但也只是保護了身子罷了。
此時,將士們被凍的手僵臉青。
而因爲是休息時間,將士們皆三五成羣的縮抱在一起取暖。
這種狀態,莫要說去與敵人打仗。
己方能不能走出這興安嶺都是一說。
李崇義慢步走到一羣士卒的近前,彎下腰身,揀起幾根乾柴投入火堆中。
看到李崇義來了,周圍的將士齊齊起身,聲音顫抖着見禮:“將……將軍!”
“坐下,不必起來。”
李崇義揮了揮手,與其平和道:“兄弟們再忍忍,我們很快就能走出山林了。”
一名十七八歲的將士嘴脣泛白,哆哆嗦嗦地說:“早知道……東北這麼冷……我多帶一件棉衣就好了……”
“是啊……當時就不應該偷懶……明明殿下給了我們那麼多棉衣,可是我們都沒有帶……”
“涼州跟東北比,還是我們涼州更暖和一些……”
將士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李崇義抿了抿嘴挺直腰身,向那年輕的將士走去。
那名年輕將士見狀嚇了一挑,他還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李崇義要責怪自己。
故而,他趕忙推開周圍的同伴,顫巍巍的看着李崇義:“將……將軍,我……我……”
誰知,李崇義只是對他微微一笑,隨手將身後的棉斗篷取下,披在那士卒的身上。
他微微昂首,拍着那將士的肩膀,滿面動容的望着滿場弟兄。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秦風·無衣》
當初他老子逼他被這詩經的時候,他還沒什麼感覺。
但現在,他忽然發現這詩歌對眼前情景竟是這樣的貼切。
天底下能有什麼情意能比得上這份跨國生死的戰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