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兩個老狐狸分工明確。
段志玄率領一萬龍武軍在前開路。
李勣則率領四萬府兵緊隨其後，步步爲營向前推進。
而李承乾則留在石堡城中，負責督造傷兵營。
果然，這個工作又落在了李承乾的頭上。
但他也已經習慣了。
而且跟李世民給他挖的坑比起來。
這倆老狐狸給他他的坑，頂多就是個小水泡子。
畢竟李承乾早就知道，這場戰爭就是穩贏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跑到李世民面前大言不慚的提議。
李承乾的膽小，世人皆知。
他就是那種，爲了保全自己可以裝傻充愣當一輩子傻子的存在。
要是有什麼事兒能威脅到他，他百分百選擇跑路。
遇上困難正面面對這事兒，完全與他的理想背道而馳。
故而，在很多時候，他都是逆來順受的。
留在石堡城，李承乾倒也不寂寞。
畢竟還有個李聽雪陪着呢。
……
傷兵營落成之後。
李承乾帶上了李聽雪，一起前往傷兵營。
雖說前方戰事還未打響，可一直以來這裡的戰爭都未曾停歇過。
尤其是在半月前石堡城的那一戰，大唐兩千守軍戰至最後只剩不到五百人。
若不是涼州援軍及時趕到，石堡城現在歸誰就不一定了。
也是因爲那些戰爭，傷兵營剛剛落成，便有大半牀位被傷兵佔據。
軍醫正在各處忙碌，有些再爲傷兵包紮傷口，有些則是爲傷兵換藥。
井然有序的秩序，竟讓李承乾生出錯覺。
宛如這不是古代的傷兵營，而是後世的正規醫院。
這也歸功於他自己。
至從樑師都戰役之後，只要他隨軍出征，李世民都會將一支由一百名軍醫組成的小隊配給他。
當然了，這也是出於李世民的一片慈父之愛。
他實在是怕李承乾再像那次一樣，把自己累得昏迷好幾天。
而這樣一來，也確實能在極大程度上保證將士的存活率。
李承乾隨手從一旁拿來醫藥箱跨在身上。
然後就開始爲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受傷甲士包紮傷口。
見他親自爲這些小卒包紮傷口。
李聽雪不由暗自皺眉。
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在一旁看着。
而待到李承乾忙完了。
她伸手將李承乾拉到一旁。
“這些事情交給下面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動手？”
“我閒不住的。”
李承乾齜牙笑了：“再者說，這麼多傷兵，只有一百軍醫，他們得忙到什麼時候去？”
“我能救一個，就能增添一個人的生還機率，就能讓一個軍醫去多救一個人。”
“可你畢竟是當朝大皇子。”
李聽雪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她真心覺得，李承乾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的心軟，屬於婦人之仁。
作爲當朝大皇子，走走過場就行了，何必真的親自動手呢？
李承乾依舊笑着：“可我也是人啊，既然都是人，那就都是平等的。”
說完，李承乾也不理她，自顧自的去爲下一個傷兵處理傷口。
李聽雪就站在一旁看他忙碌。
在她看見李承乾不顧皇子身份，親自上手爲傷口感染的士卒清理腿上膿瘡時。
她真有些忍不住了，甚至生出了想把李承乾揪走的衝動。
可也就在她將要上手時，忽然看見那士卒緊緊地抿着嘴巴，一聲不吭的模樣。
她愣住了。
癡癡地望着李承乾的背影。
這一瞬間，她終於明白李承乾爲什麼這麼做了。
只要他在，這些士卒就會有活下去的意志。
只要他在，這些士卒不論有多疼都能忍得住。
李聽雪最終還是控制住想要將李承乾帶走的衝動。
她忽然心生感慨。
李承乾膽子小，小到見到自己，從來只有被欺負的份。
李承乾膽子小，小到自己快死時，纔敢拿刀殺死惡人。
可這同時，他又膽大。
他膽子大，大到敢爲了姐姐不去和親，當朝與李世民撕破臉。
他膽子大，大到爲了保護妹妹，與人捨命搏鬥。
而最讓李聽雪記憶深刻的是。
當他得知自己去了北漠時，不顧自身安危，哪怕孤身一人也要去北漠找自己。
不知不覺中，李聽雪的眼眶漸漸溼潤。
最後，她也只是長嘆一聲：“你這個從不讓人省心的弟弟呦。”
說完，她就加入了李承乾，跟他一起爲那些傷兵療傷。
這一幕讓李承乾都有些傻眼了。
李聽雪不是反對自己給傷兵治療麼？
她怎麼還親自上手了？
李聽雪白了他一眼：“堂堂秦王都能爲士卒療傷，漢陽郡主難道還能比秦王尊貴？”
聞言，李承乾笑了，笑的憨厚且開心。
待到傍晚時。
傷兵營內的傷兵，幾乎都已經得到了治療。
李承乾也在與醫官打了招呼之後，帶着李聽雪離開。
回去的馬車上。
李聽雪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李承乾看了她一會，忍不住說：“姐，我感覺你好像變了。”
“是麼？”
“我怎麼不知道。”
李聽雪頭也不回的說。
“或許你沒感覺到。”
李承乾笑着說：“但是我真覺得你變了。”
“之前的你，拒人於千里之外，或許也只有對我的時候，才能稍微露出一些笑容。”
“我明白，姐姐受過很大的傷害，但那些事，早就過去了。”
“我希望姐姐以後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畢竟這一輩子，沒誰是能活在那些污糟事兒裡的。”
李承乾朝着李聽雪齜牙笑着：“而且姐姐也到了適婚年紀了，若得空了就尋覓個姐夫吧。”
“但是我有個條件，不許姐姐嫁的太遠。”
“要不然我都不能去找你玩了，有人欺負我時，也沒人幫我出頭了……”
雖然他是在笑，但眼眶裡已經有亮晶晶的光點了。
李聽雪緩緩轉過頭，擡手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水花。
“多大年紀了，還哭鼻子。”
“若讓人知道，怕是又要嘲笑你了。”
“嘲笑就嘲笑被，反正我也不怕。”
李承乾意識到自己失態趕忙打了個哈哈。
一邊用袖口擦拭着眼角，一邊笑着說：“再者，有我姐在，也沒誰敢嘲笑我呀。”
“對。”
李聽雪伸手將李承乾拉到自己身邊。
將他攬在懷裡，李聽雪昂首道：“只要姐姐還活着，這世上就沒人能欺負我弟弟。”
李承乾擡起頭望着李聽雪。
不禁暢享，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李聽雪呢？
究竟是誰能娶到自己的姐姐，成爲自己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