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有人叫頡利老子。
李承乾不由狐疑的回頭望去。
正看見在戰俘營中,一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正蹦跳着喊呢。
李承乾挑了挑眉,邁步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李承乾纔開始上下打量她。
小丫頭白皙的脖頸上帶一條銀質額飾,身上穿一件大紅色的褂子。
她的相貌或許只是有些清秀。
但她清澈的眼神裡卻透露出一種,讓人看了就永遠都忘不掉的天真。
李承乾歪了歪頭,笑問:“聽得懂我說話嗎?”
小丫頭看了眼李承乾,臉上寫滿天真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無憂。”
“無憂……”
“這名字真棒。”
李承乾指了指被押送走的頡利問:“他是你的……阿塔?”
“嗯……”
小丫頭再次天真點頭。
李承乾忍不住笑了。
看來當初頡利很寵愛這個女兒啊。
要不然也不能單純天真到這個地步。
她似乎到現在,都不知道來到這裡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呢。
李承乾緩緩地蹲下身,看着小丫頭:“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戰俘營……”
小丫頭看着李承乾,小眉頭皺的緊緊的。
“那你知道進了戰俘營後,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麼?”
小丫頭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什麼是敵人。
她不知道天下爲什麼會有戰爭。
她是頡利四十歲時才得的女兒,從出生時就得萬般寵愛。
在頡利的寵愛下,他就宛如是寒風中悄然綻放的花朵般潔白無瑕,天真爛漫。
見她那副模樣。
李承乾搖頭嘆息聲。
在這樣一個時代,女子如若被敵國所俘虜,那麼下場是十分悽慘的。
身份低的會被直接丟到軍隊營房內充當軍妓。
身份高的也會被丟進內教坊成爲官妓供人享樂。
說實話,見到這女孩天真的模樣,他真的動了惻隱之心了。
李承乾轉身對身旁的士卒道:“這個人,我要了。”
王孫公子要兩個戰俘女子在這個時代也都是常事兒。
而且被王孫公子帶走,怎麼着也比被送進教坊當官妓強。
當李承乾這話一出口,能聽懂李承乾說話的女子,連忙露出懇求的眼神。
“殿下,您也把我帶走吧,求求您了。”
“洗衣做飯,挑糞澆水,我什麼都可以做。”
面對這些聲音。
李承乾只能選擇當做沒聽見。
說實話,他也想救這些人。
可他能救得了一個兩個甚至十幾二十個,能救得了幾千幾萬嗎?
與其和對方說這些沒用的。
他還不如裝作沒聽見。
一旁的唐卒聽聞李承乾的吩咐,打開了閘門,指着無憂:“你,出來。”
無憂不知發生了什麼,站在原地沒動,只滿臉惶恐的看着那唐卒。
當那唐卒進去拉她時,她露出恐懼表情,轉身就跑。
這一下,可把那唐卒氣得夠嗆。
可礙於李承乾已經點名要了。
他還不能直接動手打。
所以,他也就只能跟着走進去。
將那小丫頭一把揪住後脖領,像是提溜小雞仔一樣的提溜出來。
無憂委屈巴巴的看着李承乾,眼看着就要哭了。
李承乾故作兇狠:“你敢哭一個試試?”
小丫頭被嚇了一跳,撇着嘴巴,不敢說話。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行了,以後你就跟着我吧,至少不會被欺負還有吃有喝。”
說完,李承乾轉身就走。
他本以爲小丫頭會識相的跟上他。
誰知,這小丫頭依舊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嘿……”
“我這是救你命呢。”
“怎麼着,你這小丫頭還不領情?”
李承乾歪着腦袋看着無憂。
無憂怯生生的低下頭,小聲道:“雀兒還在裡面呢……”
“雀兒?”
“雀兒是誰?”
李承乾有些不解。
“雀兒是阿塔賜我的小奴。”
無憂解釋一句。
小奴,無外乎就是丫鬟。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我說你這丫頭不是得寸進尺嗎?”
“還讓我幫你救丫鬟?你瘋了?還是你飄了?”
小丫頭沒說話,依舊低着腦袋。
李承乾拿她沒辦法,乾脆喊了嗓子:“誰叫雀兒?”
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女子急忙應聲。
李承乾扭頭望去,眼前這女子大約有十二三歲的模樣。
雖然身上穿的是突厥特有的服飾,但長相卻是純純的漢人臉。
李承乾挑眉問道:“你是中原人?”
雀兒點了點頭。
這時候李承乾纔開始仔細打量起這營寨內的人來。
他發現這裡面有許多人,都是穿着突厥服飾卻長着漢人臉孔。
這些顯然都是中原人啊。
低頭沉吟了一下,李承乾忽然想起來了。
隋滅陳時,就從江南擄走許多女子,送到突厥換取戰馬。
待到唐滅隋後,更讓許多與唐朝對立的家族跑到突厥安家落戶。
也不怪會有這些長着漢人面孔的突厥人啊……
李承乾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也是他們自己當初的選擇。
現在淪落成爲戰俘,能怪得了誰呢?
李承乾又不是聖潔的白蓮花。
想這些事兒,也是徒增煩惱。
最後,李承乾乾脆就帶着無憂和雀兒離開了戰俘營,回了自己的落腳地。
他現在的工作,就是在這看管戰俘。
等到時候李世民通知他做什麼,他再做什麼。
不過算着日子,李世民應該也在這待不了幾天了。
因爲京城那邊,怕是快要有大事兒發生了。
李承乾揉着下巴:“我這三弟,應該即將臨世了吧……”
他三弟能是誰?
自然就是李治了。
不過現在李治還在長孫皇后的肚子裡呢。
照太醫的話說,臨盆也就在這一月之內了。
……
實際上李承乾猜的也沒錯。
李世民在得知消息後,已經開始盤算着回長安了。
只不過戰事進行到關鍵時期,他脫不開身。
但這次李承乾的奇謀,着實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尤其是在得知前線已經攻破頡利牙帳後,他就一直傳書詢問李靖是否抓到頡利了。
畢竟他可是立下誓言,讓突利跳舞,讓頡利作詩的。
前些時日,突利已經宣佈投降,他的誓言就已經完成了一半。
如今萬事俱備,只差頡利一枚了。
而當侯君集押送頡利前來時。
李世民更驚喜的親自出城去看。
見老頡利狼狽的模樣,李世民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頡利啊頡利,你可曾想過,你也有今天?”
看見頡利時,李世民的腦海中閃過的全是之前在渭水畔他得意而走的模樣。
可兩年之後,他就成了自己的階下囚。
頡利擡頭看向李世民,滿心苦澀:“李世民,我承認,你贏了。”
“但我不承認,我輸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