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新鮮出爐如同透明水晶的琉璃散發着奪目的光彩,艾澤將其捧在手上,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淚水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爬滿他的面頰。
整整九個夜晚,他都在幻想着透明的琉璃燒製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但在拿到手中的時候他才發現,所有的幻想都不及眼前物事的萬分之一,其根本原因在於,有了這個東西,艾澤知道自己的命應該是保住了。
但李慕雲在看到那塊菱形的玻璃塊之後卻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現,只是放在手中打量了一下,例放到了一邊,然後對憔悴的艾澤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給你三天假期,你可以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三天之後,我需要你把這東西弄成一塊方方正正的平板。”
“平,平板?”艾澤幾乎麻木的腦子根本反應不過來李慕雲在說什麼,但好在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對,平板,就像這個桌子一樣平的平板,厚度嘛,這麼厚就行了。”李慕雲一邊說,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小的距離,接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大小就弄成六尺見方吧。”
‘噗通‘,艾澤連個屁都沒放,大聲大悲之下,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這一輩子燒出來的琉璃,最大的也沒有超過半尺,實在不知道六尺見方,兩個銅錢那麼厚在琉璃要如何去燒製,這已經不是他能力範圍內的事情,除了暈倒他實在想不出還能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表達對李慕雲祖上十八代的問候。
站在門外的熊大聽到聲音探頭向書房裡看了一眼,不屑的撇撇嘴:“慫包。”
熊二則是一聲不吭的進了書房,單手將倒在地上的艾澤提起來,順勢往腋下一夾,大步走了出去。
來到王府之後兩人並沒有多高的月例,但與以往相比,在王府的日子無疑安生了許多,沒有人追殺他們,他們也不用追殺別人,短時間裡最大的任務就是替裡面那位年輕的小爺守好門就行。
這樣的日子雖然平淡了些,但卻勝在安逸,李慕雲對待府裡的人很和善,只要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絕對不會跑來過問你幹什麼。
而且在王府裡面酒肉管夠,不當值的時候,弄上一條豬腿放到大鍋裡煮熟,再向從後廚討上二斤悶倒驢,兩兄弟就可以輕輕鬆鬆的打發掉一天的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李慕雲家裡的豬腿有點大,整隻豬去掉豬頭,再豎着從中間分成兩片,然後再橫着從中間砍開,一隻豬就變成了四條豬腿。
是的,大家沒有看錯,他的家裡,一隻豬隻有一個頭和四條腿,其它什麼都沒有。
所以儘管熊大熊二已經很能吃了,一條豬腿也可以把他們兩個吃的直挺屍。
這一日,在艾澤暈過去之後,哥倆兒得了王爺的首肯,又能休息一天,所以在把那個不怎麼招人待見的胡人扛到客房丟下之後,兩人再次弄來些酒肉,坐到一起擺開龍門陣。
“嗞……“熊大抽了一口近乎五十多度的悶倒驢,呲牙咧嘴的哈着酒氣,末了嘆道:“墮落了啊,再這麼下去,怕是一身的功夫都荒廢了。”
“呵呵……”熊二看着自家大哥,呵呵的笑着,往嘴裡塞了一塊蘸滿蒜醬的五花肉,吱唔着說道:“哥,你說咱們這日子眼下也算是安定了,要不要回去把家裡人接過來。”
說到家人,熊大沉默了片刻,有些猶豫不決的說道:“眼下怕是不大好吧?我們初來乍到,那位爺雖然看上去比較好說話,但是誰也知道發起脾氣會怎麼樣,我覺得應該小心一些。”
熊二搖搖頭:“這個我覺得倒是不用,這幾天我在府裡也打聽了一下,咱們伺候的那位其實性格還是滿隨和的,就算是發脾氣,最多也就是踹上幾腳。”
熊大默默的喝了口酒,舔着嘴脣沒有說話,作爲大哥,他需要考慮的東西有很多,二弟可以衝動,但是他不可以。
正所謂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李慕雲這人實際接觸下來很對兩兄弟的胃口,但把家人都接來則是另外一說了。
畢竟如果只有兄弟倆在李慕雲手下混飯吃有什麼不滿意的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可如果把家裡人接來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有了家人的羈絆,只怕想走就沒那麼容易,而且若是他們兄弟兩個真的惹了什麼麻煩,弄不好還會牽連家裡人。
但是熊二顯然與他大哥的想法不同,見熊大不吱聲,他又繼續說道:“哥,我知道你是怕家裡人來了長安成爲人質,可是你想想看,人家可是郡王,有這個必要爲難咱們?再說咱們離開家好多年了,我是真的很擔心咱爹他們。”
“說不好聽的,爹孃他們年齡也不小了,誰知道他們二老還有幾年好活,若是萬一有個什麼好歹,難道你就不會後悔?”
‘嘭’熊大手裡的杯子被他重重的放下,熊二的話也被他就此打斷,彼此對視良久之後,熊大才嘆聲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總是有些不放心,這長安城龍蛇混雜,我們兩個的仇家又多,爹孃和妹妹他們來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他們來,對他們下手?”
熊二被說的有些動搖了,有些不大確定的說道:“應該不會吧?咱們可是逍遙王府的人,有那個不眼的敢動咱們。”
熊大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不過你說的也對,咱爹孃沒跟着咱們享過什麼福,如果時機成熟了,把他們接過來倒也不是不可以。”
熊老二目的沒有達到有些失落:“那好吧,暫時便這樣好了。”
熊大倒是沒什麼感覺,胡吃海塞一頓之後,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你小子也別急,這事兒其實說容易也容易,如果咱們表現好能混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再去去他們二老和小妹,那才叫風光,你說對不對?”
“理兒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天知道我們要混到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若是再等十年八年怎麼辦?”熊二撓了撓頭,嘆氣說道。
事實上,熊二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在第二天一早,宿醉的兄弟倆就被管家老夏叫了起來,說是王爺找他們。
對於李慕雲的說話不算話,熊家兄弟無比鬱悶,可是他們畢竟是拿人家飯碗的,總不能不去,於是兩兄弟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跟着老夏來到了李慕雲的書房。
李慕雲十分和氣,見二人進來,指了指房間中的椅子道:“坐吧,今天找你們兄弟兩個過來是有件事情跟你們商量,你們一會兒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接這個任務。”
熊二不知道李慕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自然不會就此坐下,施禮之後推辭道:“王爺,不用了,我們站着就行。”
“嗯,你們隨意吧。”李慕雲倒是沒有強求他們,隨手從桌上拿起兩張薄薄的紙遞向他們道:“來看看這個吧。”
熊二狐疑的上前兩步將那兩張紙接到手中,低頭一看整個人就僵住了,兩隻手哆嗦着,好像手中的紙有千斤之重。
熊大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從後面湊上去想要看看是什麼東西,結果一看之下,整個人也如同熊二一樣,瞬間僵住。
卻見熊二手中拿的不是它物,正是兩張告身文書,從六品的職務加上通紅的吏部大印看的人眼暈,如果不是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着兩人的名字,熊家兄弟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夢中。
從六品的官職看起來不高,但熊家兄弟卻知道,在他們的家鄉,縣令老子也纔是個七品,也就說,拿到這兩張告身文書的那一刻,他們兩個就是實打實的大唐官員,若是回到家鄉,那個牛、、逼哄哄的縣令見到他們老遠就得迎上來行禮。
常言說的好,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在大唐這個官本位的國度,這兩張告身文書足以讓兩人可以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噗通‘‘噗通’,
良久之後,熊家兄弟終於反應過來,雙雙矮了半截,大禮參拜之後同聲說道:“吾兄弟二人原爲王爺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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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起來吧,沒人讓你們去死。”李慕雲無所謂的擺擺手,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兩個從六品的官職都沒有放在他眼裡過。
但熊家兄弟卻不同,他們是大唐土生土長的土著,這從六品的官職對他們來說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所以兩兄弟此時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從容,面色嚴肅的同聲應諾,起身之後臉上竟同時浮現一種慨然赴死的表情。
天下沒有白吃的飯餐,兄弟兩個雖然不知道這句名言,但卻知道其中的道理。
憑白得了從六品的官職,自然要負出之與同等的代價,兩兄弟在說出願爲李慕雲效死這句話的時候,當真是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