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贊干布開始後悔爲什麼一定要見李慕雲,若是不見這個混蛋,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不知不覺間,松贊干布得出了一個與李世民相同的結論,給李慕雲打上了混蛋的標籤。
只不過以李慕雲的性格根本不會在乎這些,混蛋就混蛋好了,只要是有好處拿,就是當面叫他混蛋他同樣會甘之如飴,畢竟前一世的時候沒少有人這樣問候過他,早已經習慣了。
牛進達看着李慕雲與松贊干布鬥嘴,再看着松贊干布離開,樂呵呵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去菜市場買菜的小老頭兒。
只是等到松贊干布離開,才恢復了嚴肅的面孔:“王爺就這麼讓他們走了?難道不準備斬草除根?“
李慕雲聳聳肩膀:“這樣有什麼不好麼?松贊干布的嫡系部隊基本上死光了,若是再將這些人都殺光,吐蕃高原上面又會回到以前那種勢均力敵的情況,到時候那小子該幹啥還是幹啥。”
“現在這樣就好多了,三萬不屬於那小子的部隊完好無缺的回去了,而他的嫡系卻死光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只能忙着鞏固自己的地位,三五年之內怕是無力再顧及其它。”
不得不說,牛進達真的被李慕雲似是而非的理由說服了,雖然在直覺上老牛還是覺得這小子是在爲逃避打仗找藉口。
五日之後,鬆州大捷的消息傳入長安,殲敵五萬的消息給長安城的百姓的打了一針興奮劑,無數人涌上街頭歡呼慶祝,朝堂之上也是一掃陰霾之氣,諸大臣喜笑顏開。
只有身處驛館中的祿東贊顯的有些鬱悶,大好局面再次被李慕雲給攪和了,那小子就好像是吐蕃的剋星一樣,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酒樓之上,徒手格殺六人,狠狠打擊了吐蕃使團的士氣,鬧市之間連闖三關再次揚名,加上來朝堂之上力阻和親和這一次的大破吐蕃軍團,吐蕃簡直就是他揚名的墊腳石,一次又一次被他踩到腳下。
可是就算不滿又能如何呢?那傢伙滑的像是一條泥鰍,根本不給別人抓住他把柄的機會,一張利口生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想要動他只能另外找機會。
李世民很開心,慧眼識人的馬屁這幾天不知聽了多少,對李慕雲這個馬仔大感滿意,連帶着將前段時間在劍南道發生的事情也給忘到了腦後,賞了無數金銀、侍女,後來一高興竟然還賞了兩個太監。
這下子,李慕雲寵臣的名聲可算是徹底坐實了,要知道,太監雖然一直以來都被人所詬病,但不可否認的是太監一直都是皇室專用。
這就像玉璽只能皇帝使用,御道只能皇帝走一樣,等閒的大臣就算是再有勢力,再有權勢家裡也是不敢養太監的,因爲那叫逾制,是要殺頭的。
另外在大唐親王一級的人裡面,李道宗、李孝恭、李元昌這些人家裡雖然有太監,但也只有一個;其他李二的幾個兒子現在還同有成年,暫時還住在宮裡,所以身邊太監不少,但等到將來搬出來,最多也就是兩、三個。
這就好像聯合國大會上發的那些個牌牌,就牌牌本身來說,它並不值錢,但掛上它的人卻可以突現不同的身份。
李慕雲人還沒有回來,家裡已經多了兩個可以由他支配的太監,由此足見李世民到底把這個傢伙寵到了什麼程度。
也正是因爲這樣,使得朝中某些人暗中又開始琢磨起如何對付這個逍遙王,這也就是傳說中的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李慕雲並不知道這些,鬆州之戰打完,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處理傷兵,雖然說這次是大獲全勝,但打仗就會死人,也會有人受傷,吐蕃人雖然當時已經陷入崩潰,但還是給他的部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牛進達一直在注意着李慕雲的動靜,看着他架起大鍋煮繃帶,心中有些好奇:“我說慕雲啊,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老牛也是豁達之人,李慕雲同樣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天天王爺長王爺短的不管是叫的還是聽的都覺着彆扭,索性兩人一商量,私底下還是叫名字好了。
李慕雲手下的大頭兵因爲有劍南道的經驗,這個時候已經不用他親自指揮什麼,見老牛問起便笑着說道:“這是在消毒,鬆州這邊氣候悶熱,正適合細菌繁殖,如果不消毒,直接對傷口進行處理,怕是很快就會發炎,到時候只怕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他們了。”
老牛聽的一知半解,雖然不懂細菌是什麼,但發炎倒是聽懂了,點點頭說道:“想不到你小子不光算計人在行,醫學方面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錯,不錯啊!”
李慕雲鬱悶的看了老牛一眼:“我說牛叔,您這是誇我呢?”
“不然呢?”牛進達笑着反問。
”好吧,那我謝謝您了!”李慕雲無奈拱了拱手,一副無力吐槽的樣子,惹的老牛哈哈大笑,好不開心。
末了,老牛收斂笑意,正色問道:“這一次損失如何?”
說起戰損,李慕雲嘆了口氣:“戰死六百餘,重傷一千五,輕傷……幾乎人人都有。”
“嗯,損失並不大。”牛進達點點頭,神情有些沒落。
李慕雲並沒有注意到老牛的樣子,遠遠看着一個斷了手的傷兵被同伴按住上藥,那痛苦的哀嚎聲讓他的眼角不由自由的抽動幾下,想了想問道:“牛叔,這些傷兵回去之後會怎麼樣?還能留在軍中麼?”
“你想什麼呢?若是輕傷還能繼續留在軍中,反正養好了傷還能再上戰場,重傷殘疾的就不好說了,退伍還鄉是常態,只是……”老牛說了一半,突然頓住,良久才嘆了口氣道:“上了戰場,能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還想什麼其它。”
聽到這裡,李慕雲已經有了一絲明悟,就算是在後世,重傷退伍都不一定能得到妥善安置,在大唐就更不用說了,估計能不餓死已經算是撿了大便宜。
牛進達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最好別摻和進去,水深的很。”
李慕雲略有些不滿的說道:“牛叔,他們好歹跟着我出生入死過,是我把他們從長安帶到了這裡,現在你告訴我不要管他們?”
“這都是命!”牛進達再次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轉身揹着手走了。
李慕雲很不理解,老牛的想法,看他的樣子應該同樣對朝庭這樣的安排有所不滿,可不知爲什麼他卻一直不想把這件事情提出來。
另外,既然老牛都有這樣的想法,誰又能保證其他人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爲什麼這些人全都不聲不響的忍着呢,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
帶着深深的疑惑,李慕雲收到了來自長安的調令,讓他立刻返回長安。
這個時候鬆州該他處理的事情也都處理完了,再加上天氣越來越熱,李慕雲早就已經沒有心思在這裡繼續待下去,於是便草草收拾一下,與老牛打了個招呼便帶着隊伍沿着官道返回長安。
一路無話,半月之後,隊伍抵達長安,因爲規模太小,在灞橋那裡只有房玄齡在等着他們,其餘便是無數士兵的家屬。
拋開橋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感,李慕雲在老房的安排下完成了回師的禮儀,又一路跟在其身後回去交旨。
按理來說,鬆州之戰結束之後,李慕雲應該心情大好纔對,可每當他看到那些重傷落下殘疾的士兵,還有那些骨灰罈子的時候,不知怎麼心就開始莫名的抽痛。
李慕雲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殺手這份職業給了他一顆冷酷的大心臟,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去面對那些士兵絕望的目光。
都說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李慕雲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與這些大頭兵朝夕相處半年之久,大家在一起摸爬滾打,吃野菜,抓野兔,不知不覺間已經結下一種叫戰友情的東西。
太極宮,兩儀殿,李慕雲依禮拜見,上交虎符。
李世民難得的沒有給他臉色看,笑着問起這次出征的經過,路上遇到的困難。
李慕雲一一解答,但卻總是顯的有些恍惚,李二注意到了他的情況不由微微皺眉:“李慕雲,你有心事?”
李慕雲深吸一口氣,猶豫着說道:“皇兄,臣弟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兄能夠恩准!”
“說!”李世民揚了揚下巴,氣場頗爲強大。
“皇兄,臣弟此次出征,歷經兩次大戰,共計陣亡將士六百九十八人,重傷一千八百二十五人,臣弟相要懇請皇兄……重金撫卹!”李慕雲說到最後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卻無一人提及撫卹之事,李慕雲不知其中道理,但既然衆人都不說,其中必然是有什麼說道。
所以李慕雲說完之後心中亦是忐忑不已,看着坐在那裡沉吟不語的李世民,像是一個等着命運宣判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