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天的問題,惠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同時,心中也是陡然一驚,想到高向玄理的突然死亡,頓時疑竇叢生。
感染風寒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三、兩天就會死人啊,惠日本身也是醫生,或者說是藥師,對一些常規的病情他都知道。在倭國一些窮人的確有過感染風寒而死的,但怎麼也能拖上幾天,決不會死的這麼快。
有問題,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楊天這一問,提醒了對高向玄理死亡心中暗喜的惠日,讓他感覺查到事情的不對頭:“快,快派人去把醫生找來!”
惠日的緊張讓哭泣的稱心覺查到了事情的不對,淚眼婆娑的擡起頭,看向楊天:“哥哥……”。
“沒事,惠日叔叔應該是有些事情要問醫生。妹妹,父親已經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否則九泉之下的父親也不會安心的。”楊天輕輕將稱心扶起來,以目示意不要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原本高向玄理的死因應該由惠日親自向醫生來發問,可是誰知道這老傢伙看着老高向死了,光顧着高興,竟然連問都沒問過太醫署派來的醫生,高向玄理得的是什麼病,所以楊天只能親自提醒他一下。
當然,楊天也可以不提醒,可如果不提醒的話,三個時辰之後,高向玄理所服下去的假死之藥就會失效,到時候怕是立馬就會‘炸屍’,這種結局可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沉默的等了一段時間之後,太醫署醫生睡眼惺忪被人領着從外面走了進來,有些傲慢的看了惠日一眼,開口一股酒氣便撲面而來:“倭國使者,這麼晚了叫本官前來何事?”
沒辦法,自從倭國王子被李承乾打斷了腿又屁事兒沒有之後,倭人的地位在大唐直線下降,被御醫瞧不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馬御醫,惠日有禮了。”惠日似乎也習慣了被唐人以這種鄙夷的目光看着,必竟當初在左武候衛的大牢裡面待了年餘,天天被這麼看,養成習慣也很正常。
“有事就說吧?可是還有什麼病人?不是我說你們,這人吃五穀雜糧,有病有災的很正常,有時候……天啊!這人怎麼還在這裡!”馬御醫大半夜被叫到驛館,心頭火氣正勝,本打算好好教訓這些倭人幾句,結果沒說幾句就看到前幾天被他診治過的病人此時正躺在榻上,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
惠日這老貨也被馬御醫突然間的語氣變化嚇了一跳,扭頭看了一眼榻上高向玄理的屍體,差點以爲是炸屍了。
不過在看到高向玄理還是老樣子躺在那裡之後,才稍稍放下心來,聲音有些凝重的問道:“馬御醫,不是正使大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症,爲何會……”。
結果,不等惠日說完,就看到馬御醫以手掩住中鼻,幾乎是跳着腳在往門外退,一邊退一邊驚懼的說道:“這人得的是天花!天花!會傳染的,老夫上次就告訴過你們。爲何這人還在這裡,老夫會被你們害死的,會被你們害死的。”
不得不說,事後楊天回憶馬御醫的一番言行,多少覺得他演的有些過了,如果不是惠日心智爲‘天花’二字所奪,只怕一眼就能看出馬腳來。
但是好在當時惠日也被‘天花’兩字嚇傻了,沒有發現馬御醫的不妥之處,甚至就連馬御醫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花這病在古代那可是絕症,而且是會傳染的絕症,和天花病人在一起接觸時間長了,幾乎百分百會染病,而染上了……也就等於是接到了死神發下來的死亡通知單。
“快,所有人都撤出去,快!”愣過片刻的惠日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命人全部退出高向玄理的房間,同時也命人把楊天和稱心也拖了出來,從這一點上說,這老傢伙多多少少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有因爲老一輩的‘恩怨’,把小輩牽連進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惠日這老貨以離開房間之後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驛館的官員,然後又找來義莊的人,將高向玄理的屍體拖出去火化燒成了灰灰,裝進罐子裡,準備回頭帶回倭國。
當然,整個過程惠日沒有透露一點關於高向玄理是死於‘天花’,其中安的什麼心思不問可知。
總之忙完這一切,第二天的一早,惠日便通過鴻臚寺向李二遞交辭程,帶着合二爲一的遺唐使隊伍離開長安,踏上歸途。
大唐長安很快就要被天花所侵染,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座死城,這是惠日離開之前最後的想法。
而在他的內心之中,也是想着如果自己身染天花的話,那就把這個毒帶到大唐各處去,到時候就算自己真的死了,自己這一路所過之處應該也會死上不少人吧。
從長安離開之後,惠日一路之上幾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態,直到大概過了半個月之後,老傢伙才略顯失望的放下心來,已經過了天花的發作期,看來是自己命大,這次應該是死不了了。
而且這一次不光是惠日命大,就連和高向玄理接觸最多的楊天和稱心命也不小,兩個人也全都沒有得病,每天都活蹦亂跳的。
這讓惠日不得不感嘆高向玄理在天有靈,竟然沒讓他的一雙兒女也染上天花。
“惠日叔叔,我們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回國啊?一個月時間夠不夠?”稱心每天例行公事的去騷擾惠日,他現在的任務是監視惠日,不讓他亂說話,也不讓他胡思亂想。
“馨子,還早呢,一個月時間我們還走不出大唐的邊境,想要回國怎麼也要三個月之後。”惠日和藹可親的說着,看向稱心的目光裡多少有些特別的味道。
“還要那麼長時間啊!”稱心表現在的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興奮的說道:“惠日叔叔,父親說國內的富士山特別漂亮,不知道回國之後叔叔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