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州以西,地勢漸高。有積石山、西傾山等諸條山脈。山間所居者,皆爲羌人,其首領酋長領羈縻州之刺史,轄於鬆州都督府。
如今,這鬆州都督府的都督姓韓名威。
當積石山的狼煙通過一座座烽火臺傳到鬆州之時,鬆州城卻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樣子。
當初羌人請附大唐,被任命爲諸羈縻州刺史之後,這些羌人便是時叛時附,當自己沒有糧食吃的時候,照樣出來搶劫漢人,而當豐衣足食的時候,則是重新當起了羈縻州刺史。所以鬆州城內的居民,對於這狼煙已經相當熟悉了。就連韓威也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心想着只要佈置一團士卒衝上去對付那些羌人,定能將對方擊潰。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此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團散沙的羌人,而是足足擁軍二十萬的吐蕃人。
狼煙燃起的第三日,一名騎士從西方縱馬奔來。
到達鬆州城門之下,騎士一下子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守衛城門的士卒一把扶起這名騎士:“兄弟,兄弟你怎麼了?”
“告訴……都督,吐蕃,吐蕃二十萬大軍正往鬆州過來!”騎士奮力的說完話,使勁的吞了吞口水,正想着這兩名士卒能端碗水給自己喝。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擡頭一看,只見二人皆是一臉呆滯,神色恍惚。
騎士不由推了推一名士卒。
“哇——”只聽二人齊齊發出一聲大叫,丟下騎士便往鬆州城內跑去。
“哎喲——”猝不及防的騎士一下子被扔在地上,發出一聲呼叫來。
“什麼!二十萬!”韓威一臉震驚的看着面前的士卒。
“是的,大人,那名哨兵是這樣說的!”
“立刻派出快馬,往益州和長安求援,趕快!”
於是一匹匹快馬從鬆州出發,直往益州和長安方向而去。
然而,快馬尚未抵達的長安的時候,李世民已經在開始佈置相關事項了。
“陛下,蜀中之地,沃野千里,倉廩充實,故而征戰之時,可爲後方。而蜀中之地,共有軍府六十六所,兵力七萬,然實際能調動的不過兩萬。故大軍主要還是從長安調取。至於任命將領,調取大軍之事,還是請陛下裁決!”兵部侍郎報告了一下蜀中兵力情況之後,向李世民說道。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目光從大殿上的衆武將身上掃過。
“朕命令,令禮部尚書李道宗爲當彌道行軍大總管,令龍武軍大將軍李道玄爲白蘭道行軍總管,左武衛將軍牛進達爲闊水道行軍總管,右領軍將軍劉蘭爲洮河道行軍總管,起左羽林軍,左龍武軍共計三萬人,連同蜀地府兵二萬人,同拒吐蕃!”李世民站起身來,朗聲說道。
被點到名字的武將一個個走出隊列之中,整齊的在殿中戰成一排。
張允文沒有聽見自己的名字,不由有些遺憾了。當下用熱情的目光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卻對張允文眼中發出的熱情視若不見,拿起一枚魚符,大聲說道:“李道宗、李道玄上前!”
二將上前一步。李世民接着道:“令李道宗統籌全局兵馬,調配蜀地後勤,李道玄佐之!領左羽林軍、左龍武軍須於四十日之內,趕到蜀地!”
“喏!”二人上前,接下魚符。
“牛進達上前聽令!令牛進達爲先鋒,領五千羽林軍於十五日之內,趕到鬆州,馳援蜀地!”
“喏!”
接着,其餘的將官也被賜下魚符,或是其跟隨李道宗大軍一起行動,或是先期領親兵趕往蜀地,集合府兵。
頒佈完命令之後,李世民拿起最後一枚魚符,朗聲說道:“張允文聽令!”
一聽李世民點到自己的名字張允文趕緊屁顛屁顛的出列:“末將在!”
“令你於憲兵營中選拔憲兵千人,於炮兵營中選徵遠將軍炮百門跟隨大軍行動!”
“喏!”張允文抱拳道。接着又小心的問道:“陛下,那我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你嘛,就留在長安城裡,等着勝利的消息便是!”
張允文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世民:“可是,可是末將也想上戰場去!”
李世民卻揮揮手:“偵察營的新兵營還有調查院那邊你都要管,那裡有什麼時間去戰場!”
張允文正要反駁,李世民接着道:“你那些手下都能獨擋一面吧!既然能獨當一面,你又去幹什麼!”
眼見不可能上戰場,張允文看着手中的魚符:“那陛下爲何將魚符賜給末將?”
“咳,你拿去憲兵營。炮兵營選兵去吧!呃,還不快去!”
由於此次吐蕃戰事情況緊急,所以大軍出發,沒有像出征高昌一樣舉辦什麼誓師大會,只是集合士卒,說了目的地,給了士卒三天時間準備,大軍便開拔了。牛進達的先鋒部隊更是隻給了士卒一天的時間準備。
張允文選出的一千憲兵、兩百炮兵是跟着李道宗的大軍行軍的。臨行之極,張允文特地跑到李道宗府上,和李道宗東拉西扯的說了半天,主要卻是說的這鬆州之地的重要性。更是攤開地圖,將吐蕃、大唐還有鬆州的位置畫出來:“看到沒有,道宗兄,鬆州這塊地方,可是扼守這吐蕃東進蜀中的關隘啊!從鬆州到積石山,這塊區域內皆是羌人,吐蕃人一來,羌人便投靠了吐蕃人,甚至自任前鋒。而吐蕃人一退,這些羌人又擺出一副受脅迫的樣子,請大唐原諒。此等反覆無常之輩,道宗兄處理之時,可不要手軟啊!”
李道宗聽得張允文提點,當下點點頭:“此事爲兄定會好好處理的!”
張允文又接着道:“除了羌人之外,小弟還希望道宗兄能將在積石山建立軍事要塞,完全控制積石山及以西地區,徹底斷絕吐蕃人東擴的想法!”
李道宗聽完,不由皺起眉頭來:“此事恐怕有難度!築城所需費用太過高昂,且積石山寒苦,就算是築了城池,恐怕也沒人去住!”
張允文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好吧,那算了,積石山的事暫緩一下,不過鬆州城可不能緩,道宗兄此去,可要好好經營一下鬆州城啊!”
李道宗用力的點點頭:“允文放心,此事不用你說,爲兄也當辦好!”
在一個清晨,近三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從長安出發,直往蜀中行去。
在聽聞大唐只派出了三萬大軍之後,祿東贊不由仰天一笑:“我家贊普領二十萬大軍,還懼三萬**不成?看來**真是被一次次勝利衝昏了頭腦啊!”
“唔,大哥啊,這吐蕃不是有二十萬大軍麼?陛下怎只派了三萬兵馬出來?”李道玄和李道宗並馬而行,李道玄小聲的問道。
“二十萬?哼,這二十萬中,起碼有十萬人是奴隸,負責後勤的,能夠戰鬥的不到十萬人。而這十萬人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羊同、蘇毗及其他高原國家的軍隊,另有三分之一是吐蕃貴族的私兵,真正有松贊干布帶領的大軍又有多少呢?難道你真以爲一個小小的吐蕃就能帶兵二十萬,再加上攻擊吐谷渾的八萬人,這國家豈不是有三十萬兵力?恐怕西突厥都沒那般多吧!”李道宗不屑的回答道。
“大哥真是厲害,還未和吐蕃交手,便知道這吐蕃大軍的狀況了!”李道玄笑道。
“呃,是允文告訴我的!”
“……他咋不告訴我!”
就在北衙大軍開往蜀中的時候,西域的高昌已經發生了大唐和高昌之間的第一戰。這是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
先前,王玄策組織的焉耆龜茲聯軍在侯君集的大軍到來之前,和高昌突厥聯軍打了一場,不過戰敗了。和常年征戰的西突厥想比,焉耆龜茲這些小國人口有限,對於每個士卒都是非常珍惜的,且彼此之間戰爭較少,故而這些士卒的戰鬥力和突厥士卒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之上。恐怕有些焉耆龜茲的士卒連血都沒見過。
所以這一場敗得理所當然。大敗之後的焉耆龜茲聯軍在王玄策的帶領下往東而去,直插伊吾,一是想看看伊吾這邊是不是和高昌城一樣,難以攻打,而是爲了迎接大**隊。
可是,這不到六千人在伊吾城下同樣遭到了打擊,損失近千人。
統軍將領只好下令撤退。
而那些駐守高昌的高昌士卒和突厥人見有機可趁,便派出千人追殺。這幾乎是駐守伊吾的一半兵力了。
所謂兵敗如山倒,雖然兵力上佔據了絕對優勢,可是這些士氣全無的士卒何以抵擋如狼似虎的突厥人?眼看一場追殺就要開始的時候,只聽得南面傳來馬蹄陣陣,聲如滾雷,只見得地面上細小的沙礫開始跳動。
一支騎兵突然出現在南邊。
只見這些騎兵全身鐵甲如墨,一杆飄揚的旗子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唐”字。
“殺——”
**領軍的將領一揮手中長刀,兩千騎兵如洪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向那些高昌士卒,突厥士兵衝去。
焉耆龜茲聯軍總算見識了什麼叫做強軍了。原本以爲西突厥的騎兵縱橫西域,可以稱爲強軍。可是,看着這些**摧枯拉朽的一個個斬殺着突厥士卒如斬草芥,心頭頓時涌起了一種對**的膜拜來。
沒到半個時辰,這場遭遇戰便結束了。
當王玄策上前和**進行溝通時,他看見了頭盔之下一個熟悉的面孔——蘇定方。
蘇定方被侯君集任命爲先鋒官,領着兩千騎兵,在茫茫大漠之中先行前進。要不是身邊有嚮導和二十多個偵察兵,恐怕他早已在大漠中迷失方向。
至於爲何能湊巧的救下聯軍,卻是偵察兵提前不已發現了這些被追殺的聯軍,稟報給蘇定方。蘇定方聞言,立即領兵來救。
看到王玄策在聯軍之中,蘇定方不由長吁一口氣,自己果然沒有救錯啊!
看了一下歷史上的高昌之戰,侯君集竟然帶了十五萬人去打一個總人口只有三萬七千多點的國家,雖然西突厥在高昌駐兵一萬,但其總兵力也不過兩萬!十五萬對兩萬,這擺明了欺負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