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軍隊打仗,依靠的都是士氣,而影響士氣的,從來都是後勤爲先。
如官渡之戰,袁紹的糧倉被毀,以及近代以來的獨輪車上的淮海戰役,空投的袁大頭,不及一塊幹餅。
當兵吃糧,當這項最基礎的東西滿足不了時,軍隊只有潰敗一途,餓着肚子是打不了仗的,只是送死。
糧食危機最緊要的是蜀地,陳倉道難行,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淮南、荊南來說,糧食的壓力反而是最小的。
萬里長江,就是補給線。
長江水師,數百艘船,來來回回運送糧草,充當優秀的搬運工,民夫們。只要將糧食運到港口,再進行搬卸就可以了,勞損大大降低。
而勞損的降低,對於民夫的損害也小,所謂的徭役,可是要人命的玩意,能少一點勞損就讓民間保存民力。
所以,一場戰爭,歸根結底還是對於整體國力的考量。
如民夫的組織力,糧食的存糧,官僚的效率,以及軍隊的作戰持久力等,對於這一切,李嘉完全可以保證,這幾年來,官僚的效力是眼見的增長的。
這多虧了長期巡邏的王寧,不畏艱難地進行監察,還有每年一輪的罷黜使,也是不斷地進行鞭策。
官僚這東西,就屬驢的,不打不動,甚至還會蹬鼻子上臉,反腐雖然治標不治本,但短期來看着,效果是極爲不錯的。
“戶部還有多少存糧?”李嘉扭頭問道。
“如今數十萬大軍齊出,除了地方支應的糧食外,戶部每月都會支出百萬石糧食,其他的兵械,戎袍,物資等不算,也有近五十萬貫。”
孫釗聞言,立馬就站出來,一臉心疼地說道:“目前來說,戶部還有錢一千五百萬貫,糧,兩千萬石,若是加上各地方的糧食,足夠三十萬人,支用一年左右。”
“不要忘了,夏收也不遠了。”
聽到這番數字,李嘉瞬間就心滿意足了,他歪着頭,笑道:“待幾個月後,夏糧與秋糧到了,如果北宋能堅持到那裡的話,咱們至少還能堅持三四個月。”
“咱們這般大手筆,怕是北宋就難以爲繼了。”趙誠笑着奉承道:
“陛下精心治國,纔有這般府庫充盈的局面,北宋卻是地方殘破,內憂外患,能支持半年,也算不錯了。”
“此話有理。”孫光憲也捋着鬍鬚笑道:“咱們動用三十萬大軍,所需要的民夫,就有近二十萬,影響上百萬人,北宋也不得短與這個數,咱們能撐住,他們可難咯!”
“就是這般道理。”
李嘉大笑,看着宰相們,心中滿意至極:“咱們沒有藩鎮,甚少貪官,又新檢地度田了,禁軍操練有素,哪怕是循規蹈矩的打,都能活活耗死他們。”
幾個宰相們也識趣地說了幾句,待氣氛越發的融洽時,皇帝這才問道:“王寧現在在何處了?”
“回稟陛下,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就西川了。”趙誠輕聲道。
“西川——”李嘉面露沉思,這位潛邸中就跟隨自己的功臣,如今依舊不辭辛苦地巡查四方,權雖重,但辛苦卻是極大的。
“讓他主持興元府、西川的糧食運轉,如今這個時候,關中地方糧食吃緊,須得能臣主持。”
其他宰相們則盡皆默然,顯然,他們知曉,皇帝心中的這股氣,終於還是消了,甚至還得讓其戴罪立功,好獲得功勳後回到中央。
“這政事堂的格局,看來還是要動了……”趙誠心中緊張,他雖然做了幾年首相,但哪比得了王寧的聖眷,權力危機感頓生。
其他人也不例外,權力就那麼多,多一人分食,其他人就少一口,緊張感瞬間就起來了。
李嘉不知自己一席話造就了政事堂的緊張氣氛,他尤爲精神地說道:“水陸並進,長江爲補給線,水師運糧,掩護步騎,從而一舉囊括淮南。”
“去告訴李信,揚州城必須拿下來,火炮與投石車也不要吝嗇,只要拿下東京,一切的損失都是值得的。”
青銅炮的使用是有次數限制的,這是炮管的限制,約莫百來次,就會炸膛,它並不是無限使用的,投石車也是如此,都會有損耗存在。
再加上攻城的青銅炮,動則數千斤,少則百來人運轉伺候,哪怕李嘉明知道其火力的強大,也不敢輕易地大肆造就,只弄了五十門進行攻城,揚州那裡有二十門。
反而是投石車較多,揚州那裡就約莫百架,光是這些技術人員,就有近五千人,足足佔據淮南部分的十分之一。
揚州城外。
作爲淮南節度使的治下,楊吳、南唐的東都所在,即使遭受了李重進以及趙匡胤的荼毒,但不到幾年功夫,憑藉着鹽業,以及淮南的富庶,就又恢復到了三十萬人。
所以,揚州城,又分爲兩部分,分爲羅城和子城,其中子城在東南方向,乃周世宗所建,又稱作“周小城”。
羅城又是主城,由外城和牙城組成,牙城是內城,乃是達官貴人所在,外城乃是商業區,南北糧草、鹽、錢、鐵的運輸都要經過揚州,僑居了許多客商,所以貿易繁榮。
“周小城”長不過四里,寬不過三裡,不出意外,雖然與揚州城互爲犄角,但再李信的指揮下,只耗費幾日功夫,就拿下,成爲了兵營。
揚州城擁有八座城門,面積是“周小城”的四倍有餘,而且,其中還有兩萬禁軍步騎,三萬地方團練兵。
而比較尷尬地在於,李信自己也才七萬人,其中還有一萬水師,還有一萬人去了舒州,兵力半斤八兩,圍三缺一都做不成,只能對峙在揚州城外,與宋軍營寨做來回爭奪。
火炮與投石車太過於笨重,只適合攻城,普通的對戰,輕易地就能被宋軍的騎兵搗毀。
所以,揚州城下,李信着實有些束手束腳。
“李處耘奸猾至極,周邊幾個州縣兵力都抽調去了揚州城,就連高郵、無爲、天長三軍也抽調近半——”
李信看着防守着密不透風的揚州城,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