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七月,長沙甘露殿中,皇帝獲知日本歸降消息,瞬間臉色漲紅,然後又深深的緩了口氣。
至此,整個東亞地區,欠收拾的國家,只有宋和遼了,形成了所謂的三國鼎立的局面。
而呈現在他面前的,則是一副地圖,一副根據少府寺,以及射聲司,幾年來不斷地進行勘測,在加上皇帝若有若無點化下,從而得到一副大致準確的地圖。
從南邊的真臘、占城、交州,再到海南,嶺南,大理,一直到長江以南,這都是名義上大唐的國土。
或許,如果把高麗、渤海、日本,黑水都護府,濟州、金山,填上顏色的話,那麼整個北方,幾乎被包圍。
望着這一切,李嘉心情澎拜。
也與,趙匡胤認爲這些小國蠻夷,並不值得用兵,就算是失去了,也無所謂,窮兵黷武罷了。
但他怎麼知曉,從日本的獲取的金銀,每年價值上百萬貫,其上貢,每年也近兩百萬貫,而且是鐵打不動的利益。
除了利益外,衆多屬國的存在,也讓整個大唐,頗有一種天朝上國的感覺,李嘉能感覺出來,自安史之後,內斂的心氣ꓹ 突然就蓬**來,擴張起來。
尤其是少府寺開放東北亞的貿易ꓹ 在整個南方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座座船塢拔地而起,一個個農夫轉成了水手,紙張ꓹ 書籍,瓷器ꓹ 香料,鹽ꓹ 鐵ꓹ 漆器,珍珠,瑪瑙,絲綢等大量的商品,涌入日本渤海契丹等國。
而契丹馬,毛皮,高麗蔘等商品ꓹ 也涌現入國內,物價緩慢地在上漲ꓹ 大量的熱錢ꓹ 涌向了海外ꓹ 然後又迴流ꓹ 形成了一道超過兩千萬人口的商貿區。
夏糧也隨之到達了國庫。
與往年一般,兩千三百萬石糧食ꓹ 多出來的幾百萬石ꓹ 乃是交州和占城兩地的結果ꓹ 除了地方留存的官員俸祿,存在國庫的糧食ꓹ 約莫一千五百萬石。
錢財更是不用說,商稅加上其他的鹽鐵銅等專賣,約莫千萬貫。
總體來說,對於大唐朝廷來說,除去劃撥的預算,起碼能盈餘千萬石糧,以及近五百萬貫的錢財。
李嘉體會不到趙匡胤的那種拮据,反而感受到了南方的富庶,行政成本的低廉,也是爲什麼朱元璋建都南京的原因吧。
“陛下——”田福輕聲道:“淑妃娘娘已經預備了飯菜,正等着您呢!”
“好了,走吧!”李嘉點頭道。
淑妃,乃是錢萊兒,吳越的彭城公主,嫁給他兩年了,由於年歲還小,今年纔剛剛懷上,李嘉對於孕婦倒是關愛的很,隔三差五地就一起吃個飯,舒緩一下其心。
待來到其宮殿時,錢萊兒率領宮娥們出門迎接,被李嘉攙扶制止了,一行人才用了些午膳。
都是吳越的菜系,雖然還不是未來的淮揚菜,但已經有了甜味,吃着還算不錯,畢竟甜是最讓人滿意的味道了。
錢萊兒如今剛巧十七歲,但已經出落的楚楚動人,臉蛋小巧,言語柔中帶綿,雖然是洛語,但卻總有一種蘇腔的味道,聽着就想有一種保護的衝動。
“今年一如既往的熱,你懷孕數月,身子不便,今年咱們就不去嶽麓山了,好好將養着身子——”
李嘉輕柔地說道,握着她那柔軟冰涼的小手,心裡舒坦的很。
“嗯!”皇帝爲自己取消了避暑,錢萊兒心中掠過一絲甜意,乖巧的應下,然後又爲李嘉夾菜。
兩天又談了會兒話,見其有些乏累,李嘉這才離去。
作爲皇帝,李嘉感覺自己就是個工具,後宮女人太多,所以雨露均沾的情況下,女人總比男人渴望,愉悅,主次顛倒,讓人不適。
“周奎等人到哪裡了?”
應付完女人,李嘉又開始操心國事了。
“已經到了甕山島,御營及海龍軍,都駐紮在那裡,整個吳越國惶恐不安。”
田福輕聲道。
“家門口待着兩萬人,吳越國怎麼會安生?”李嘉搖搖頭,沉聲道:“宮廷中,萬不可透露一絲消息,莫要驚擾了淑妃。”
“是!”田福連忙應下。
“接下來,就看吳越王識相與否了,是安享富貴,還是負隅頑抗呢?”
李嘉微微一笑,吳越國能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存活五年,已經算是不錯了。
杭州城,吳越王宮。
“唐國潤州果真聚集了一萬兵馬?”
錢俶驚詫道,他感覺自己手中的佛經都不香了。
“國主,唐國駐紮在金陵的兵馬,也不過兩萬人,如今近半兵馬跑到了潤州城,再加上出征倭國的海龍軍也停靠在甕山島,其意已經顯而易見了。”
元德昭嘆了口氣,如今的國勢太艱難了,面對數萬唐國的虎狼之師,吳越雖然有二十萬人,但杭州瀕臨錢塘江啊。
其即是優勢,又是極大的劣勢。
海龍軍逆流而上,若是用那火炮,不消半天,就能將整個杭州城的心氣轟沒了,多年不經戰亂的吳越兵卒,就會不戰而潰。
“宋國可能救咱們?”錢俶艱難地開口道:“某每年送它幾十萬貫錢財,如今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況且,沒了我們吳越國牽制,唐軍就可以全力北上,到時候,宋國就危險了。”
“相公,你要向其認真述說,一定要仔細說說——”
“國主——”吳程沉聲道:“長江天險在,宋軍是不得寸進的,如今之計,只能號召各地方鎮勤王,纔有可能存國。”
“報,靜海鎮(溫州)傳來消息,福州匯聚大量的唐兵,意圖不軌——”
“報,鎮海鎮(睦州)傳來消息,歙州唐軍動作不停,怕是有大事發生——”
“報,蘇州發來消息,唐國中吳鎮聚集數千兵馬,動作頻繁,似乎有入侵之意,還望國王示下——”
“這,這——”
錢俶都快喘不過來氣來,他終於知曉什麼是十面埋伏了,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唯一的援兵還寸步難行。
他感覺,一張漁網,越來越緊,包裹着他,死亡的氣息在鼻腔中不斷地徘徊,這是如此的近……
“國主,局勢如此,還望儘快做出決定——”元德昭悲痛地言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