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氣已然算入了冬,點點滴滴地冷雨在長沙城下了起來,浸溼了整個城市,由於上萬兵卒的歸來,讓繁忙的市集越發的熱鬧,許多人捨不得這些賺錢的機會,正瑟瑟發抖地擺着攤子,不放過一個機會。
長沙城外,正在建立了一所書院,山長乃是在湖南名氣極大的大儒楊文靖,聽聞只須考過測驗,都可入學,一時間整個城市都在涌動着,誰都想讓自己的子嗣跟隨大儒學習,從而考進科舉,成爲人上人。
“楊先生的聲勢很大,人人敬仰,就連街邊的百姓也在討論着書院,仰慕的很呢!”長沙城大街上鋪着磚石,馬蹄踏在路面上的聲音額外清脆,“噠噠噠……”每一聲都乾脆利索像豌豆落進盤子裡。
李嘉身上披着斗笠,騎着馬,身後跟隨着些許侍衛,天空中的小雨他完全沒有眼裡,反而饒有興致地觀看着衆生相。
身着褐衣的百姓躲在屋檐下,咒罵着雨水;茶攤上客人們,則一邊喝着茶,一邊暢快地聊天;那些街邊的小攤,則有氣無力地吆喝着,聲音還有些打哆嗦。
不時地能聽到孩子的哭鬧聲,以及噼裡啪啦的肉響聲,不要誤會,青樓距離此地很遠,這是孩子頑皮所受到的苦楚罷了。
普通百姓的屋檐自然不值錢,也隨意地讓人躲避,甚至還有的捧一杯熱水與人,讓人暖身子,道謝聲也是令人心悅。
而有的高門大戶,門前屋檐卻是一片乾淨,有的路人實在躲不過只能膽怯的過去躲雨,但卻被僕人趾高氣揚的罵了出去,無奈,只能淋着雨,快步的尋找一個躲雨之地。
這場冷雨,讓長沙城瞬間進入了冬日,若是一個不小心,得了風寒,區區錢財也就罷了,要是一命嗚呼,可就慘了。
所以無論是貧賤富貴,在這場冬雨面前,只能選擇屈服。
李嘉卻不怕,他身體康健,又穿戴着蓑衣,而且,身上還穿着暖和的裘衣襖子,這場冬雨完全不放在心上。
實際上若是處於現代,他還沒有穿越之前,何須穿這些衣服戴斗笠,直接在外淋雨也不在話下。
老家有句俗話說的好:大雨當小雨,小雨當晴天。
這點雨,在後世,不就是晴天嗎?
“多虧了陛下恩德,行教化之事,不然這楊文靖哪能有這般名聲!”吳青恭維道。
李嘉沒有說話,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在湖南,他的名氣是比不上楊文靖這個大儒,若是做一個訪問調查的話,楊文靖的人氣肯定在他之上,甚至超過五倍、十倍。
“這——”忽然,李嘉路過一個狹窄的巷子,餘光看到了一些乞丐,以及赤着腳顫抖地乞兒,在這個冬日,哪怕是窮人,也有一件褐衣保暖,而這些一無所有的乞丐,卻是什麼也沒有,只是縮在一起,互相取暖。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上學經常玩的遊戲,在江南的冬日,沒有暖氣,甚至不知道有這東西,教室坐着不動是最冷的,所以一下課,所有男孩子就在走廊裡鬧騰,最經常玩的,就是擠人遊戲。
將一人抵在牆角,然後其餘人往前擠,有本事的會鑽出來,來到後方再往前擠,最怕的是後面有胖子,那真的是難受。
“郎君,怎麼了?”吳青看到皇帝有些發呆,不由得關心道。
“無事!”李嘉搖搖頭,說道:“我想起了前唐的一首古詩,其中有一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普通人尚且難熬,這些無依無靠的乞兒,豈不是鬼門關一般?如今天下板蕩,人丁稀少,自應當好好愛護纔是!”
“是,臣一會兒就讓人送來粥飯衣物!”吳青以爲皇帝有些感傷了,他倒是司空見慣了,不以爲意,連忙說道。
“讓長沙府派人施粥吧,將裡面的青壯納入戶籍,開荒也好一些,你們射聲司也去看看,有沒有孩童,讓他們從小學文習武,也有些用處!”
“老人的話,就養着吧!我就不信這堂堂的長沙府,些許老人也供養不起?”
“諾——”吳青是真的糊塗,難道陛下真的有憐憫心?也罷,也算是做善事了。
“對了,行善事,也需要人知曉的,你看着辦吧!”
“小的知道了!”吳青點點頭,心中已然會意。
“前面在作甚?”李嘉隨緣走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城東,這裡屬於長沙城的富裕區域,更是繁榮一些,躲雨的人很多,基本上沒有什麼乞丐了,他的目光被一些建築羣給吸引住了。
“這裡就是派人督建的武魂廟,長沙府不敢耽擱,一直在建,再過一些時日就完工了,那些陣亡的將士之牌位,就在這裡享受香火!”
“不錯,挺用心的,看樣子也是規模很大,不過雨天也就罷了,這些工匠若是淋雨,也是不好,等到晴天再說吧!”李嘉滿意地點點頭,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對此,吳青哪裡敢有意見,催促完工的是你,現在又顧及工匠身體的也是你,你要我們咋辦?只能聽從了。
“走,哪裡有一間書肆,咱們去看看!”眼見這雨勢越來越大,李嘉還是選擇一個地方躲雨。
走入一瞧,果然有許多人藉機躲雨,基本上都是文質彬彬的文人,雖然人多,但卻沒幾個聲響。
看店的是一個老婦人,看樣子還讀過書,一臉的慈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