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已到,收卷!”
聽到這個聲音時,蕭善文已經歇息了一個多時辰,也檢閱了三遍有餘,確定自己的書寫的文章沒有沾染墨水,沒有犯忌諱,這才鬆了口氣,將文卷交給了兵士。
“郎君必能高中!”兵士接過文卷,封在竹筒中,以防損壞,然後笑着說道,這三天他都看在眼裡,這個舉子從容淡定,下筆有神,字又寫的好,中式的機率很大。
“多承吉言!”蕭善文也拱了拱手,笑道。
走出號房,他伸了伸筋骨,在比較狹窄的號房中待了三天,他早就精疲力竭,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都衰落到極點,若不是可以提供粥和熱水,他早就躺下了。
這幾日,他就見了不少人倒下被送去看了大夫,沒有一個好身體,就連做官也是很難的,他倒是能體諒朝廷的立場。
場裡還有一些還未完卷的,被兵士搶奪而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施施然地交與兵士,儼然已將自己當成了官人。
他搖頭笑了笑,收拾東西,準備離去,出口倒是簡便,只有幾個兵士在看守着,只許出不許進。
“郎君——”剛出門,家中的僕人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將他手中的書箱背下,有一人攙扶着他,將他送到早已預備好的驢車上。
“二老爺出來了沒?”喝了杯熱茶,緩了口氣,他這才問道。
“還沒呢!”僕童煮着茶,又遞上了一個熱乎乎的肉餅。
“二老爺出來了!”這時,一聲驚呼,幾個僕童連忙趕上去,與臉色蒼白的蕭善文不同,他這個活潑的二弟卻還有些精神,腳步生風,跳到了驢車上。
“大哥,此次數道考卷,我都答了上來,想必是中了!”喝杯熱茶,蕭從文一臉興奮地說道。
“此次考取進士的,將近三千餘人,三十取一,何來如此自信?”蕭善文笑了笑,對於自己弟弟突如其來的自信,他有些想笑。
“出場時,我問詢了周邊幾個考進士的舉子,其學問參次不齊,最好的也敵不過我,此次必穩妥了!”
蕭從文說出了自己的依據,這讓蕭善文心中爲之一定。
“三日已過,咱們都考取完了,趁着時間還早,就去西市逛逛,聽聞這番禹城夜不閉市,熱鬧的很,揚州可沒有!”蕭從文心情很跳躍,也是緩過來了,連忙說道。
“也好!”精神緊繃了三天,蕭善文腦袋也是嗡嗡的,藉此放鬆一些也好。
番禹城一向模仿長安,不只是皇宮,就連戶坊也是相差不離的,當然營建皇宮的傳統也繼承過來,皇宮差不多佔據了番禹五分之一的面積。
長安最熱鬧的西市,在番禹也模仿了,同樣都是最熱鬧的地方,各種各樣的商戶,令人大開眼界。
由於李嘉廢除了坊市制度,商人們已開始把坊牆鑿穿,對外搭上雨棚,直接向着街面出售各種貨物,而坊和坊之間的荒地田圩,也被許多商人買下,新起了密密麻麻的邸舍,邸即是貨倉,而舍即爲旅館,是鱗次櫛比。
西市是番禹最大的市場,也是平民們的喜歡來的地方,以大而全著稱,不僅有賣米的,賣農具的,賣草藥的,賣綢緞的,賣牲口的,甚至還有許多酒肆青樓,人來人往,摩肩擦踵,熱鬧的很。
兄弟兩人並行而走,看到嶺南特有的東西,往往駐足而觀,突然,前方鑼鼓奏鳴,人羣圍成了一圈,兩人連忙走去一看,頓時驚掉了下巴:
只見,一個戴着氈帽的中年人,正甩着一條花色斑斕的長蟲,約五尺長,孩童胳膊粗,但在其手中彷彿有靈一般,從大腿繞到胳膊,再盤在帽子上,雙手將其頭尾一提,就捲成了麻繩,再伸直,就成了木棍……
花樣繁多的樣式,惹得衆人不住地拍掌歡呼,打賞的銅錢一枚又一枚,都覺得花的值,當然,沒有鉛錢,一扔就散了。
一個小姑娘拿着收錢的鑼回去,眼尖的人甚至看到她身上也纏了一條小蛇,真是令人膽顫心驚。
“諸位,鄙人數代捕蛇爲業,論耍蛇,沒幾個能及得上我家的,不只是捕蛇,家中也養了蛇,蛇生蛇,一代又一代,這些都是我家的珍品,大家都可以看看!”
隨後,一個小姑娘和小兄弟端來了一桶水,衆人仔細一瞧,水中浮着不少的紅黑色東西,好似內臟。
“這桶裡浮着的都是上好的蛇膽,假的蛇膽遇水則沉,吃了蛇膽,可以祛風除溼,清涼明目,還可以解毒!”中年人提拉着長蟲,笑着說道:
“一枚蛇膽三十枚銅錢!”
那身上的長蛇‘嘶嘶嘶’慵懶的叫着,不以爲意。
隨即,又端上來一個大桶,黑糊糊的,引人注目。
“這是上好的蛇油膏,敷在身上可以潤膚,也可以治療燒傷、燙傷、凍傷等,不可多得的良藥,十枚銅錢一竹筒!”
隨即,其舉起了手指大小的小竹筒。
兄弟兩人目瞪口呆,還以爲是賣雜耍的,誰料卻是賣藥的。
但嶺南人卻歡喜的很,爭先恐後地去買着,他們不是嶺南人,不知曉風溼的痛苦,無論是蛇膽還是蛇油膏,對於嶺南人而言,是僅知的,不可多得且便宜的良藥。
當然,多吃蛇肉,也有效果。
這就是到了宋太宗時期才實行的謄抄與糊名制,至於搜身一類的,在宋朝很粗略,畢竟重視文人,搜身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