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李都督與鐘相公說了甚,反正自此過後,都督府與相公府之間的關係融洽了些許,就連大公子鍾邕,也入了都督府,成爲書記官,一時間朝野洶洶。
人人都道,李都督已經掌握朝政,整個大漢江山,不日就要顛覆了。
只有一人則滿心的不舒服,衣帶詔事件可是他精心策劃的晉升前途,如此草草了事,簡直是太噁心了。
劉昱心中憋屈的不行。
與他的憋屈相比,海龍軍的周奎,可謂是興高采烈,興奮至極。
自從郎君入主番禺城以來,海龍軍就一直靜悄悄地待在港口碼頭,好似個隱形的,被完全忽略。
在老頭領退休後,周奎憑藉着功勞,名正言順的成爲海龍軍的指揮使,整個南漢的海軍,都由他掌控。
可是,海軍不比陸軍,在整個朝廷的影響微乎其微的,自然而然,地位低了不止一籌,連個禁軍的指揮使都不如。
今次郎君喚我,相必有重任加與我!
心中暢快,就連步伐也快了不少,周奎拋出一串銅錢出來,不管門房的感謝,急匆匆而入。
“老爺,海龍軍的周指揮來了!”
“讓他進來了吧!”李嘉揮了揮手,又與主管戶部與工部的崔泉崔相公,繼續展開話題,暢談起來。
“自從免了其他雜稅,夏收在即,相公估摸着可能收多少錢?”
“朝廷上下,能收到手的,也不過是那些正稅罷了,其他的雜稅入手不過百一,要麼入了內廷,要麼就被地方吞併,與往日相比,差不離多少!”
對於稅收,這可是朝廷存續的根本,崔相公自然一清二楚,他心中算了幾下,正聲道:
“鹽稅,商稅,關市,夏稅,專賣,每年入朝廷不過七十萬貫,其他的谷糧三十萬石,無兵無災,又免了修宮之事,支持朝廷開銷綽綽有餘!”
七十萬貫不少了,納稅人口不過一百來萬,而南唐人口五百萬,納稅也不過兩百萬貫左右,人均納稅高處數籌。
這還是把市舶司去掉之故,不然會更多。
南漢繼承了唐制,施行兩稅法,只收錢糧,所依據的,依舊是高祖時的田畝來計算。
也就是說,哪怕一戶平民幾十年前家產萬貫,但後代敗家,一無所有,但仍舊需要承擔幾十年前的稅收標準,可謂是助長了土地兼併。
貧民一無所有,依舊承擔了巨大的稅收,地主豪紳家產萬貫,卻只需承擔小小的部分稅收,甚至還轉嫁在貧民身上。
納稅的民戶,越來越少了。
南漢朝廷的財政,在整個五代時期,與蜀國一般,都是出奇的富裕,一個是遠離戰爭,一個是憑藉海貿,每年從國外流入嶺南的白銀,不下於十萬兩。
嶺南銀賤,一兩白銀不過兩貫錢,而南唐,就是三貫,中原,則是五貫。
可惜,只有南漢因爲白銀較多,所以能當做稅收錢幣,而其餘的各國,只能當作賞錢,不作正錢。
“田稅額度各爲多少?”兩稅制度,是按照田地的肥沃來徵收的,而不是畝產多少,比如今天大旱,畝產於零,但是仍舊需要繳納規定的田稅。
“上田每頃稅錢2100文,中田每頃稅錢1800文,下田每頃稅錢1500文!”
李嘉算了算,每頃百畝,每畝最低15錢,看着不高,只值市價半鬥米錢,兩稅只徵銅錢,農戶要納稅必須繳納銅錢,那麼必須去糧商或者地主那換銅錢,糧商在夏收米賤之時,每鬥五錢已經算良心價。
雖然後期又以穀物來計,但地方仍舊施行錢計,一則便宜方便,二則能能撈錢。
下田,每畝產一石不到,十五錢,就是三鬥,田稅就近三成,若是加上丁錢,其他雜稅,以及徭役等,當個農戶豈不是等死嗎?
“今天無澇無旱,也無兵災,夏收在即,卻是穀賤傷農啊!”
李嘉搖了搖頭,士農工商,最苦就是農民,他迫切的希望,想做些什麼。
李世民時期鬥米三錢,但那時施行均田制,租庸制,繳納實物,所以百姓歡愉。
但,夏收在即,臨時的改變卻是最爲無腦的,這個嶺南小國,還需要按照原來的軌道繼續下去,至少要撐過這個夏收。
“既然錢糧夠用,那麼今年,就多修一些河堤,多修些官道吧!”李嘉嘆了口氣,說道。
“這是應有之意!”崔相公點了點頭,又看到周奎的到來,很識相的選擇離去。
“這民生多艱啊!農戶最爲困苦!”
“這不是有了都督嗎?都督一來,整個大漢農戶可就輕鬆了不少,沒有那些雜稅,今年好歹比往年好上不少呢!”
周奎連忙起身,嘿嘿一笑,誇讚道。
對此,李嘉笑了笑,收下了。
雜稅是什麼?就是不在正稅裡的一切稅收。
比如,商雜稅,主要包括關稅、市稅、茶稅、商旅通行稅、油稅、蔬果稅、桑稅、橋道錢、牛租等。
農戶的,農器錢、酒麴錢、牛皮稅(每十頃徵收一張牛皮)和進際稅(每四十畝,按四十六畝收稅),捕魚都有使宅魚,打柴有柴錢等等,不勝枚舉。
而我們的大宋,就完全繼承了這些稅法,未曾改變多少。
可以說,這些東西一減,至少能讓百姓省去一半的負擔。
百姓有錢了,自然花錢消費,商稅就起來了。
“送往高麗的銅錢,已經到了吧!”李嘉問道。
總算,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在高麗還有一個鑄錢的使命,朝鮮半島的銅料源源不斷地來到嶺南,然後被鑄成銅錢,迴流到高麗。
第一批十萬貫的銅錢,已經鑄成,前些日子才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