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十一的初夏,格外的難熬。
在這種氛圍中,六十名貢士,通過了春試,來到了殿試。
最後一輪殿試,反而是最輕鬆,但也算是最激動的,一甲二甲,三甲,皆由此產生。
兩千入六十,多大的比例啊!
皇帝作爲殿試的主角,在策論的題目上,再三思慮,最後,想出了一道時政題:總結歷代方法,試論如何治理漠南草原部落?
這是一道真正的難題。
李嘉可以肯定,即使是朝廷上的五六品官,都難以述說得當,更遑論普通的學子了。
不過,這種難題,只要敘述的可以自圓其說,就足以錄取了。
六十人顛倒了下名次,本次狀元,竟然不再是南人,而是北人,河北府人。
李嘉甚是歡喜。
也對,河北人對於北方的遊牧民族,清楚瞭解的很,自然知曉許多。
欽定下前十名的名次後,李嘉就覺得沒了意思,就直接按照考官們的想法進行排序。
這下,皇榜一貼,整個洛陽人流如織,密不透風。
張狂的,苦笑的,瘋癲的,狂喜的,羣魔亂舞,數不盡的情緒噴涌而出,人們對於進士們格外的追捧。
雖然說,秀才舉人也可爲官,但哪有進士風光?騎馬遊街,行走御道,瓊林酒宴,前途無量。
而,稀少的六十人中,陝西府全軍覆沒,山西府僅有一人。
整個北方進士,只有區區的二十人,只佔據了三成。
而,即使中原一直嘲笑諷刺的嶺南,都有兩人進士及第,這讓這幾府,成了笑話。
“直娘賊——”
陝西府,耀州。
符彥卿得知陝西府幾無一人進士及第後,氣得直罵娘:“偌大的陝西,去往洛陽的舉人,超過百人,竟然無一人中了進士,真是一羣廢物。”
自從把府治從長安搬回耀州後,符彥卿的脾氣,就日趨的煩躁。
別的不提,光是從熱鬧程度上來說,耀州是遠遠不及長安的,即使長安也不過一二十萬人。
沒有多少好玩的,耀州土地貧瘠,又無法立下功勳,符彥卿一把年紀了,在陝西,着實待不住了。
“我那女婿,說話不算數啊!”
看着天空中飛翔的雄鷹,符彥卿罵罵咧咧後,整個人都癱坐下來,着實沒有多少心情。
“府君息怒,陝西府文人志士本就少有,水平難有及得上南人的,下一次定然會好!”
通判無奈地勸說道。
“哼!”符彥卿年紀大了,對於這番話已經聽膩了,他嘆了口氣,說道:“前陣子,聖人不是發下諭旨,要求設縣學,州學,府學嗎?振興文教。”
“傳我命令,讓各州先設州學,縣學慢慢來,年底必然要建成。”
“至於府學,府庫中撥出一千貫出來,建立府學,延請名師。”
“你別看腦子是個武夫,但對於讀書人,可敬佩的緊!”
見到衆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符彥卿得地捋了捋鬍鬚,說道:“那幾十年的亂世,多虧了讀了許多書,纔算是熬過來。”
幕僚屬吏盡皆歎服。
“府君,府君,朝廷來了消息——”
這是,府衙的小吏,氣喘吁吁的奔跑而來,不住地吶喊着。
“這是朝廷發下的文告!”
符彥卿眉頭一皺,接過一看,隨即又舒展開來,花白的鬍子,越發的柔順起來:“哈哈哈,朝廷讓老夫回京敘職,看來,陝西府是待不久咯!”
“恭喜府君,賀喜府君——”
都知曉其一對女兒入了皇宮,衆人滿心的羨慕,這渭北地區,着實不好待啊!
“哎,沒什麼好祝賀的,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能回到洛陽養老咯,諸君保重!”
騎上馬,符彥卿老當益壯,似乎想起什麼,他扭頭說道:“府學的話,一千貫怎麼夠,再提一千貫,這可是府裡的顏面,某在耀州的私宅,就當做府學所在吧!”
耀州上下爲之動容,而其下長安府,則歡聲雷動,去往洛陽的二十個舉人,竟然有一人進士及第,比陝西府強上太多,長安府上下,與之榮焉。
長安知府,乃是在後周,趙宋時期西京留守向拱,如今擔任長安府尹一職,雖然長安府位置崇高,但卻不如之前西京留守那樣顯要。
畢竟,如果長途奔襲的話,洛陽兵馬,一日可至汴梁,其就是郭榮安排的西大門。
向拱治長安以來,一改之前治洛的鬆懈怠慢,而是兢兢業業,使用了十二分的氣力,終於讓長安恢復了些許元氣。
也因爲目睹了其能力,皇帝一道諭旨,讓他轉任陝西府知府,加工部尚書銜。
高職低配。
這也是對於其的彌補。
長安與陝西,地位還是不同了,只能在官銜上彌補。
“陛下這是信我啊!”
就其他人爲此不平之際,向拱則吐露心聲,感慨道:“我以降臣,擔當一府大員,陛下怕我委屈,加了尚書銜,如此明君,怎能不讓老臣感激涕零?”
於是,接到諭旨不到三天,向拱就收拾行囊,去往渭北的耀州。
而接替他長安府尹職位的,乃是湖北知府韓熙載。
知府是正四品,而府尹是從三品,對於韓熙載來說,不亞於半步跨入了政事堂。
要知道,首相也才正二品,其他宰相,也不過正三品罷了,只要他再升遷一次,就是邁入政事堂了。
而此時,他已經六十九歲了。
一時間也涕泗橫流,難以言表。
多年的抱負,即將舒展,怎能不讓他感慨萬千。
陛見完皇帝后,韓熙載馬不停蹄地趕到周府,探望周宗,南唐司徒,太傅,其已經纏綿牀榻多日,就連皇帝,也探望多次。
牀榻旁,周娥皇暗自垂淚,眼眶通紅。
李煜突見韓熙載,有些尷尬不知所措,兀自的站在那,身體僵硬。
而韓熙載深鞠一躬,忙不迭地轉身而去。
“你怎麼如此呆愣!”
周娥皇頗爲氣惱道:“人家已經是西京府尹,轉眼就會宣麻拜相,你這般無禮,還以爲自己是國主不成?”
“我,我不敢有這妄想!”
李煜面對強勢的妻子,頗爲無奈道:“多年未見,只是不知如何相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