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剛剛那頂帳篷,周圍重兵把持,三十米內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也許是剛剛和程咬金密談完整個草原評判局勢,幾條木板打造的簡易桌子上,羊皮地圖扔的到處都是,武媚娘就那麼靜靜坐在桌子前,一雙明媚的眼睛饒有興趣打量着地圖上一道道波瀾起伏,就好像多有趣一般。
桌子的對面,李捷也在打量着她,下午時間,這個女人明顯去化了很長時間的妝,脫掉了一支爲她引以爲傲的女官服飾,雪狐厚袍下包裹的是深紅色長紗披肩,紡織行會特別出品的桃紅色孺裙夾襖,上面還繡着各種花團錦簇,睿是光彩奪目。
尤其是胸口處,按照李捷記憶中的盛唐設計,將酥胸半截髮揮的淋漓盡致,半露出來兩對嫩白雪膚在燭光曳曳下就像剝了殼的鴨蛋一般晶瑩剔透,誘人眼目,和盛唐還相差一百多年,初唐時節這一套露胸裝還是很大膽的,這個女人這般打扮,似乎爲了,取悅自己!
不過看着武媚娘粉面含春的嬌嫩臉蛋,李捷心頭卻一點旖旎都泛不起來,作爲一個考古學系學生,探訪博物館是必備功課了,那時候李捷對與這位千古一女帝的最深刻印象,也是在走訪乾陵博物館的時候。
首先是章懷太子墓,作爲武則天第二個親手養大的兒子,先是被污謀反,發配巴州,走時候衣衫襤褸,連一件冬衣都沒有,武則天登基前夕,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勒令其自殺。
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猶尚可,四摘抱蔓歸。早年李賢的黃臺瓜賦預言似乎完全都被實現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掐死親生女兒,鳩殺親姐親侄女這些野食傳言不可考,從李賢那裡,爲了權力這位的冰冷無情依舊可見一斑。
除了這些,還有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李仙蕙與李崇潤可是武則天的親孫子,孫女,已經不關乎權利了,僅僅因爲男寵張易之的一句誣告,武則天就下令逼着中宗李顯處死了自己養大的親兒子,親女兒女婿。
尤其是永泰公主,年僅十七,而且還懷有身孕,在自己夫婿武延基被處死的第二天又慘遭杖殺,一個懷孕的花季少女被活活打死,還是讓作爲父親的李顯親眼所見的,這種悽慘已是不可想象,都說隔代親,能下得了如此毒手,武則天的狠已經達到了這個六親不認的境界。
所以從太極宮中第一次遇到武媚娘,李捷的警惕之心已經達到了頂點,雖然後來李捷幫助武媚娘直接活動到了太宗秉筆,比歷史上早了數年,卻也不是什麼好心,一來,下層的辛酸可是最能磨礪人的意志,二來,皇帝秉筆可不是什麼好活計。
看似貼近皇帝,風光在握,實際上卻也是殺機四伏,李捷在宮中長大的十多年,自己知道的秉筆女官已經換了五個了,去向如何?天知道。
真實歷史上太宗諸子幾乎可都被這位殺盡了,上午武媚娘就是極力爲自己辯好,下午又這麼邀自己密談,還如此取悅自己,一進門,看相武媚娘,李捷始終是抱着濃郁的戒備心盯着她。
別看武媚娘一副風輕雲淡的隨意樣子,其實短短几分鐘,她的後衣裳已經被;冷汗打溼了,這個時候她甚至感覺到李捷的目光要比太宗皇帝還要銳利逼人。
這個冤家,第一次要殺我,這一次又是如此對我,我究竟哪兒得罪他了?心裡嘀咕着,武媚娘終於也放棄了等李捷先開口的想法,首先把自己放在了下風的位置,弱弱問道:“奴婢特邀殿下,就是想問明,殿下何時返京?”
“突厥局勢尚且混亂,待其平靜後,本王自然會返京。”想了想,李捷回答的也很公式化,卻不想武媚娘幽幽看了他一眼,卻說出了一句令他心驚的話。
“我看殿下是捨不得突厥這股力量,圖謀大事的力量吧!”
圖謀什麼大事,皇帝大位,說實話,李捷還真沒想過,剛剛令他愣住的,但也的確是因爲這股力量。
章懷太子李顯被拿下,身邊一兵一卒未有,自己那個倒黴哥哥李恪冤死的時候,也是長孫無忌一張聖旨輕飄飄就給拿下了,雖然自己娶了長孫老狐狸他閨女,但權力面前無親情,誰知道將來會如何,能有這麼一羣爲自己拔刀的兄弟,李捷的確捨不得,要掌握在手中。
可這話也不能明確說出來啊,看向武媚娘,李捷的眼神又銳利了幾分,一隻手不知覺的微微伸向了腰間,刀柄。
看到這一幕武媚娘心裡是更發毛,卻不得不依舊強做精神,笑吟吟繼續分析着:“如果不是殿下,武照如今依舊是一個小小才人,或許陛下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武照,更何況殿下不走,武照返京必死無疑,如今生死全賴殿下之手,再者,我們今天說過的,也不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說這些,武媚娘自己心裡也是直委屈,本姑娘是你提拔起來的,一條繩上的螞蚱,至於對我這麼兇嗎?
似乎,這些話也有些道理,李捷沉吟的低下頭片刻,這才擡頭直視着武媚娘問道:“武秉筆,媚娘姐,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可算換了個稱呼,武媚娘心頭也終於一鬆,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後,就姍姍把自己想了好久的計劃和盤托出。
“殿下想要突厥,就應該知道,先舍而後得!”
這一次密談比和程咬金的戰局分析可短了許多,半個時辰左右,武媚娘已經再一次披上外套,俏臉上滿是興奮期盼帶來的酡紅匆匆快步而去,跟在她身後出來,李捷則是滿臉迷茫與糾結,疲憊的像個瘟雞。
這一幕被周圍宿衛將士看在眼裡,李捷可不知道,若干年後無論正史野史,這一晚的偷情傳聞都被渲染的筆墨濃郁生動傳神,甚至後事還以此拍了好幾部電視劇,當然,這是後話了。
一肚子迷糊的李捷搖搖晃晃想了想,乾脆去找了老楊翊,雖然武媚娘給他的建議很有道理,但他還需要去找人商量一下,老楊翊的帳篷就在他的副汗帳篷附近,,哪怕月上城頭了,老傢伙還在忙碌着李捷計劃中的設計實施方案,看到李捷推門進來,老傢伙也不在意,拱了拱手就繼續寫寫畫畫起來。
“楊叔,我覺得,我們應該放棄這些,帶着部衆靠近長城,然後回長安。”
李捷磕磕巴巴一句話,卻把老楊翊的筆都嚇掉了,驚愕的回過頭,楊翊驚奇的問道:“什麼?”
“殿下您沒發燒吧?今天的局面,殿下你可是費了多少心血,差點連命都丟了,就這麼放棄了?殿下不要想置身事外太平安樂了,權利當中永遠沒有旁觀者和無辜人,您還有諸多王妃,這麼多的屬下期盼您呢!”
“我沒說放棄啊!”聽着楊翊苦口婆心勸諫了一大堆,李捷連忙苦笑着揮手打住,語氣急速地解釋道:“我想的是,與其我把事情做好了,讓父皇任命我做突厥副汗或者單于都護府大都護,不如回京,讓父皇自己認爲單于都護府需要我。”
一句話說的楊翊愕然,旋即就是一身的冷汗,之前他一直想着如何去建設好這一片蠻荒草原,給李捷的事業打一個底子,卻忘了上層同樣重要,甚至不輸與在草原的基業。
要知道李世民可是千古一帝,不論他多麼英明神武,但終究是權利,如果作爲兒子,李捷在一呼百應下當上突厥副汗,他會怎麼想?就算李世民礙於情勢答應下來,心裡也會是一個疙瘩。
這點也是武媚娘與李捷,楊翊看事情的不同,武媚娘常年在宮闈,對人心看的可更透徹,李捷和楊翊倒好,一個來自後來,另一個乾脆是反賊多年,哪兒能想到這些呢?
不過沉吟片刻,老楊翊卻又是緩過來了,忽然帶着點古怪的笑意對李捷問道:“殿下還想到了什麼?”
“還說,額,還想到我們應該去找鄭寶。”撓了撓頭,李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着,楊翊又是沉吟了片刻,一伸手乾脆把桌子上的圖紙文件都收了起來,點頭應道:“就這麼辦!”
又是商議了片刻如何把部衆帶回長城邊上,李捷這才告辭而去,不過還沒走出屋子呢,老楊翊忽然面色古怪的攔住了李捷,覲見道:“殿下,武媚娘這個女子,殿下一定要抓住了!”
額,這他都看得出來,看着老楊翊古怪的臉色,李捷腦門上就多了一抹冷汗,弄得楊翊還以爲李捷不願意,老傢伙趕忙從懷裡掏出了幾包藥粉,猥瑣的遞到了李捷跟前,神情古怪的說道:“殿下,此女子對殿下有大用,一定不能放過啊!這是老臣保留自前隋宮廷中秘製烈婦吟,還有這包是龍破鋼板丸,殿下,加油啊!”
看着老傢伙捧着藥粉,眼神中殷切的勸諫目光,李捷腦門上頓時多出了一下子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