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啊!
阿蘭人的沙汗,所有阿蘭人的王,這個位置,兩個月前的土倫佐還是僅僅能仰望,對於他這樣的小部族酋長,阿蘭汗簡直跟天一樣,一句話就能拿走他全部的牛羊,一句話也能讓他地位顛覆,生不如死。
但僅僅兩個月後,這個野望就變得也許能成爲現實,先後打敗,帕拉多瓦,圖蘭,沙哈爾等部落,在閩人的扶植下,實際上他已經掌握了阿蘭人部落中實權,成爲實際的統治者,而閩軍也給了土倫佐最後名正言順的拿到那個位置機會。
安娜起草,大大小小一百多個部落酋長的聯名簽名文件已經被送到卑路斯沙汗沙所在的帕斯頓汗庭,要求廢黜現任的阿蘭汗。
阿蘭,塞種人,從中亞出來的遊牧民族烏孫人後裔部落,還有一些被卑路斯收攏,少量的突厥雜胡,粟特人遊牧部落,這些人構成了卑路斯的四隻手,昭武九姓很大程度上並不歸卑路斯直接統帥,算是一個同盟合作的關係。
阿蘭人幾乎佔卑路斯麾下三分之一,如此重要的力量,估計卑路斯也得慎重考慮阿蘭人族羣內新的統治者得訴求,那也就是說,土肥圓這個新汗汗位還是大有希望的。
哪怕是閩人控制下,做個傀儡汗,依舊讓土倫佐興奮到無以復加,感激中,對於閩人,他也產生一股濃郁的報答心與表現欲。
恆羅斯城,喊牲口的嘔嘔叫聲猶如潮水一般在粟特人堆砌土黃色的城牆上響起,多達數以萬計的阿蘭狼騎兵紛亂的猶如螞蟻窩那樣在城下響起,一個個梳着滿頭的小辮子摔的到處亂飛,手中的皮套被甩的悠悠作響,隨着一聲唿哨,數以百計的石頭猶如蝗蟲一樣飛向了城牆。
不要小瞧石頭,地中海一帶中古時期並沒有弓箭手這一兵種,一方面缺少彈木,一方面也是投石兵的作用足以應付當的的戰爭需要,尖銳的石頭足以對缺乏甲冑裝備的簡陋步兵造成足夠的傷害。
這一戰術在草原也通用,冶煉技術底下,各個阿蘭部落捨不得浪費箭矢在攻城戰,所以簡陋的石頭亦是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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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戰術還真是成功,任誰看到山一般的石頭鋪面向自己襲來,那種感覺都絕對是恐懼的,人的本能就是躲避,劈頭蓋臉的石頭數之不盡砸在不高的城牆上,守在城牆上的曹國人步兵一個個被打的頭破血流,每每倉皇的躲下城。
清理出一塊空當後,亂入螞蟻的阿蘭人騎兵中又是有秩序的殺出一隊隊人高馬大的健壯騎兵,在嘔嘔的亂叫中,飛馬到了城牆下,頭頂搖晃的繩套無比精準扔到了城跺上。
抓着繩索,數以百計的阿蘭精悍勇士猿猴一般飛速的向城上攀爬去,密密麻麻的部落勇士轉眼間佔據了一大段城牆,與慌忙趕到城上的粟特人打起了無比血腥慘烈的肉搏戰。
都缺乏盔甲防具,彎刀長劍的較量最是兇殘,也最是令人熱血沸騰,遠遠觀去,但見雪亮的刀鋒揮舞中,大股大股的血花弧形的飛濺出去,煞是好看,前面絕望的粟特人被彎刀絕望的剁出了巨大傷口,癱軟的倒在地上,後面的粟特守軍則是兇狠的將短矛刺出,同樣巨大的創口中,阿蘭人粘稠的血亦是噴了出來。
較量短暫而血腥,搏殺了快一炷香的時間,到底在粟特人優勢兵力下節節敗退,阿蘭勇士們丟下了百多具屍體,又是倉皇退了下去,不過沒等喘息一陣,損失更加慘重的曹國人又是迎來了新一輪彈雨,不得不狼狽的退回城下,疲於奔命。
攻城就是消耗戰,靠着這種方法,阿蘭人已經成功的消耗了恆羅斯城大批血肉與士氣。
土倫佐對攻城亦是下了血本,營寨後頭,數百口大鍋冒出滾滾響起,數不清的肉塊在鍋裡翻騰着湯水,營後,遊牧奴隸們則是不斷將更多的牲畜拖下去宰殺,開膛破肚切成塊,丟進鍋裡。
想到遊牧民族,人們第一想到的就是吃肉,然而事實上游牧民族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的,哪怕一般的小貴族,也就二三十頭羊,一頭吃半個月,一年時間就一貧如洗沒吃的了,對於牲口,遊牧民族也得省着吃。
然而這幾天土倫佐真跟不過了一般,屬於他圖坦土瓦茲的牛羊不要錢那樣拼命屠宰,無比慷慨的用這盛宴犒賞將士,頓頓吃肉,吃的其他來助戰的部落勇士都是士氣高漲,攻城打的尤爲亡命。
而且剛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肉搏勇士,一入營立馬得到了英雄般的歡呼,土倫佐親自帶着美酒,漂亮的女奴去犒勞將士,更值錢的獎賞則是鹽巴,茶葉,胡椒,沒藥等草原更加珍惜的貨品,這些東西哪怕不少部落酋長都拿不出,讓得到賞賜的遊牧軍士更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立馬再投入戰場。
不過就在土倫佐臉皮子抽搐像個散財童子那樣將一批批財貨發下去,與軍士們打的正熱鬧時候,一個模樣俊俏的粟特小侍女卻是提着裙角匆匆從可汗大帳篷中跑出來,伏在土倫佐耳朵邊上急促的說了幾句。
臉色大變,土倫佐立馬歉意的對着圍攏在身旁個部落勇士拱了拱拳頭,抹着頭上汗水急急匆匆就往營帳後頭跑了去。
看着土倫佐狼狽的身影,幾百個各部阿蘭人戰士禁不住仰頭大笑,有的大膽的還在土倫佐背後吹着口哨,怪叫着讓土倫佐大人注意身體云云。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安娜沒事兒還愛溜達溜達,於是部落中漸漸傳言,土倫佐大首領取了個漂亮卻脾氣潑辣的希臘美女,每天把堂堂大首領折騰的團團轉。
怕老婆的名頭非但沒有降低土倫佐的威名,反倒是給他增添了不少親切感,讓他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畢竟圖坦土瓦茲人崛起的太快,土倫佐身上有着太多的神秘感,如果再沒有一兩個小毛病,反而會讓旁人敬畏的躲得遠遠的,親近不起來。
不過吃着肉開着大首領玩笑的阿蘭人戰士可不知道,自己視若神明的大首領,非但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甚至連在佳人面前站着的權利都沒有。
阿蘭人的首領大帳篷分爲兩層,剛一進去內層,土倫佐就猶如球一般滾在了地上,匍匐在了安娜的靴子邊,恭敬的叩首在地。
“公主大總管,不知道這時候召喚小人有何吩咐?”
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密函,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土肥圓,安娜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起來吧。”
樂的屁顛屁顛扶着地,土倫佐幾撇山羊鬍樂的像一朵花一樣,拂了拂衣袖正要再說兩句馬屁話,不想安娜接下來的一句話,如同讓他燙了屁股一般蹦了起來。
“明天一大早,撤了恆羅斯城的圍,全族拔營,向西南前行?”
“爲什麼?”
就算一貫對閩人恭敬,土倫佐還是忍不住驚叫着問了出來,肥嘟嘟的腦袋都因驚愕皺成了老山羊皮一般。
不說這些天爲了攻城他花費出的賞賜,不說攻城他屬下部落的死傷損失,單單他對助戰各部落的承諾就讓他對恆羅斯城欲罷不能。
打破城池,洗城三天!
能讓遊牧民族如此奮勇向前,不畏犧牲的,也只有劫掠了。
如果這時候撤軍,就跟推家推到大水晶時候突然斷電一樣,就算土倫佐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被憤怒的阿蘭將士撕了。
出奇的,這一次安娜沒有發火,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同樣緊鎖眉頭的薛禮,完顏,旋即把手中剛看完的羊皮卷丟給了他。
展開了羊皮卷後,土倫佐的眼睛當即瞪圓了,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