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缺一行爲阿拉伯的亂局而頭疼之時,呼羅珊,一支龐大的軍隊已經悄然開到了這裡。
兩個月時間,沿着橫穿天竺的閩國絲綢大路,一面行軍,一面進行着軍事改革,如今,作爲主力的左右衛以及左右威衛已經完成了各軍隊的混編任務,初步適應了兵種配合。
這段時間,李捷還順道巡查了旁遮普。
旁遮普,大體上就是後世的巴勒斯坦,印度河等五條河流貫穿,豐富的河流造就了肥沃的沖積平原,世界上最早的城市摩亨佐-達羅就是誕生在這裡,但這裡的富饒同樣招來了災禍
。
先是雅利安人,然後是波斯人。亞歷山大大帝帶領的希臘人,被匈奴驅逐出中國北方草原,遷徙於此的大月氏,後薩珊帝國的鐵騎都曾經在這裡留下了濃重的一筆。這裡種族混雜,各民族各種文化在此交融,閩國未到來之前,各種文化間的紛爭,戰亂亦是這裡的常態。
還好,華夏文明最擅長的就是交融,文化上,南部盟約之後,各個旁遮普邦國的國家貴族子弟分分被帶到曲女城,帶到後世的京師進學,以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勇恭連等十五字爲核心的儒家文化逐漸吸納了這些文化程度高低不等的邊緣部落。
武力上,南聯盟約後,諸國的軍隊逐漸被閩國所掌握,而且曲女城叛亂期間,爲了震懾旁遮普,李捷大開殺戒,先後夷平了十五座城,超過五十萬人口或是被坑殺,或是被賣做奴隸,反對閩國的一些城邦文明幾乎遭受了滅頂之災,剩下的城邦小國在戰戰兢兢中對閩國更加恭順。
隨着數以百萬波斯人西逃入旁遮普,閩國和稀泥一樣又遷徙來百多萬印度土邦人,更多文化的衝擊下,此時的旁遮普已經與以往截然不同,各種族流行唐語,按照大唐的郡縣劃分行政單位,通行唐律,又按照均田制分配土地,兩稅法繳納賦稅。
尤其是參加閩國軍隊或者考去唐人身份後可以免去農業稅的政策更是令不論旁遮普土著居民還是移民都歡呼雀躍,昨日旁遮普各林立的王國已然成了過眼雲煙。
這一趟李捷親率大軍路過,又對曾經遺留過的一些弊端進行處理,接見了當地刺史,安撫了一些遷徙過來的唐人世家以及波斯人大家族,最後以賜宅名義將最後一批旁遮普王族遷徙去了京師,這麼大一片肥沃富庶的土地,已經完全屬於了閩國。
不過出了喜馬拉雅西部山口的新函谷關後,卻又是另一番景色。
民生凋敝,四野狼藉,是這裡的真實寫照。
按照後世地理,這裡屬於巴基斯坦西端小半國土,連接着的呼羅珊則包括伊朗,阿富汗兩國全部領土,從阿拉伯帝國征服波斯帝國開始,這裡就開始陷入了一片混亂,破落時代,不願意皈依伊斯蘭教的波斯貴族與皈依伊斯蘭教的大貴族邦國混戰不停,後來阿拉伯人開放邊關,數以百萬記不願歸附阿拉伯帝國的貴族以及難民逃入閩國境內,更造成了這裡的破敗
。
當初侯傑西行君士坦丁堡,經過呼羅珊腹地,熱帶沙漠氣候的伊朗高原上,竟然百里未有人煙,這種破敗就可見一斑。
難得三年前,閩國開始西征阿拉伯帝國,在波斯灣以北徹底擊潰了阿拉伯呼羅珊總督府的主力,旋即入住呼羅珊,扶植隨行的波斯帝國末代君主伊嗣埃三世建立呼羅珊王國,各路混戰多年的貴族紛紛過來投靠,承認伊嗣埃三世的共主地位以及閩國的宗主地位,政治上的平穩吸引了不少在閩國僑居的波斯人歸國,以及閩國商人的投資。
這才讓凋零的呼羅珊重新煥發古老文明的光輝,貴族們還趁着閩國征戰美索不達米亞的機會發了筆小財,閩國官員組織流民耕種拋荒的天地,發放種子以及農具,傳授技術,也讓民間得到休整。
可惜好景不長,兩年前閩國戰敗,西方的阿拉伯騎兵開始再一次侵襲呼羅珊,同時北部的疾陵城都督卑路斯又發動反叛,呼羅珊分裂成後世阿富汗以及伊朗左右國土相當相互攻伐,讓好不容易喘口氣的呼羅珊再一次陷入崩潰的邊緣。
再加上歸國之後的李捷忙於治理國內政務,修河,又是在外交上與長安博弈,更忽略了這裡,兩年時間,幾乎徹底摧毀了當地文明。
當地盜匪橫行,從新函谷出來,李捷大軍就不得不如同進入敵國那樣率先開始設立一個個行營保護後路,沿途所經歷的一個個城市凋敝不堪,城牆上慘留着戰爭過後的痕跡,村莊化爲廢墟,甚至不少村莊經過屠殺後的屍體依舊遺留在原地,顯得恐怖異常。
從新函谷出發,一面沿途剿匪磨礪大軍,一面安撫當地城市,派軍官進行軍管城市,又是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這才翻閱了伊朗高原,抵達木鹿城,呼羅珊的最北部邊鎮,防禦重地。
城牆明顯經歷過了戰火,不少地方尚且還遺留着戰爭過後的破損以及火焰燻黑,時值七月多,城市附近的田地荒蕪的猶如雜草,而不見麥苗,一個個呼羅珊本地部族也是面有飢色,混混僵僵猶如餓鬼。
這一幕,看的隨行的鳳閣左僕射王玄策,鸞臺侍郎狄仁傑,來濟等人均是面露憂色,倒是李捷談笑入場。
在黃土堆砌的木鹿城城門處,也早有了一大羣呼羅珊權貴以及閩國軍官在那裡等候在那裡一見到遠處整齊的騎兵行列以及旗幟鮮明的玄色閩字旗羣,立馬就迎了過來
。
“拜見閩王萬歲!”
“拜見至高無上的沙汗沙!”
雖然都是用的唐語,兩種稱呼卻截然不同,波斯人以及唐人分分用自己的方式跪拜在了李捷馬下,看着一羣權貴趴負的身影,李捷趕忙就是跳下了馬,迎了過去,雙手攙扶起了當頭的大將。
“太保,席將軍,請起請起,還有伊嗣埃殿下,你也起來吧!”
“謝殿下。”
席君買這才抖動着盔甲站起身來,在一旁乾瘦愁苦猶如西北高原上老農一般的呼羅珊國王伊嗣埃也是顫顫巍巍站起了身。
“殿下遠來,末將已經在木鹿宮中佈置下酒宴,還請殿下入宮歇息!”
“沙汗沙陛下,小王也準備了一點心意,請陛下入宮。”緩了一口氣後,席君買與伊嗣埃又是恭敬的合袖拱拳鞠躬下來,李捷當然不會掃面子,爽朗的點了點頭:“就依兩位卿家的意思!”
沿途修建一個個行營,大約保護輜重的地方府兵已經分出去了四萬,剩餘十三萬大軍也沒有就此進城,而是在各部主將帶領下分列到了木鹿城南北的山坡下就地紮營,團團將城市保護在其中,只有禁軍與左武衛進了城。
別看城市凋敝,木鹿城的波斯行宮卻保存的頗爲完好,甚至花園還有人打理,大理石修築的宮殿樓閣打掃的一乾二淨,當初被阿拉伯人追趕,這裡曾經是伊嗣埃最後落腳的地方,所以對木鹿城行宮,伊嗣埃倒是格外的用心。
不過此時,華麗的宮殿還是換了主人,閩國的禁軍趕走了曾經波斯宮廷衛士,嚴謹的佈防起來,層層疊疊的簇擁下,李捷這才漫步進了宮殿金碧輝煌的大廳中。
“殿下,那呼羅珊國主恐怕有事要求着殿下!”落座前,一直陪同在李捷身邊的席君買忽然小聲在李捷耳邊提醒了一句,回頭看了看愁苦的伊嗣埃,李捷禁不住暗暗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坐在了御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