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知道爲了自己,兩個女人外帶一個太監開始拼命了,此時經過一上午的狂奔,藉着濛濛細雪,李捷帶着他的突厥騎隊足足深入了百多裡,不過此時,他們卻卡在了一處草原上。
出行前按照的是沒人雙馬的配置,四百多匹馬全都放在了土山坡的後面。李捷親自帶了二十多個人趴冰臥草匍匐向了前方,一大塊平坦的草原邊緣,大堆的突厥氈形成一個長條營地堵在了面前,兩側大片的草場空空蕩蕩。
不過這麼一個陣型卻攔住了李捷,半截望遠鏡中,突厥營地中,一個個突厥壯漢懶洋洋的搓着手圍繞着營地來回巡視,突厥婦女們則是爲日常生活擠着牛羊奶,一副很平常的草原遊牧生活場景。
不過圓形的望遠鏡筒中,接下來的一幕卻變了,兩個突厥男人擡着吃乾淨着整副羊骨頭嘿呦嘿呦的從帳篷中走了出來,卻是隨手將羊骨頭丟到了帳篷外五六米處,在李捷的望遠鏡中,整扇的羊排骨連帶着大腿骨先是陷在了雪地上半截,玄機一點點被蓋着小雪的地面吞噬殆盡,再無一點蹤影。
“該死的草原沼澤!”放下望遠鏡,活動了一下凍得發麻的手,李捷憤懣的罵了一句。
在他旁邊,楊翊也是犯愁的緩緩打開了地圖,地圖長,足足百多裡狹長的一道灰色如今被證明是這麼個東西,連續走了十多裡,唯一兩處狹長灰色的斷線,可通過的硬地上還都早有突厥人把手了,手指在地圖上游弋。楊翊也是抖着鬍子頗爲舉棋不定。
“向東走,那兒是謀落部落的地盤,三萬戶足足七萬多人的大部落,那兒不能去,西面這頭還是草原狼羣的活動地帶,太危險,實在不行我們等幾天,等再冷一冷把土地凍結實了,就可以過了,殿下?”
草原沼澤其實就是這一片草原土地太過鬆軟,融化的雪水在地面形成了不知道多深的陷坑,更危險的是上面落雪繼續覆蓋,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大片的泥地絲毫無從借力,陷進去的第一腳時候就已經晚了。
但這裡卻是個季節性陷阱,春季與初冬雨雪溼潤時候纔會存在,其他時間這裡和普通草原沒什麼區別,趴在寒冷的草地上,藥格羅就試探着建議了起來,看着地圖想了想。李捷卻搖了搖頭否定道。
“不行,現在已經很冷了,再冷一冷,呆在野地裡還不能生火,等不到北上,我們自己已經受不了了,並且時間上我們也等不起。”
懷化到朔州一路上山河縱橫,道路崎嶇,走長城關內,沒有十多天到不了,轉走勝州到單于都護府所在地更是路途遙遠,現在李捷之所以冒這麼大風險北上,搶的就是個時間。
現在過不去,和緊迫的時間如今就形成了這麼一個尖銳矛盾,看着前面平坦的泥地,李捷就是止不住的頭疼加後悔,找知道從懷遠,夏州一帶多帶點木板了,如果綁成木筏,也不至於這麼一籌莫展,不過就在李捷進退不得的時候,忽然他們來的道路上,又是戰馬狂奔的聲音踏雪而來。
“殿下,快看,有情況!”藥格羅慌忙壓低嗓子說道,其實不用他說,李捷的望遠鏡已經緊張的跟了過去,視線中,十多騎突厥人風塵僕僕一路狂奔到了正處於沼澤地陸橋上的突厥部落前,拿着一些怪模怪樣骨頭狀東西大聲地叫嚷着。
不一會,整個突厥部落就亂了起來,女人驚慌的躲避着,男人則是罵罵咧咧的披着皮襖翻身上馬,亂哄哄的聲音中,足足一千多騎匯聚在了部落前,跟隨着十多騎踏着霜雪紛紛南下而去,望着部落中幾乎空了一小半的營帳,李捷當即大喜。
“殿下,突厥人營地已經空了,我們要不要現在下去?”同樣眼神銳利的藥格羅也是驚喜地說着,不過猶豫了一下,李捷還是擺了擺手壓住了蠢蠢欲動的幾人,慎重的說道。“等李搞回來再說,他們這麼走得有些蹊蹺。”
雖然這麼說着,李捷依舊緊張的坐立不安,兩隻拳頭都擰在了一起,到底他還是個年輕人,謹慎不過是因爲小命賠不起,那股衝動依舊是他的天性。
緊張的等候中,雪地中幾個胖溜溜圓球終於連滾帶爬回了來,剛到了李捷二十多人潛伏的那一片跟前,李搞立刻興奮地衝過來嚷嚷起來。“殿下,好消息。”
“南面咱們大唐軍隊北進,某刺部落不得不在各個小的分部落着急部隊南下攔截,眼前這個小部落空了!”
“唐軍北進?”聽到這個消息楊翊首先是,眉頭緊皺,疑慮的嘟囔着,在懷遠縣城附近的長城關隘呆了十多天,他可是再瞭解附近情況不過了,總共關隘步騎不過五千多人,哪怕是在附近關隘調動,至少也需要一天時間,才能匯聚一萬多人。
就算李捷這一大膽舉動把鄭寶嚇個夠嗆,他能這麼快果決的帶着軍隊北上嗎?
“殿下,會不會有詐啊?”楊翊皺着眉頭揪着鬍鬚,頗爲謹慎的說着,想了想,李捷卻又很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就算有詐,咱們也得闖一闖了。”
前世李捷可是地地道道的文科生,沒那麼多理性思維,他想的倒是簡單,不過去,這一趟就白來了,說的楊翊也是恍然,不過老傢伙還是慎重的安排了兩個騎兵跟蹤了一下南下的部落騎兵,足足等他們跑出了十多裡,這才放心的集合了人手。
轟隆隆的騎兵步伐中,二百多騎四百匹馬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剩餘的突厥守兵立刻驚叫着騎上馬,不過這麼多年大唐和平生活下,他們過的太安逸了,根本沒給這些突厥騎兵多少準備時間,一排排箭雨已經呼嘯着紮了過去。
“丫頭,抱緊我的腰!”抱着馬脖子難看的跟着騎兵大隊往前跑,眼看着前方突厥營寨越來越近,李捷很有責任心的回頭叮囑了一聲,他身後,裴瑩這丫頭很無語的雙腿夾着馬,小手環抱在李捷背上氣鼓鼓說着。“是我抱住你,讓你別掉下去還差不多吧!”
老臉一紅,李捷卻沒分辨什麼,抱着馬頭認真的看向前方,在他前面,刀疤劉還有盛問劍早已經放下了長長的突厥鐵槍,藥格羅這傢伙不愧弓馬嫺熟的草原民族,距離幾十騎攔截騎兵十多米的時候還有閒心最後放出一劍這纔在腋下架起了鐵槍。
一輪騎射中,倉促應戰的突厥部落兵已經倒了十多騎,正面交鋒中挺進的鐵槍又是扎死了二十多個,剩下的突厥人乾脆膽戰心驚忽悠一下四散開來,簡陋的突厥營欄根本擋不住奔涌的騎兵,很直接就被奔馬撞到。
“某刺花了哈挨斤有令,戰時部落不許有衝突,這是我們艾洛克部落的地盤!”營寨中,一個破皮襖突厥胖老頭還在扯着嗓子難聽的嚷着,聽得煩了的藥格羅乾脆反手一箭射了過去,正好射在了那胖老頭腦瓜頂上。
直接一箭翻下了勒勒車,胖老頭在地上挺屍了半天,這才眼睛一翻活了過來,原來一箭釘到他皮帽子上了,費了好半天事兒,胖老頭這纔在幾個女奴的摻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望着被二百多騎踩得一路狼藉的部落,老傢伙就是火冒三丈,哇哇的突厥語罵個沒完。
“族長,我們怎麼辦啊?”膽戰心驚等了半天,一個個部落官這才小心翼翼湊了過來,看着一雙雙眼睛眼巴巴湊着自己,還有營寨外哀嚎的本部落戰士,胖老頭氣不打一處來的就叫囂着。“還能怎麼辦?上報某刺花了哈挨斤大人,一定是閣羅魯部落那幫傢伙趁火打劫,要讓大人給咱們艾洛克部落主持公道!”
“還不特孃的快去!”
突厥胖老頭踢踢打打的嚷嚷中,十來個部落官頓時一鬨而散,不一會剛剛被打的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的突厥部落騎兵又是分出了十多騎,打着馬就南下而去。
此時,武媚娘和秦卿所在的懷化長城軍此時卻陷入了危機的戰況中,來之前武媚娘就已經估量到了突厥人現在未必敢和大唐死拼,畢竟十多年前,浩浩蕩蕩的唐軍已經把他們打怕了,形勢未明朗之前,謀刺部落不敢死得罪大唐。
不過不死拼這一點卻正正好好打在了唐軍軟肋上,重步兵的唐軍不怕硬憾草原騎兵,步槊,陌刀,每一種兵器都能讓突厥人付出慘重代價,可突厥人偏偏不正面衝陣,一直用草原人的拿手好戲奔射襲擊唐軍。
突厥騎兵分撥次的打馬衝到唐軍步兵鎮前,三十步左右才拋射出去突厥重箭,一時間唐軍陣前箭如雨下,彌補的的箭雨直接給被動挨打的唐軍軍陣造成了大量傷亡。
開戰了一個時辰左右,唐軍步兵前鋒厚重的鐵盾上都扎滿了箭矢,有的步槊步兵渾身扎的猶如刺蝟一般,前線步兵可謂損失慘重,在後面,弓弩跳蕩手也是拼命地把箭矢射出去,突厥從騎更是同樣展開了奔射,這一日,天空中羽箭真和下雨一般漫天而落。
但突厥人有人數優勢,早有準備短時間內一萬五突厥大軍又快翻了個倍,足足兩萬九千多突厥射手足以壓住全場,甚至有的地方唐軍步兵都被打羽箭得擡不起頭來,甚至就連指揮部分,武媚娘所在的那一塊都被箭雨波及到了。
“都給老子頂住!給老子射,反擊回去!”
鄭寶嗓子都喊啞了,來回在他的步兵羣中叫嚷着,不過喊了一會,鄭寶又悲催的打馬回了過來,對着武媚娘就哭喪着臉說道。“武內侍,這仗打不下去了,再打就崩潰了!”
“不行,我們一定要……”俏臉煞白,武媚娘這女人還強作鎮定的要訓斥這什麼,不料正正好好這時候嗖嗖兩箭就飛進了陣列中,砰砰砸在了武媚娘馬前,白馬驚得揚蹄而起,堂堂鐵娘子也淡定不住了,驚慌的就叫道。“我們撤退,快撤!”
拉着同樣粉面慘白,整齊貝齒打顫的秦卿,兩個丫頭很乾脆的在一些羽林牙門軍盾牌掩護下一溜煙就向後跑去,看這倆丫頭的背影愣了愣神,悲催的罵了一聲,鄭寶不得不又苦逼的跑到陣前,對着堅持中的步兵大聲下令到。
“盾兵掩護,弓弩手後退射擊!騎兵突前騎射掩護,我們,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