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中原政權與天竺的大規模交鋒最終還是以閩國勝利而告終,一戰規模足足有五十多萬,歷時一個多月,最終的決戰中戒日王朝遺留下的三十餘個藩國主力幾乎被一網打盡,決戰當天就有五萬餘人傷亡戰場,包括被摧毀的象兵,後來的追殺中在吐蕃騎兵配合下又俘獲了快二十萬衆。
尤其是統治階層剎帝利,二十八個屬國蒙薩塔只逃出去了九個,餘下五個被俘,其餘都被斬殺當場,戰場綿延二十里,當夜光是收屍就收了整個晚上。
不過這一次閩國同樣也是損失慘重,前後抵禦戰象來襲中就由三千多人直接喪命當場,連續一日的苦戰中,騎兵,步兵傷亡也在兩萬有餘,輕傷更是幾乎人人都是,尤其領紅葫蘆隊閩國軍醫無語的是,不少傷員居然是在狂奔追敵時候掛掉的,讓收斂屍骸都困難了幾分。
偌大的軍隊半數都追了出去,收斂軍隊又又花了兩天時間,眼看着天氣即將再次降雨,也來不及等候未歸隊的軍兵了,閩國與吐蕃的聯合大軍十四萬匆匆押着俘虜南下而去,苦戰打完了,偌大的戰利品還沒有收取,不快點的話可是遲則生變的可就糟糕嘍。
即將對唐軍展開的是一場盛宴,對於戒日王朝下屬個臣屬則是徹徹底底的一場災難。
七月,匯聚在曲女城焦急等候前線消息的婆羅門衆滿懷期待中,等到的卻是閩國大勝,北天竺力量被消耗一空的整個噩耗,當即,所有人急成了一鍋粥。
曾經屬於阿羅順的戒日王宮,姿態衆多的佛教,天竺神像的裝點下威武莊嚴的議事大殿中,平日了稍微發出點噪音就會遭到重罰,這兩天卻被北天竺幾百個大婆羅門首領擁擠成一團,每個人都是扯開嗓子大聲叫囂着自己的觀點,有的要盡數掀起北天竺信徒,與唐軍決一死戰,有的要退到旁遮普,請那裡的國王相助,有的則是議論南逃德干,投奔遮婁其王國,帶南方大軍再回來一決雌雄,總之,每個人都想接機再領導別人,爭論了幾天,始終達不成統一意見。
至於阿羅順,從他失敗的那一刻開始,早已經被人們拋之腦後了。
“諸位,唐人的大軍已經距離我們不到三天路程了,再不定下決心召集各地信衆反抗可就來不及了。”與佛教高僧一樣也是剃着光頭披着袈裟,留着一大把鬍子的老婆羅門就站在阿羅順的座椅前滿是痛心疾首顫抖着吼着,可惜,三天內這一幕發生了不知多少次,爭論中的婆羅門始終無動於衷,有人還高聲譏諷着。
“是不是應該把兵權都集中在你們因陀羅派?至高無上的大梵天在上,你這根本是妄想!”
“三大主神應該以毗溼奴爲首,所以你們也應當聽我的,南下去遮婁其王國求援,畢竟我們與德干的王國同屬一脈。”
“哈,戰爭之時應該是破壞與變革之神溼婆大神的領域,南面的德干蠻夷與我們同出一源,這話我可不敢苟同,並且南方軍力殘弱,根本不堪一戰,身後的旁遮普諸國不是近很多?”
“求那些不信神的蠻夷?我寧願死!”
婆羅門是天竺的精英,文化之人,印度教派也一向以寬容著稱,各支脈矛盾往往在交流的無遮大會上解決,可此時,多神教中埋藏的矛盾卻在危機中尖銳的爆發了出來,涉及根本的立足問題,一個個婆羅門面紅耳赤的吵成一團,誰都不肯讓步。
不過就在第一個感慨發言的老婆羅門暴怒喊着寧願去死後,一聲大聲的嘲笑卻是從外面傳來“老普拉薩德,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好了。”
老婆羅門愕然的回過頭,一個壯實的身體卻是猛地搶在了他懷裡,旋即老婆羅門就感覺胸懷一陣絞痛,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癱倒在了王座之前,黏糊糊猩紅的鮮血順着他胸口紅色袈裟沾染了一大片,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數百個婆羅門足足愣了幾秒,山洪般的指責旋即鋪天蓋地而來。
“帕拉瓦,擅殺婆羅門,你是要下地獄嗎?”
“這裡是婆羅門,神的僕人的會議,你一個剎帝利何來暴力干擾,你是要被神化爲灰燼的不潔之人!”
就算婆羅門犯罪,印度的教規中也是被赦免的,因爲人們相信,婆羅門通過自身的修煉,已經償還了這份罪孽,數百年來高高在上的位置被打破,難怪這些婆羅門們都是驚怒異常,可惜,已經破開殺戒的帕拉瓦哪兒還會在意這些指責詛咒,連匕首上的血都沒有甩開,這位東方的藩國大蒙薩塔獰笑着又是直撲下一個氣的渾身直髮抖的婆羅門僧侶,尖銳的匕首捅進了他不可置信的心臟。
帕多瓦還不是一個人,跟着他動手的居然也有着幾十婆羅門,猝不及防下各教派領袖紛紛中刀,神像下觸目驚心的鮮血到處流淌着,連續的爭執不下終於把矛盾化成了暴力,婆羅門千百年來的神性被撕破無疑。
數十人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嚎着等候死亡,殘餘下來的婆羅門們看着自己變的陌生的同僚喘着粗氣拿着帶血的匕首直髮抖,似乎突破了難以想象的禁忌,同樣拎着匕首,帕拉瓦簡直興奮的雙眼血紅,舉着手中粘稠鮮血對着茫然的婆羅門人羣高喊起來。
“吾欲率衆投靠大唐閩王,迎接他爲北天竺之主,爾等有意見嗎?”
被那滿含殺意的眼神釘在身上,如同冰冷的荊棘刮過那樣,千百年來傲慢的婆羅門,被撕下了那層神聖的外衣,也不過如此怯懦,紛紛唯唯諾諾的低下了昂着的頭。
三天後,閩國吐蕃聯軍瀕臨曲女城下,迎來的卻是另一幅景象。
城門大開,衣着華麗神聖的僧侶們以及貴人,女子身披盛裝早早的等候在了曲女城東城門處多時了,曼妙的天竺月舞演奏個不停,不像是應戰,倒像是歡迎凱旋的大軍那樣,古怪的陣勢看的唐軍都愣了。
也是愕然了下,一直陪同在李捷身邊的祿東贊卻是笑呵呵的一拱手道“到底是大唐天家,氣度不凡,人民簞食壺漿,老朽在這裡恭喜了。”
也是回過神來,李捷倒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哼着“算這羣阿三聰明。”
“阿三?”就算這位閩王時不時蹦出些聽不懂的詞彙,這個詞語還是讓祿東贊愣了一下,這功夫李捷已經輕踢二狗兩側,驅着戰馬就向前走了去。
隆隆的戰鼓聲中,形狀的唐軍擺開了壯觀的戰陣,隨着鼓點號聲,前鋒的軍隊緩緩匯成兩個方陣,整齊的大陣排開兩面,尤其是最後處理的陌刀兵,平均身高八尺扛着陌刀的壯漢分外的威武逼人,尤其是兩個關中出來的陌刀將,屈突詮與姜臣,更是彪悍勇猛,讓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敬畏,這個陣列禁不住看得一般曲女城貴人瑟瑟發抖。
這還沒完呢,一聲呼嘯,經歷過血戰與追敵,殘餘八千之衆的關寧鐵騎如同巨龍吐珠一般也是重步兵陣中央狂涌而出,帶隊幾騎悍勇的打馬直奔那些出迎的曲女城貴人,奔涌的馬蹄嚇得那些婆羅門臉都白了,一羣貴女更是花容失色,驚叫着向一邊躲去,最領頭的帕拉瓦也是後背冷汗直流,心中狂跳。
還好,距離五六米處,在兩員騎兵副將蘇定方與大度設帶領下,關寧鐵騎也是流暢的分成兩面,宛如花瓣那般分列在了兩旁。
耀武揚威夠了,最中央的花芯,李捷這才率領着諸臣以及陪同的祿東贊越衆而出,打馬傲慢的來到了出來迎接的戒日王朝婆羅門以及諸多剎帝利貴人面前。
“爾等螳臂當車,擁立逆臣妄圖抵擋大唐討逆天軍,如今爾等可知罪?”帶着戰勝國的傲慢與威嚴,李捷慢條斯理打馬到了最前線,在後面長孫織幾個妞的笑意中倨傲的對帕拉瓦等諸多領頭人問道。
可惜,一番做着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帕拉瓦等人聽不懂唐語啊,一時間氣氛禁不住尷尬在了那裡,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就在李捷感覺下不來臺的時候,帕拉瓦這才福臨心智,猛地撲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高嚷道“下臣拜見萬王之王,天竺之主,恆河的擁有着,婆羅門以及剎帝利永恆的領袖,天王殿下!”
呼啦啦,後面的婆羅門衆,剎帝利衆也全都紛紛跪伏在了地上,更後面一羣穿着露臍裝天竺美女更是不敢站着,跟着跪了一地,倒是深邃的看的前面當了半年多和尚關寧鐵騎軍士直眼紅心熱,李捷則是更尷尬了,他聽不懂梵語,光看到一堆天竺人跪下卻不知道說的啥,正愣神不知道如何回呢,天竺奸,那個叛變阿羅順的閹人斯婆羅緹拖這會卻滿是激動衝到了前面,翻身下馬撲通一下跪伏在了李捷馬下,哭爹喊孃的語調激動吼着“拜見天竺之主,萬王之王。”
這回可是字正腔圓的唐語,周圍的軍士也是聽得明白,蘇定方,大度設還有黑齒常之等人也趕緊下馬拜下,歸附着高呼道“拜見天竺之主,萬王之王。”
“天竺之主,萬王之王!”此起彼伏的拜見聲從此傳遞,片刻之後,全軍都跟着高吼起來,吼聲鋪天震地,似乎整個天地間都剩下了這幾個字,嘹亮的吼聲中就連祿東贊等一衆吐蕃人都是臉色微變,不甘心的下馬退在一邊,聲音所到之處,偌大的曲女城下,也就剩下李捷自己依舊高高屹立在馬上。
眺望着周圍狂呼的將士們,征服的快感以及自豪感抑制不住的從心底涌出,也是激動的臉色通紅,李捷高高舉起了手臂狂呼道“衆卿平身!”
“謝殿下!”
嘹亮的吼聲中,偌大的唐軍再一次翻身上馬,恢復了那荒古巨獸的獠牙與可怕,更加畏懼,帕拉瓦一行哆哆嗦嗦的就在前方帶路起來,隨着天竺獨特的鼓樂陣陣,婆羅門引領下唐軍騎兵開始率先入城,路過城門的時候,擡頭高高看着那看不懂的城門牌匾,李捷禁不住暢談。
“終於,征服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