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李捷後頭的武媚娘,一雙嫵媚的眸子中,始終流露出濃郁的欣賞。
李捷這一手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卻尤其符合她的行事手段,後世歷史上的武則天以其狠辣,重用酷吏酷刑而被後世所詬病,不過正是正統文人士大夫不恥於提及的武周朝延續了貞觀,永徽以來大唐的開明盛世,爲爆發出華夏最光輝的唐玄宗開元盛世奠定了基礎。
在如虎如狼的世家政客環繞下能成爲一代女帝,武媚娘成功的秘訣就是她夠狠!如徐敬業剛剛在揚州起兵,朝堂上一片混亂,宰相裴炎剛發出聲音應和,要求還政李氏,武則天立刻下令將之以謀反罪斬殺於洛陽都亭,旋即又是快刀斬亂麻,于軍中斬殺了反對她的程務挺,將爲裴炎求情的官員流放,整個朝廷立馬被這種恐懼氣氛攝服,無人再敢言不戰,三十萬大軍一舉出關中,輕易平定了包藏禍心的徐敬業叛軍。
還有如殺上官儀,誅滅了王皇后宗族太原王氏,甚至連幾個兒子都沒有放過,武媚孃的狠辣果決可見一斑。
如今大閩卻也處於武媚娘當年所處的局面差不多,憑藉武力征服了極西之地的萬國,如今閩王稱帝,既標誌着大規模征服告一段落,同時也標誌着國內的政治鬥爭開始上升,遠的不說,就東羅馬帝國,≦,≮.閩國以儒教滲透基督教已經是勢在必行,如果用妥協的手段懷柔對待東羅馬帝國這些舊貴族,勢必後續的統治還會被他們所困擾,阻撓,帶來一系列的變故,可如今,李捷以幾萬人的血宣告整個羅馬,誰纔是主人!直接明瞭的高速那些心懷二心之人,究竟該站在誰的一方!
更是震懾了帝國境內的督府,叛亂是個什麼代價!
這纔是帝王的霸氣!帶着欽佩與愛慕,武媚娘心甘情願的跟隨着李捷的身後。
懷着同樣心情的,還有安娜與長孫織,三個女人陪伴李捷走上了三分之二的臺階,旋即卻又停止在了那裡,恭敬的彎腰拜下。
權利之路是孤獨的,至高無上卻又獨一無二,剩下一段路需要李捷自己走!
萬人矚目當中,李捷威嚴的走上了最後的幾十級臺階,站在高聳的建極登天殿前,自己親手取過了那頂象徵着權力之巔的紫金玉龍冠,叩在了冕旒之上,猛然回過頭。
數以萬計的臣子,番邦使節就在這一刻整齊的叩首在地,用最恭敬的禮儀三拜九叩,爲大閩的豐功偉業發自內心的稱頌着。
“拜見大唐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
出身這個華夏最爲夢幻的時代,李捷終究還是忘不了那個唐人的情懷,將國號定名爲唐,不過卻不是高祖李淵太原起兵建立起的大唐,而是他自己一刀一槍打下的新唐!
爲了與東面的大唐區分,李捷的史官將自己記錄成西唐或者閩唐,秦唐,至於李捷答應安娜的,沒有滅亡羅馬帝國,當然也不會不算數,唐語中,國號閩唐,西方的拉丁語,希臘語,日耳曼語的翻譯中則是依舊稱呼爲羅馬。
反正羅馬在中國古籍中稱爲西秦國,李捷是奪到了西秦國的皇位,秦唐或者羅馬,倒是都表達了同一個意思。
接受了羣臣最恭敬的叩拜後,旋即最激動人心,亦是羣臣最爲期盼的冊封功臣又是開始了,首先李捷親手爲長孫織,安娜與武媚娘戴上了金冠,這麼多年,長孫織一直在背後管理着後宮,支持着李捷,這份賢惠就媲美足以媲美她的先輩,李捷父親李世民的原配,留名青史的長孫皇后,所有閩唐皇后,與李捷同享榮耀,她是實至名歸。
閩唐統治羅馬帝國是藉着安娜羅馬皇帝的名義,羅馬法中,夫婦共同稱帝是天經地義,所以她頭上,也被如願以償的被李捷扣上了羅馬皇帝的金冠,那頂君士坦丁四世親手擦出來,已經在羅馬帝國傳遞了千年的皇冠。
至於武媚娘那頂金冠則少了幾分名目,畢竟貴妃身份上要低一籌,不過當李捷將金冠重重戴在武媚娘頭上,兩人雙眸中的情意卻已經不是這金冠可以比擬的。
都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李捷正式稱帝了,家人外戚首先得到了冊封,其中李瑾正式被冊封爲閩唐太子,李讓的封號則有些耐人尋味,雍王!
雍州是關中之地距離長安最近的上州,封號是諸王當中最爲尊貴的,而閩唐的雍州卻是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畿輔之地,李捷將這裡標註爲雍州,其治所就在金角灣對面的衛星城加拉太地區,華夏曆來講究京畿之地不封王,李捷將這個封號給李讓,的確讓人不得不深思他的政治佈局。
老三李恭則封爲福王,這個封號倒是沒有太多的出人意料,這位皇帝三子一直在南洋跟着皇妃秦卿忙碌大閩商會的生意,把距離近的福州作爲他的封號名至實歸。
至於李捷的其他叔伯輩親戚,除了在天竺的李元景被正式封爲荊王外,剩餘的倒是沒有多提及,李捷的親屬大多在大唐已經是王了,用不到李捷再去多費俸祿。
宰相們多是提了兩級爵位,爲開國公,六部尚書則按照功勳,封國公與縣公不等,羣臣中大閩共冊封了三十九家國公,六十四家侯爵,至於縣伯,縣子,縣男上千,授予勳位的也有萬餘人,這個數量雖然龐大,對比大唐卻也差不多,而李捷統治的人口國土已經是中原一倍還多,這個數量卻也是剛好維持大閩的統治。
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功臣分封,多年戎馬與功勳得到了報酬,整個大閩朝廷都是喜氣洋洋的,長長的分封詔書唸誦了快一個時辰,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厭倦,都盼望着多聽一遍纔好。
不過登基大典可不止是稱帝這麼簡單,稱帝之後李捷還要率領羣臣去都城南郊祭祀皇天后土,親耕親農,同時大閩重商,李捷之後又要去金角灣的碼頭親自稱起第一杆秤,然後還有祭祀太廟,到新落成的學宮中祭祀孔孟,一系列儀式足足需要三天去完成。
御史還有禮部官員開始呵斥其餘六部官員,足足五萬人,由官員,禁軍,閩王鐵林還有番邦使節組成的碩大隊伍緩緩成形,由大皇宮出發,向南郊開拔,按照禮制,這一段路皇帝也需要步行,故而李捷也沒有搞特殊化,在皇親與宰相們的簇擁之下,步行趕往君士坦丁堡南郊。
然而在這個大喜的日子中,沒等隊伍走出皇宮大門口,陣陣抽泣聲忽然從李捷身後不遠處傳來。
微微皺了皺眉頭,李捷下意識就往後隊走去,想要去看看誰人在他稱帝之人居然是如此悲傷,然而在皇親組成的隊伍後面,看到那個哭泣之人,李捷卻是由衷的嘆了口氣,沉吟的說道。
“高陽!”
終於如願以償,穿上了屬於郡王王妃的華服領章,可是擁着繼承房遺愛夷陵郡王爵位的房勳,高陽公主的雙眸卻紅腫的如同桃子一般,哪怕這個時候都不能抑制住悲傷,聽着李捷的呼喚,她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眼淚卻彷彿斷了線的珠子,不斷低落在膽怯的房勳頭上。
對於自己最嬌慣的妹妹,李捷竟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說,走到如此地步,怨她?還是怨自己?
“妹妹,還有什麼願望,與哥哥說吧!能答應你的,我就一定做到!”換了個稱呼,李捷真切的按住了高陽的肩膀,低下頭詢問着,這個足以令大閩所有人激動不已的承諾果然也讓高陽猛地擡起頭,如同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李玲猛地抓住了李捷的衣袖,可是卻殷切的提出了個令李捷爲難的請求。
“能把遺愛還給我嗎?”
見到李捷皺眉,高陽公主又是瘋了一般抓着他的手祈求着:“什麼夷陵郡王,什麼高陽公主的封號我都不要了,公主府,商會,封地,我都不要了,只要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嗚嗚嗚嗚~”
聽着她的哭泣聲,好久,李捷方纔感嘆的搖了搖頭:“帝王權傾四海,唯一管束不了的卻也正是這生死,哥哥做不到……”
如遭雷擊般的僵在了那裡,許久,高陽卻是表情木訥的對着李捷行了一禮:“陛下抱歉,臣妹身體不適,不能陪陛下親農,先行告退。”
拖着長長的禮服,高陽捂着臉頰,急促的退出了隊伍,只留下手足無措的房勳還在那兒進退不得,拍了拍這個外甥的頭,看着高陽離去滑落在地上的一滴滴淚珠,李捷又是深深嘆了口氣。
對於房遺愛的死,他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甚至痛惜中還帶着一絲輕鬆,房遺愛太愛高陽了,甚至達到了溺愛的程度,爲了她,房遺愛可以拼上一切,性命自然不在話下,歷史上的房遺愛也正是因爲受高陽的攛掇,這才鋌而走險走上了謀逆的絕路。
如果有一天,高陽看上了自己的位置,房遺愛會如何選擇,李捷也無從把握,與其無法面對的那一天到來,如今,也許是個最好的結局吧?
沒了剛剛登基時候的興奮,隨着親農的隊伍慢行出城,李捷亦是多出幾分感慨來。
帝王至尊,也難逃七情六慾的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