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吐蕃再次結親,春祭農神,朔王出京,這三件大事兒幾乎一個上午就定了下,哪怕在講求效率的大唐,快的幾乎都可以算得上倉促了。
不過細想下來,這些事兒也不算倉促,每年,出祭農神,勸課農桑幾乎是必行條例,只不過今年早了點而已,與吐蕃的結親纔剛剛過半年,各種儀式用具還沒丟呢,而且從國際形勢來看,扶植吐蕃對抗銷贓跋扈的象雄也是當前最好的選擇了。
至於朔王李捷出京,如果在中元節前,還不算什麼大事,中元節之後,要是不知道李九郎,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長安人。
畢竟那一晚上,綻放的煙花祥瑞,實在太過璀璨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前來送行的人也真是頗爲多,認識的,不認識的,浩浩蕩蕩一大羣簇擁在了北門光化門附近,忙的光化門守軍不得不全員出動,還從金吾衛調集了一大批護衛,這才組成了人牆將圍觀人羣隔絕在了外面,保證了朔王車隊的通行。
“仲翔兄,咱們這位朔王殿下倒是很得人心啊,那面可是去年的進士頭名上官儀都來送行了。”
作爲王府文士,來濟等人分到了一輛大馬車,掀開車簾子,興致沖沖眺望着熱鬧人羣,沉穩的來濟難得頗有性質的環視起來,聽的一旁騎馬護衛的王方翼卻是滿臉苦笑,頗有些無奈的晃着腦袋。
“得了吧,我還希望咱們王爺名頭小一點,起碼還能清靜點,嗨,什麼人?膽敢衝撞王府車駕!”一句抱怨沒等說完,王方翼已經雙腿夾馬爆喝着追了出去,讓來濟頗有些好笑縮回了腦袋,剛坐回座位,來濟卻又是苦惱的一拍腦袋道:“懷英,還沒看完啊?”
“不對!很不對!”顛簸的車上,擺弄着一張手繪王府圖,狄仁傑的眉頭始終是皺成一團的,手指在圖上來回蹭個沒完,連上面的墨色都磨掉了不少了。
“魏王遇刺到魏王府護衛反應過來,一共足足有半刻,這個時間段內,已經被箭矢釘在柱子上的魏王是絕對沒有逃跑的機會的,可這幫刺客卻跟着了魔一般,光顧砍殺魏王府宮人,卻沒有一個想要上前給魏王致命一擊的。”
“尤其是,這一箭未免有些太失準頭,十米之內,軍用弩機,精選的刺客,魏王那麼大的目標,僅僅射中肩膀,這也太巧合了吧?”
彈着圖,狄仁傑的面色更加凝重,頭也不擡的敘述着,聽的來濟卻是興趣乏乏,無趣的搖着頭勸道:“懷英,事情都過去一個月了,陛下都不追究了,你還在考慮這些幹什麼啊?”
“可我就是不甘心,太詭異了。”終於擡起了頭,狄仁傑也是苦惱的搖頭苦笑。
雙輪馬車顛簸前行,組成長長的車隊,緩緩開出了長安城,再北上則是秦咸陽,漢長安城的遺址,殘垣斷壁前,李捷牽着馬,正在隊伍邊和依依不捨的高陽,還有李治在道着別。
“九哥,到了那邊一定要保重身體啊,不要太操勞,記得要寫信回來,今年初夏,妹妹一定會去看你的。”挽着李捷的手,高陽尚且情動的說着,聽的李捷也是心頭髮酸,好不容易纔強撐出來一個笑容笑道:“好啦,九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放心好了,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多照顧照顧我母妃,纔是最重要的!”
“放心九哥,有小治在,一定把庶母照顧的高高興興的。”沒等高陽回答,李治已經拍了拍胸脯很鄭重的答應了下來,重重凝望了他兩眼,心頭一動,李捷卻又是忍不住再次叮囑起來。
“小治,這些天你也不要去上朝了,除了大慈恩寺哪兒也不要去!每天的路線千萬不可以相同,照顧好你十七姐,能做到嗎?”
“爲什麼啊?”李治當即一頭霧水的昂起腦袋,李捷卻是很凝重搖了搖頭:“不要問爲什麼,照我說的做就行!有時間,多和你舅父長孫大人親近,就這麼多了。”
李治擡頭還帶想問,卻沒想到此時城門口忽然一陣喧譁,連車隊都被截成了兩端,李捷立刻眯着眼回過頭,目光中,一個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額,一個男人騎着馬,帶着隨人囂張跋扈的衝了出來。
“哎呦,朔王殿下走的可夠快,不會是怕什麼咬了屁股吧?”
馬還沒到,顫巍巍的娘娘腔已經到了,李治和高陽當即大怒,怒氣衝衝就回首看過,沒等高陽張口要罵,李捷卻伸手攔住了她,笑眯眯的走到了前面,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稱心大人,聽聞你菊花有烊,這個情況下還能來給本王送行,倒是讓本王好生過意不去啊,哈哈。”
打着哈哈,李捷的目光卻是不懷好意刺向稱心的屁股,當即讓這個妖男臉色氣得發白,賣屁股的鴨子可也是有尊嚴的!
當即不再和李捷囉嗦,這位太子面前最當紅的內侍高傲的昂起了頭,以那種恩賜般口吻居高臨下對着李捷叫道:“太子有令,突厥貧瘠苦寒,朔王如缺少米糧衣物,儘可以向太子上書懇求。”
“感謝我大哥了,突厥雖貧窮苦寒,但也不缺這一口吃的,稱心大人,不送。”斷然一口拒絕,李捷還直接伸出了手臂做送別狀,當即氣得稱心臉色更白,冷哼着拔馬就走。
“哥,你怎麼知道這個妖男屁股疼的啊?”氣憤的目送稱心離去,高陽忽然好奇的的扭過了小腦瓜,李捷卻是猛地一拍腦袋,慌忙對着遠去的稱心扯着嗓子高聲提醒道:“對了,稱心大人,下次記得多用些油啊!”
明顯能看到,這個妖男從馬上晃了晃,一頭扎進了人堆裡。
這一幕弄得李治也是跟着好奇起來,扯着李捷衣袖就追問着:“九哥,別賣關子了,快說!”
“行,行!”不懷好意的打量了兩個好奇寶寶一眼,反正這倆小都是過來人了,拍着李治的肩膀,李捷毫不顧忌的猥瑣解釋道:“咱們這位太子大哥喜歡男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可沒有女人那個洞,爲了討好太子,那妖人當然得把唯一一個洞貢獻出來,再詳細的,小治你還是找太子大哥自己印證吧。”
“啊?好惡心啊!”高陽立刻俏臉發白的嘟囔着。李治這小子更是臉色發綠的捂住了菊花,彷彿生怕太子找上門一般,看的李捷忍不住就是開懷大笑,這功夫,又一聲高聲喊聲忽然從城門中傳了過來,被王方翼全副武裝看押着,祿東贊那張紅彤彤的老臉頗爲無奈的遠遠大聲叫着。
臉色一正,李捷立刻拍了拍李治和高陽的肩膀吩咐道:“哥有些正事需要談了,你們先回去吧,千萬記得我說過的話!”
打發走了兩小,李捷又是打着哈哈迎了上去,抱拳笑道:“哈哈,祿老哥,百忙之中能給本王送行,萬分感動啊。”
伸出袖子拉住了李捷的手,祿東贊卻是苦笑着回頭望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王方翼打趣道:“朔王爺賞臉接待,倒是祿東讚的天大榮幸了,哈哈。”
大笑中兩個寬大的袍子接在了一起,沒人注意到,兩條小紙條就這樣傳遞了一個來回……
東宮,明政殿後堂。
太子李承乾的臉色都陰沉得彷彿要滴下水來,侯君集一身校尉服飾大半,立在一旁,臉色卻還是那麼毫無表情,看不出一點感情趨勢,立在前,稱心卻是腆着一張青腫妖男臉,哭天抹淚的叫屈道:“太子,那朔王小兒實在是太過囂張跋扈了。”
“奴婢將太子美意一一告知,誰知道李捷小兒立刻擡頭張狂大笑,言殿下早晚爲魏王取代,如一喪家之犬耳,奴婢不忿,與之據理力爭,那李捷小兒居然對奴婢拳腳相加……”
“夠了!”李承乾暴怒的一拍桌子,當即嚇得那稱心渾身哆嗦,心虛的低下頭,沒想到氣罷,李承乾卻是溫柔的擡起頭對他說道:“這一趟辛苦你了,心兒放心,孤定要爲你討回這個公道!先去後院就醫吧,孤一會回去看你的。”
稱心邁着淑女步,小心翼翼的快步去了後院,李承乾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沉,滿是怒火的掄起桌子直接狠狠摔子了地上,暴怒的咆哮着:“瞎了眼的李捷小兒,你覺得李泰那個窩囊廢就一定能取孤而代之?做夢!”
“那個愚蠢的窩囊廢,汝被排擠出京,連屁都沒敢放一個,這種情況下你還死心塌地跟着李泰屁股後面拒絕孤的好意?好!那孤就成全你,等孤廢了李泰,必第一個殺汝!”
四散飛濺的桌子碎片都打到了腳面上,看着發瘋的李承乾,侯君集的眼底兩抹深深不屑蔓延了出來,片刻後,他確是趕緊低下了頭,用陰沉的語氣說道:“可惜了,朔王是個人才,尤其是他的煙花,如果要是那天用上,一定能震懾軍心的。”
“不過,既然不能爲之所用,還是儘早除之爲好,避免夜長夢多!”
一個狠狠向下切的動作,終於驚醒了癲狂中的李承乾,一雙眸子陰鳩閃爍了好久,李承乾扶着還是李捷造出來的椅子背,聲音冷的幾乎掉冰渣子,咬牙切齒陰仄仄的吶喊道。
“傳令給紇幹承基,孤要李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