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蒙德羅撞在了海神像兩腿之間胯下,整齊的咔嚓聲中成排蜈蚣腿兒一般的划槳折斷了半數,濃烈燃燒的船帆很是不敬給太陽神來了個千年殺,菊花惡,沉重的兵船頓時卡在了那裡。
羅德人自視甚高,平日進出都是巨像左右腳,只有外地商船,如木蘭的拉丁快船海花號纔會走神像胯下,象徵着一種臣服與蔑視。
如今避風的港口卻變成了個大囚籠,從東南角涌進泄露的希臘火帶着熊熊火魔擴散出去,港口內數不清的兵船,商船無不在火魔的灼燒中,左面的通道被一條大沉船堵住了過半,右面的通道已經被焦急出行的兵船堵死了,被希臘火點了小半邊的兵船已經慌不擇路,也不管自己體型多大,直接往往中央撞過去,結果給堵個正着。
這還沒完,後面的幾個燃燒的兵船也是不管不顧的一頭撞了上來,這下好了,一大堆木船困在一起等死,還沒等海上的猛火油燒過來,海神像出口處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
羅馬水兵像是趕上架的鴨子,趁着大火沒有燒來,撲通撲通的跳進水裡向外游去逃命,不少人沒遊多遠就直接被倒塌的桅杆,崩壞的船牆活活壓進了水裡,他們是倒黴了,也坑苦了李業詡一行,太陽神巨像與燃燒的兵船將羅德港出口堵了個結結實實。
因爲要向港口西方奔逃,遲了小半個時辰,等李業詡等划着海花號衝到海神像腳下的時候,熊熊烈火已經包裹了整個海神像出口,酷熱的火光中,巨大的太陽神像彷彿活過來一般,身上流淌下一股股的熱汗,手中的火炬也如同真的燃燒起來那樣,整個人好像都要吶喊奔跑起來。
那些汗液都是被烤化的青銅液!可見其溫度之劇烈!
還真是海神攔路啊!
“怎麼辦?”
儘管昨日被鞭打受刑了半夜,雙臂雙腿還被大字型鎖了一夜,生死關頭木蘭卻依舊咬着牙親自掌舵,眼看着滾滾的熱浪吹的風帆都倒捲回來,這會兒她也忍不住慌了神兒,驚駭的叫嚷道。
緊趕慢趕也沒趕上,滿頭汗水從划槳艙跑出來,看着這一幕,李業詡也是急上心頭,也不知道羅馬人究竟儲備了多少猛火油,就算爆炸了好半天,泄露到大海中的希臘火依舊吞噬了半個港口,而且還不算向西北方向擴張着,被大火包裹住的船陣無不是烈烈燃燒着,上面已經沒有活人了,希臘火的可怕展現的淋漓盡致,哪怕跳海都逃生不得,只能是死的更快。
前路已經被堵死了,李業詡又是焦慮的向左看去,大聲叫嚷:“去西方海岸山,咱們攀山逃生!”
“不行啊!”
地精一樣的老奸商托馬斯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着遛上船,聽着李業詡的大喊,他卻是一臉苦色,苦瓜臉悲催的否決着:“羅德常年有東北風,西山不比東山,那刀子風吹的山壁光滑如鏡!咱們根本爬不過去!”
這條道又走不通了,身後的火龍卻如同死神一樣步步逼近,眼看着木蘭,疤臉兒幾個的目光全都注視在了自己的臉上,李業詡額頭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從他有棱有角的俊朗額頭上流淌下,一時間也是急得說不出話來。
可就這功夫,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忽然傳入了李業詡的耳朵裡,猛地回過頭,烈火中壯觀的羅德島巨像隱隱約約已經向左偏移了幾度。
羅德島巨像是公元前三世紀希臘人修建的,可是建成不過六十八年,強烈的地震海嘯襲擊羅德島,巨像就此摔進了大海中,這一浸泡就是一千多年,直到幾年前,君士坦丁四世登基,爲了依靠大海來保護東羅馬,他又是將羅德島巨像從海里撈了出來,將沉重的石塊重新拼成了神像,而後從緊巴巴的財政中擠出資金,甚至在君士坦丁堡大牧守的強烈反對中購買了大量青銅,給羅德島巨像披上了一層栩栩如生的金屬皮膚。
不過在大海的沖刷中,當年嚴絲合縫的巨像零件此時已經缺損甚多,不再像當年剛修建出來時候完美的重力支撐,全靠着青銅汁填縫,如今在烈火的灼燒下,青銅軟化融化,再也包裹不住巨像,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太陽神如今又一次腿軟了。
眼看着搖搖欲墜的太陽神,冷不丁李業詡忽然眼睛一亮,轉頭揪住了疤臉的衣領就大嚷了起來:“把最後一袋黑火藥帶上,划船,咱們去左路的沉船去開路!”
小艇就如同水上的蜉蝣那樣,裝上炸藥之後輕快而狼狽的向後逃竄回來,回到海花號上,連小船都來不及要了,對着木蘭大聲叫嚷一聲把好舵!又是拽着疤臉等力士又回到了槳位,十來個漢子啐了兩口手掌,海花號頂着滾滾熱浪,奔着還噓噓燃燒的炸藥火繩硬貼了過去。
“預備!”
拿着李業詡的望遠鏡,眺望着那點火繩燒到了頭,透過傳聲筒木蘭嘶聲竭力的尖叫着,沒等她話音落下,最後一袋火藥在木桶中爆發的悶雷已經傳了出來,轟鳴聲中,沉在左面水路已經沉了小半的蒙德羅戰艦又是劇烈顫抖了下,在咔嚓咔嚓的聲音中,又是向下沉了過半,爆炸還撕裂了本來已經被燒的碳化過半的桅杆,五根桅杆在纜繩牽引下紛紛轟然倒塌。
本來羅德島巨像在烈火中已經被燒的酥脆了,在一聲爆炸中亦是成了被最後一絲稻草壓垮的駱駝,大約在沉船繼續下沉了幾秒過後,沉重的巨像再一次向後轟然倒塌,上萬噸的地中海大理石還有青銅重重的砸在了海面上,還在下面熊熊燃燒的羅馬戰船直接被拍在了海中四分五裂,一大股海潮亦是狂涌了出來
李業詡等的生機就是這麼一股大浪,趁着海水倒卷,徹底掩蓋住了堵路沉船,船艙中李業詡一行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十多支槳撐着船身,硬是頂着大浪,猶如一條大白魚那樣一舉越過了狹窄的水道,最後重重的砸在海面上。
也幸虧海花號用的是輕木,整個船身比一般帆船還輕了幾分,吃水線也淺,不然的話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接着這股衝勢,海花號在海里足足滑出去了百多米這才慢下來,旋即被火場熱流吹出來的風力又是鼓足了帆,聽着背後還燃燒的噼噼啪啪的燃燒聲,身上被汗珠子溼透了的木蘭癱軟的趴在了船舵上。
李業詡也是汗水溼衣的從下面又跑上來,看着木蘭癱軟,趕忙過去將她扶起,還沒等他關切的詢問,木蘭忽然又是從新注滿活力那般,猛地摟住了李業詡的脖子,興奮的大聲叫嚷着。
“我們活着逃出來了!”
話音沒等落下,冷不防李業詡居然按着她一下子躺倒在了甲板上,一剎那,木蘭心頭如小鹿狂跳一般,看着李業詡近在咫尺熱辣辣的臉頰,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不會吧!他就在這兒要要了我?讓疤臉看到還不羞死了!我要不要拒絕?
可就在木蘭一腦袋漿糊石頭,咔嚓的木頭破裂聲猛地讓她一個激靈,醒過神看去,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甲板已經裂開了個大洞,甲板下方,自己一個倒黴的麾下後背都破裂了個大洞,沉重的弩炮炮彈就鑲嵌在他後背上,眼看着是不活了。
被扶着坐起來,猛地回過頭,木蘭的拳頭暴怒的砸在甲板上。
“該死的混蛋!”
海花號的背後,兩百多條逃出來的羅馬戰船狼狽的堆成一堆,而幾條掛着黑鯊魚旗號的希臘五座帆槳戰船真如同鯊羣那樣緩緩向自己包裹過來,剛剛的弩炮就是他們發射的。
最前面的海盜船上,不用看都知道是黑鯊魚那廝健壯的身軀。
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火冒三丈,扶着船舵木蘭氣憤的跳了起來。
生怕她頭腦一熱,李業詡趕忙又是攬住她的肩膀急促說道:“現在不是硬拼的時候!快走!回頭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重重的點了點頭,木蘭又一次戰意盎然的狠狠攥住了船舵,同時尖銳的又是一聲叫嚷:“老湯姆!”
“知道了頭兒!”
疤臉油滑的聲音懶洋洋傳來,船頭三角帆在他撥弄下一下子轉了個彎,海花號在水面劃過了一條弧線,離線的箭一般向前衝了出去,十幾個弩炮炮彈砸在了剛剛海花號航線上砸了個空,砸出了一連串的水花。
黑鯊旗艦上,眼看着木蘭海盜朝向包圍圈得空衝了出去,臉上又填了幾道傷口的黑鯊魚臉皮子劇烈的抽搐了下,狠狠地將蒲扇一樣的雙手拍在了欄杆上。
“給我追!一定要殺了那個賤人!還要抓到那個閩國小白臉!老子要親手閹了他!”
“大當家的,可是總督命令我們跟着快撤……”
身旁的海盜傳令兵一句話還沒等說完,胸口已經一涼,在他的慘叫聲中,黑鯊魚狠狠一腳將他踹下了船。
大海中,被跳船的羅馬水兵吸引,已經來了不少的鯊魚,這會兒見了血腥,羣鯊更是兇殘的撕咬過來,聽着同伴淒厲的慘叫,再看着自己頭兒血紅的眼睛盯着自己,跟在傳令兵後頭的二號傳令兵直接雙腿發軟,吶喊着跑了出去。
“首領有令,全速追擊!”
旗艦上銅鑼大鼓咣咣作響,其餘五條黑鯊魚海盜船亦是跟離弦的箭那樣,追着木蘭船尾亦是飛奔了出去。
嘩嘩的划水聲中,橫行愛琴海的黑鯊魚海盜團轉眼脫離了羅馬海軍大隊伍,羅德旗艦上,身上鮮血淋漓的總督帕尼斯見此,又是暴怒的噴出了一口血。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