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領導,李績先用補給軟軟威脅下,旋即又是推心置腹的爆了些閩軍內部爭鬥的內幕,讓這個沙漠中一輩子也沒經歷過太高深政治鬥爭的土酋長情不自禁的把自己代入其中,站在李績的角度爲難的捏着下巴吧嗒着嘴,爲難的說道。
“該死的水鴨子!竟然敢和督帥爭,可,如果沒有大閩火炮,就憑着真主的勇士如何悍勇,也拿不下躲在城牆後頭卑鄙放冷箭的希臘人啊!”
這時候的以佛所跟一個單身二十年的**絲一般,圓形的衛城彷彿強有力的胳膊,要想攻擊以佛所堅固的城門,側翼丁然遭到衛城強有力的攻擊,兩者疊加在一起,構成了個不可逾越的立體防禦。
想要打以佛所,必須先打破這外圍的希臘式衛城,想要打破圓形堅固的衛城,憑着如今軍中雲梯弓箭自然是行不通。
當年穆阿維葉攻破此城,也是用着幾百具弩炮日夜不停轟擊了三個月,打破了城牆一角,讓當時的敘利亞鐵軍從缺口除潮水般的涌入,這纔拿下的以佛所。
如今,閩軍遠征軍強攻了幾天,除了最遠一次把勇猛的阿拉伯戰士屍體擺在了以佛所城門下頭之外,一無所獲,額外還死了好幾千部落勇士。見識過大閩火炮犀利的各部族長跟蒼蠅一樣圍攏在了李績身旁,或是威逼或是軟磨硬泡。
可連續十幾天,李績就是不鬆口,平白自己族中武士死了一地,各部都是越來越焦慮。
眼看麥基德這個粗人急得都直撓後腦勺了,堂堂大閩兵部尚書居然露出了個誰也不敢相信奸商一般的笑,頷首縷着鬍鬚微笑的說道。
“讓閩王改變主意並非不可能,聽聞距離以佛所附近凱撒利亞城藏巨寶,還有上等的希臘美人,如果本帥能進貢一些給閩王陛下的話…………”
就算麥基德是個粗人,也聽得出李績這是再討要賄賂了,至於是真幫閩王陛下討要,還是爲了他自己就不得而知,然而不管哪一個,麥基德還不得不答應,不答應可就沒有大炮!
相比於大閩,阿拉伯人也太想劫掠以佛所以及君士坦丁堡中巨量的財富了,反正還是去羅馬人的地盤上去搶,相比於以佛所,凱撒利亞不論城池規模還是戰略地位都不及,比以佛所好打多了,就是遠些,頂多把一座城的財富女人都獻給閩王還有眼前這個唐人老頭,頂多白乾一場。
小亞細亞在歷年戰火中幾乎都被搶空了,只要能換來大炮,攻下眼前的以佛所,然後去富饒的歐洲劫掠,一咬牙,麥德基張口就答應了下來。
“好,督帥與俺們阿拉伯人是自己人,俺這就帶着部落裡的兒郎們去搶督帥進貢給閩王的戰利品!”
…………
麥德基走之後,紮營在以佛所山下的阿拉伯大軍好幾萬人跟着他大搖大擺的拔營北上,去搶劫凱撒利亞,絲毫沒把把手營門的閩軍將軍放在眼裡,氣的當天執勤的祁連中郎將張玉破口大罵,大營中,老李績卻是流露出了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凱撒利亞也不是那麼好攻的,估計這一趟就算打下來了,阿拉伯人還得再損失個好幾千。
雖然非我族人其心必異在多民族的大閩並不適用,閩軍中也不乏忠心耿耿的天竺將軍,觸犯天顏進諫而毫不退縮的波斯御史,可阿拉伯人這個民族特徵卻註定了他們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融入大閩的文化圈中。
一來,華夏,天竺,波斯,東羅馬都是農耕文明,而阿拉伯人是沙漠遊牧文明,二來,伊斯藍教的崛起給阿拉伯人帶來了太大的民族優越感了,在這些沙漠蠻荒之人眼中,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他們阿拉伯人,一種就是不信神的罪惡賤民。
這一代雖然閩王帶着大軍打垮了阿拉伯人,可誰知道休養生息幾十年後的阿拉伯又會變成怎樣一頭潛伏在大閩臥榻之旁的猛虎,所以李捷提出儘量消耗阿拉伯人的軍力,李績就此上了心。
然而,耐人尋味的笑容過後,李績又是憂愁的搖了搖頭,雖然打仗詭計多端是個老狐狸,李績做人上卻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如今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自己麾下軍隊,他心頭也不安,就算消耗阿拉伯人軍力,李績也是希望在戰場上帶着他們堂堂正正戰死沙場,而不是東打一頭西打一頭的平白送死。
奈何,李績自己也是沒辦法,別看他剛剛說的推心置腹,實際上還是在誆麥德基這個土財主,從始至終他就沒給李捷上過要大炮的奏摺,因爲他知道,即便他上了摺子,鳳閣也不會通過的,火炮可是閩軍看家本領,哪怕與大閩相熟的吐蕃,五原突厥的可汗阿史那思摩都沒有討要到一門火炮,大閩自然是不可能給阿拉伯人配發。
至於配發到軍中閩人手中?看剛剛麥德基那目中無人,連招呼都不與值班軍官打一聲,帶着軍隊與盟友轉頭就走的囂張氣焰,火炮到了軍中,這些阿拉伯人肯定會搶,與其到時候鬧翻臉,還不如不給呢!
不過這些天在以佛所,阿拉伯人也是讓羅馬軍殺慘了,如果再不找個方法分散他們火氣,李績這個主帥就該倒黴了,兵法有云,五十里而爭利,必蹶上將軍!遠征軍如今何止五十里了,在李績手下獲取不到利益與希望,這些狼心狗肺的阿拉伯人,絕對會第一時間拋棄他。
就在李績唉聲嘆氣的時候,中軍帳篷的簾子又是被掀了起來,一個俊朗帥氣的年輕將軍走了進來。
“督帥,您找我?”
很早之前,英國公李績與衛公李靖已經有交往走動,算起來李績也是李業詡的長輩,一進帳篷,李業詡就很恭敬執後輩禮向李績行禮過。
剛剛還是滿腹愁緒的老李績聽着恭敬的拜見聲,一下子就重新笑了起來,笑容滿面的伸手把李業詡攙扶了起來,縷着鬍鬚大笑着說道:“哎呀,賢侄來了,快快請起,許久不見,賢侄愈發英氣逼人,真是後生可畏!”
老李績的笑容中明顯帶了些許剛剛哄阿拉伯土財主的假笑,聽的李業詡一陣迷糊,好久沒見?今天早晨點卯時候纔剛剛見過好不好,而且論輩分,李業詡也是與李績孫輩平齊,一聲賢侄把他又生生提了一輩。
一頭霧水,李業詡趕忙擺了擺手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末將才疏學淺,督帥謬讚了。”
“不!不!賢侄你這龍行虎步,一表人才,比我家幾個犬子可強多了,不愧是衛公長孫啊!頗有當年乃翁之風啊!衛國公府有後矣!”
要是平日裡別人誇自己不辜負爺爺衛國公李靖的話,李業詡一定很高興,可今天卻冷汗都下來了,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李兵部今天跟吃錯藥似得臉都笑成了一朵老菊花,處處都透着詭異。
可是,沒容得李業詡繼續謙虛,誇得老臉通紅的老李績卻越說越來勁兒,恨不得把李業詡誇成孫武子在世了,至於自己家的幾個犬子,犬孫,還有其他家族年輕一輩和李業詡一比,簡直成腳底下的泥了,不值一提。
人道禮賢下士,今天老李績這算是禮到了家裡,可聽的李業詡卻是寒毛都豎了起來,要知道,被禮賢的下士結果可都不怎麼好,更何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看着老李績一張老臉,後背都被冷汗溼透了的李業詡悲催的又是鞠躬重重拜下。
“督帥您有什麼用得着末將的,儘管說,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最近最大的事兒就是大軍攻打以佛所失利,剛剛阿拉伯人莫名其妙帶軍出走的事兒李業詡也知道,這時候正是需要閩軍出頭,出戰以佛所,去啃這個硬釘子。
如果閩軍都在以佛所城下浴血廝殺,那些阿拉伯人的嘴估計就被堵上了,看李績這個架勢,估計這個苦差事八層落在了自己肩上。
不過現在李業詡是寧願光着膀子跟以佛所的羅馬人幹一架,也不願意再聽老李績這假惺惺的誇讚了。
似乎也是就等李業詡這一句話,說了半天奉承話自己都說的有點噁心的李績也終於興奮的一拍大腿:“好,痛快!”
可旋即,李績的臉色又變的似乎猥瑣了幾分,挑着眉毛意味深長的對李業詡說道。
“聽聞賢侄與水師樓船將軍魯寧將軍交往深厚?年輕人就當交友廣泛,像老夫當年,也是朋友遍及江河湖海,賢侄覺得老夫說的對否?”
聽着李績拐了好幾個彎的話語,李業詡還真是今個了好一會兒,方纔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