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告訴我?”略微第了一下頭,李捷認真的聞着,被他一把劍抵在滿是鞭痕,刺裸的胸膛上,那個刺客牙齒劇烈打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居然還從他褲襠間散發了出來。
也無怪,牆上,二十個刺客,十八個已經胸腹豁開了一道血紅口子,腥臭的腸道內臟淋漓一地,排頭的刺客早已痛苦的圓睜一雙眼睛沒了氣息,挨着他的刺客,曾經一個夥攪馬勺的兄弟尚且鼻涕眼淚一大把,撕心裂肺哀嚎着,陣陣哀鳴讓這裡恐怖的如同無名鬼域一般。
他是第十九個。
“你,你殺了我吧!”膽戰心驚的看着刀尖在自己肚皮上來回劃過,好半天,刺客才咬着牙哭着喊了出來。
就如同電影裡大反派那樣,李捷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滿是可惜輕聲說道:“好吧,如你所願。”
刀尖微微用力下壓,焦黃的肚皮上立刻扭曲出了一條血蚯蚓,下一刻,隨着引力,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透腹而出,難聞的內臟氣息中又伴隨刺客漢子掏心一般慘叫聲,爲夜半殺戮又增添了幾分恐怖血腥。
沒人發現,李捷垂在地上的橫刀都是劇烈一顫,下一刻,卻又平穩的端了起來。
最後一個刺客,正是被他砍斷大腿的巨力刺客,面對滑動的刀尖,耳朵裡傾聽着身邊同伴慘絕人寰的痛苦哀嚎,巨力刺客的腦門上此時也滿是汗水,大滴大滴的汗水小溪一般從額頭滑下。
“告訴我,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透過金屬面具,李捷還是那麼面無表情沉悶說道。
臉皮子劇烈抽動,斷腿巨漢扭頭看向鼻涕眼淚混合着鮮血體液流了刺客同伴,劇烈的痛苦下,他明顯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臉扭去的都彷彿魔鬼一般了。
“反正你們都要死了,僅僅需要幾個字,你就可以走的安安穩穩,沒人知道你說了,因爲你也死了,舒服的死去,就彷彿睡着了那樣。”同樣如同魔鬼一般的聲音也緩緩注入斷腿刺客的耳朵,李捷慢悠悠的話語,一點點腐蝕了那刺客的意志,咬了咬牙,刺客終於擡起了頭。
咣~
撲棱棱幾聲,刺客的臉呆滯了,他額頭上一節弩箭箭尾尚且顫抖不已,下一刻,血流順着他額頭緩緩流下。
這是仿製自己的弩,對其力道再瞭解不過的李捷帶了一刻,立刻暴怒的回過頭,身後,一大羣護衛卻都是傻傻楞楞的看着自己手中,焦老三氣急敗壞狠狠一巴掌拍到了身邊遊俠護衛的後腦勺上訓斥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壞了殿下大事。”
“頭,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碰的那一下,我也,我也射不出去啊……”護衛哪怕蓋在黑布後面一雙眼睛,都能明顯看出無辜來。
“這麼說是老子的錯?”氣的麻臉都發紅了,焦老三暴跳而起,作勢要再打,這時候李捷沉悶的聲音卻傳了來:“好了老三,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說,我也沒希望有多少收穫,媚娘,我們走。”
愣了下神,盯着死去斷腿刺客那張臉看了一會的武媚娘這才恍然,被李捷拉着小手轉身就走,身後的朔王親衛立刻持弩上前,對着尚且蠕動的幾個刺客身體咣咣的一陣射擊,旋即大隊伍這纔有序的跟隨李捷身後向外撤退。
空曠的六司大牢中,僅僅剩下一地血腥,空蕩蕩的牢籠中,那個前隋瘋官員腦門上頂着一支弩箭,終於徹底自由了,一家三口,父親與母親同樣仰面倒地,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只有那個五六歲的男孩尚且趴在牢籠邊,一雙眼睛麻木的看着李捷一行離去。
眼看最後一個親衛也離開了黑洞洞的六司,猛然間黑暗中一聲尖嘯刺耳襲來,砰的,小男孩晃了晃,倒在了他父母的中間,不過隔了片刻後,原本地上第一個被焦老三殺死,應該死透了的拷打手頭領忽然猛的睜開了眼,原本胸口被豁開的那道長長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僅僅一道痕跡,捂着滿是鞭痕的胸口,壯漢飛速跑到了一旁拷打手掛衣服的地方飛速穿戴起來……
“殿下,都已經解決完了!”
大理寺黑獄外,濃郁的血腥氣依舊瀰漫,臉上尚且殘留着殺戮的猙獰,盛問劍恭敬的對李捷彎腰說道。
環視一圈兒,眼看着橫七豎八堆在牆角的大理寺差役,李捷卻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的輕聲說道:“在草原的日子,我倍感思念長安,現在,我卻有些厭惡這裡,懷念起在草原砍突厥的日子了。”
“至少,那是面對面堂堂正正砍得。”
“九郎,你不能這樣想,你現在不是你自己,你是幾個女人的夫君,成羣屬下的首領,你所做的都是爲了他們!”捏住李捷的手,武媚娘忽然摘了面罩冷聲說道,說的李捷有些茫然回頭看了她一眼,沒給李捷思考的時間,武媚娘卻拖着他快速向外走去,邊走邊說。
“快走,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殿下你預言的都是真的,那麼必須及早準備,或許,晉王殿下的大慈恩寺就是一個絕佳機會……”
隻言片語的堅定聲音伴隨着一羣人背影漸漸遠去,夜色中,遺留在這個國家心臟處的僅僅只有濃密的血紅色。
“哥,哥!”
少女氣惱的聲音讓李捷猛地回過頭,這纔看到了高陽撅着小嘴不高興的表情,在她身邊,還有李治那一張忐忑的小正太臉。
“誰惹我家妹子生氣了?告訴九哥,九哥幫你修理他!”李捷立刻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拍着胸膛梆梆作響,誰知道高陽卻是一副被你打敗了的模樣,無力的說着:“哥,請不要岔開話題好不好,這樣太燒錢了,能不能先停一停,等着春暖花開再繼續建設啊。”
“哥,你知不知道煤在長安多少錢一石,咱們現在可是在燒錢啊!還有那些草原勞力,這個冬天他們可不貓冬,在草原上多建設一份就多一分,那可都是錢啊!”
高陽一雙眼睛裡完全閃爍着貞觀通寶那種黃銅花色,滿是痛心疾首的踱着小蠻靴,聽的李捷也禁不住撓了撓頭,眼前晉興坊前隋無漏寺原址上已經挖出了碩大的深坑,坑邊上,足足五十個大窯燒的火光沖天熱氣逼人,濃烈的煤火中,大塊的磚坯被送了進去,另外一些窯口中,卻是大塊大塊的白色石頭和粘土一起燒製着。
大坑底部,白生生的水泥混凝土正在逐步被堆切,擡高,更加迥異於唐代建築手法的是,一根根樹立的鋼筋拔地而起,突厥工人在這種熱浪下,哪怕寒冬臘月都光着膀子,呼喝的喊着突厥語號子,不斷將混合好的水泥混凝土澆灌在地基上。
距離那個血腥之夜,已經整整一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內朝廷平靜的驚人,那一晚竟然一點波瀾都沒有激起,僅僅是第二天,監察御史淡淡地一聲匪徒襲擊大理寺黑牢報告就沒了後續,而且,東宮,魏王,出乎意料的剋制。
短短几天內,刺殺案連帶大理寺的血就被遺忘了,沒了這個後顧之憂,李捷也是拋開其餘所有事,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大慈恩寺的建設中,從草原上抽調了快兩千人的突厥勞動力,這不,一個月工期下,佔地三十來畝的大慈恩寺地基基本上被灌溉成型了,在大唐,速度快的簡直驚人了。
當然,這個前提是錢如流水般嘩啦啦的流了出去,看着熱火朝天的工地,尤其是不得不加了一塊的大慈恩觀,李捷也是肉疼的要命,咬了半天牙,這才無奈的對高陽公主計算起來。
“妹子,賬不能這樣算,雖然煤貴了點,但現在咱們就把地基基本上搶注了出來,要是用人工夯實,這麼大一塊地方需要多少人?一萬!需要多長時間?一年!一萬人一年的吃喝拉撒外加工錢,妹子你想想那要多少?”
想着這個天文數字,高陽原本心疼的紅撲撲一張俏臉轉兒發白起來,憤憤然對着李治橫道:“都怪稚奴,沒事兒申請那麼大幹嘛,非得添加什麼大慈恩觀,這多少錢帛都進去了?”
“我,我也不想建什麼大慈恩觀啊,還不是九哥……”李治又是滿臉無辜看向了李捷,肉疼了兩下,李捷立刻一肚子火氣嚷嚷了起來:“這麼說還是九哥我錯了?好,那我立刻把大慈恩觀停了,咱們不建了!”
“別,別啊!是稚奴的錯,稚奴錯了,全怪小十我還不成嗎?”李治的正太臉更加哭喪了,這個大慈恩觀可是太宗李世民下旨營建的,全歸於李治名下,李捷要是撂挑子走人了,剩下花費可都要他出了,目前的晉王李治還是一窮鬼正太呢,他那兒有錢?
其實說起裡,這事兒還要跟李捷瘋瘋騷騷制定這麼大計劃有關,大唐可是以老子後裔自詡,提倡道教,要給和尚們修建這麼大廟宇,道士們當即不幹了,有權的聯合在一起去王室公卿遊說,沒權的朱雀廣場靜坐抗議,就連李捷手下頭號化學家李飛昇那傢伙都被動員起來。
全天候的狂轟亂炸下,大慈恩寺對面再次修建大慈恩觀就定了下來,這回不但苦逼的李捷不得不掏錢了,就連高陽這個吝嗇公主也不得不在父皇勸說下慷慨解囊,,也難怪高陽一張俏臉這麼難看呢!
“那我們就不能等開春煤價降下來再繼續燒製建設嗎?”還是不甘心,李玲又是掰着白嫩的小手指計算着,沒想到李捷又是一拍大腿:“拖不得啊!”
“現在有冰路,爬犁,草原的人力物力可以飛速投放到長安,而且突厥這時候給頭領幹活時義務的,要是開春,冰路化了,用馬車往長安運輸,再加上人工,這得多少錢啊?”
“我的錢啊!”眼看着熱火朝天的工地,高陽再次欲哭無淚,這時候,工地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是猛烈傳了過來。
“陛下有旨,急招朔王殿下入宮!”
一身類似胡服的錦繡女官服飾,武媚娘在禁軍扈從下,瀟灑的跳下馬傳令道,李捷趕忙回身一彎腰,看着武媚孃的小臉,他又是暗自嘆息一聲。
那一夜第二天,風波漸平,武媚娘還是回宮了,那可是個隨時掉腦袋的大是非圈。
“十七妹,十弟,爲兄先走一步,可不能停啊!”在禁衛幫助下,騎上高頭大馬的突厥馬王二狗,李捷尚且不放心的叮囑道,弄得高陽立刻哭喪着小臉有氣無力的回答着:“知道了哥。”
兩騎並排行走在長安街道上,禁衛都保持了幾丈距離,只有武媚娘貼着李捷身邊,一面走,武媚娘一面還不做痕跡的小聲在李捷耳邊敘述着:“象雄吐蕃使團同時抵達京師,要小心太子動作,最近東宮和吐蕃來往小動作可是很多。”
終於來了!想着自己惹出這麼一大堆破事兒的開端,李捷卻是長長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