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樓二樓,仿現代的豪華宴會廳中還真是熱鬧非凡,浩浩蕩蕩五十多號穿青衫,飲酒作樂的士子環繞其中,或舉杯高飲,或團聚一起品鑑詩文,好一派魏晉賢士之風。
看起來,魏王泰可真下了力氣,五十多人不單是青年士子,而且還都是高門望族,甚至都是出身大唐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大學生”,問題是,這些人李捷大多都認識。
就比如龐大混元,靠窗望月,額,望日那位,臉上還帶着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不是前兩天才打過的杜倫杜公子是那個?
距離他不遠,舉杯暢飲,一副瀟灑絕倫的青衫士子,那是唐儉老妖精的孫子,高陽閨蜜唐怡的親哥哥唐踐真,和他那位溫順良淑的妹子不同,別看這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卻是個徹底的紈絝公子,最起碼李捷第一次逃課去翠紅樓,就是他領着的。
還有下一桌,在那兒昂首吟詩,仰頭晃腦品頌的,是薛國公長孫順德的小侄子長孫收,跟他叔叔一樣,那叫個貪財好色,李捷十歲初上太學時候這傢伙還長着年長力壯敢來向他收保護費,沒兩拳頭就被李捷打趴下了,看這小子一邊吟詩一邊把桌上青花瓷酒杯藏在袖子裡了,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還有屈突領,姜孜,楊世臣,李冮等等,這些傢伙在長安紈絝圈兒中都是出了名的,輪門第,絕對是高,將來前途估計也不錯,問題是李捷需要的是聽話的中下級官吏,弄這麼一大堆考試時候照書抄都找不到地方,熱氣活來一個頂倆的紈絝有個毛用啊?
就在李捷氣的治牙疼時候,秦卿這丫頭也是氣呼呼的找了上來,剛到二樓門口,就怒氣衝衝對李捷抱怨道:“夫君,你這請的都是什麼人啊?進來就把客人趕跑了一大羣,調戲了好幾個客人女眷,還把咱們的舞娘給強脫下來,要不是閻公子幫忙,非把咱們西秦樓鬧個底兒朝天不可!”
“算了,就算咱們倒黴吧,招待他們吃喝一頓趕緊打發走,以後再上門,關門放狗。”李捷也是頗無奈,尤其是聽着長孫收還在那兒淫的一手好溼,什麼妹妹身上藏倆饃,窈窕身姿讓哥摸的,引得一羣紈絝鬨堂大笑好詩,李捷乾脆會一會的心思都沒了。
不過李捷轉身要走,這幫傢伙卻沒放過他,李捷回身剛要走,正在找饃找的高興的長孫收正巧回過頭看到了秦卿窈窕的身姿,作爲李捷的嬬人小妾,秦卿當然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身棉裙繡金夾襖不但保暖,還把秦卿傲人的小身段完全展露了出來,當即看的長孫收這個色中惡鬼兩眼放光,吹着口哨高嚷着。
“小娘皮過來,把你那兩個饃饃拿來讓本公子嘗一嘗。”
秦卿的小臉當即氣得通紅,李捷腦門上也多了一縷青筋,暴怒的奔回了門口怒聲嚷道:“那個王八蛋敢調戲小爺老婆。”
“*的,你又是那個窟窿冒出來的賤民,敢和本公子這樣說話,信不信本公子一聲令下你丫的就得去萬年縣大獄好好玩去。”也怪李捷來得太急,穿的太低調,好多年沒見,長孫收那兒還認得他,翻着白眼就回罵了過去,唐踐真那小子更是直流口水叫嚷着。“聽到沒有,賤民,還不把你老婆獻上,讓公子們爽一爽,本公子還能幫你說點好話,不然的話你小子就死定了!”
李捷不常在長安功臣紈絝圈兒廝混,一大羣紈絝中除了杜倫杜公子青一塊紫一塊的胖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外,居然一個認出李捷的都沒有,聽着一大片污言穢語,李捷腦門上青筋愈發的密集,怒不可恕直接大聲命令起來。
“焦老三,帶人,把這羣侮辱皇帝褻瀆皇室的垃圾給我狠狠的打!”
“喏!”因爲送信長安,無寸功建樹正急於表現的焦老三立刻一聲口哨,當即呆在西秦樓中二十多個朔王護衛一齊竄上了樓。
“嘿呦,還敢叫人,你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說出來嚇死你,我爺爺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將,蔣國公屈突通!”坐在門邊上,胖的和杜倫有着一拼的屈突領首先彪呼呼的擋在門口嚷了起來,沒等他嚷完,焦老三已經一炮子呼到他臉上,當即讓這個名將之後保齡球一般滾進了客廳中。
屈突領咕嚕咕嚕撞到一大片後,裡面的紈絝圈子當即炸了鍋,大片的你知道我爹/我爺爺/我老叔/我大舅/我鄰居家二狗是誰嗎的問題蜂擁着在豪華廳中響起,一個個威風凜凜的樣子真要把這些人口中靠山聚齊了,西秦樓就可以上朝了。
可惜,煞風景的是,回答他們的,只有朔王親衛的拳頭,這些人最差都跟着李捷夜襲過土倫部大營,彈壓作亂,跟隨程咬金北伐也是大戰連連過,甚至還有兩個是和李捷在漢故城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們眼裡只有李捷,什麼蔣國公薛國公,不好意思,沒聽說過。
乒乒乓乓的拳頭聲帶起大片慘叫,李捷也沒心思和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子多計較了,任由自己親衛在裡面打着,領着同樣氣呼呼撅着小嘴的秦卿一路就上了樓。
西秦樓三樓包間中,一份朝廷官職任命魚符被李捷鄭重的交到了閻微真手裡,滿含歉意的說着:“微真,真是抱歉,齊州偏遠,又臨近過年,本捷不應該勞煩你,可捷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知心的朋友了,是在別無他選。”
“殿下言重了。”面對李捷的歉意,閻微真趕忙拱手推遲道:“微真駑鈍,出仕既能從五品官上之通判別駕位,已經算得上莫大恩德了,微真非嫡子,殿下的恩情微真與家父已經銘記在心,就算臨近佳節,公示爲主,家父亦會理解。”
“不過微真見到齊王殿下後,該如何做,請殿下示下。”恭敬地一鞠躬,閻微真再次問道,李捷倒是思索了一陣,這才苦惱搖頭道:“微真,你只需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就好,見到齊王,把咱們在西秦樓怎麼整長孫衝重頭到尾詳細給齊王講一遍,然後幫他畫幾幅畫就行了。”
“殿下放心,微真定不辱使命,會於一月前趕到齊州的。”低頭俯身,閻微真鄭重的保證道。
又喝了一頓踐行酒,這才送走了閻微真,不過一直沉默不語的楊翊望着閻微真離去的身影,卻是有些埋怨的對李捷進諫道:“殿下,此時您交好齊王,實在是一個不智之舉,齊王歷來囂張跋扈,惹是生非他田獵無度,再加上他的家事,歷來就爲陛下不喜,這才遠封齊州偏遠之地。”
“並且!”猶豫一下,楊翊的聲音都壓低了幾分,小聲對李捷說道:“最近陛下封權萬紀爲齊王師,權氏嚴厲好名,奪齊王之權,禁其足,驅趕其爪牙,齊王對陛下的不滿就連長安都有所耳聞。”
“此時殿下正是用人之際,閻微真雖然無大才,但勝在爲人謹慎,做事用心,殿下讓其去齊州,實在是浪費啊!”
李捷何嘗不知道交好齊王李佑沒多大用,李佑母親還是陰妃,陰士族可和李唐是大仇人,李佑老爺陰世師不單害死了李淵幼子李智雲,還在李唐崛起的關鍵時期與老李家惡戰關中,甚至還倔了李家祖墳,可謂缺德冒煙了。
就因爲此,定鼎關中後陰家幾乎被滅族,李世民取陰氏也不過爲安穩降臣,能喜歡陰妃還有齊王李佑都怪了。
問題是就算李佑再不濟,也是李世民兒子,貞觀後期李世民執政風格大變,很大原因就是李佑,還有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等先後作亂忤逆給氣的,李承乾李捷他改變不了,能變變李佑也算一分功德了。
“有用沒用也只能這樣先處理了,反正人都被我打發走了。”也沒和楊翊解釋,李捷知道的太子齊王謀反案除了武媚娘,誰都沒告訴過,不是不相信楊翊,而是,實在解釋不通。
畢竟是隋末大時代存留下來的元老,楊翊也不廢話,達道勸諫目的就轉變了話題,:“那殿下,突厥大都督府的屬官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啊?”
“走一步看一步唄。”樓上哇哇亂叫早已平息,店夥計們尚且在打掃大戰後的殘留,看着破碎的青花瓷,李捷恨聲說道:“他媽的魏王泰,一年多老子支持他的錢帛幾萬貫了,沒我他編的成《拓地誌》嗎?朝堂也沒說上話,到頭來就這樣坑我的?這些錢買我都買來士子了,就全當喂狗了。”
“實在不行,臣可以從弘農楊氏爲殿下介紹來一些士子,但絕對不能多,否則殿下有被楊氏架空的危險,殿下還可以去高陽公主哪兒走動一下,估計往年科舉,向她投墨書的士子應該有一些。”老楊翊不得已,終究把他的主意和盤托出,言之懇切,倒是讓李捷很是感動了一下。
“也只有這麼辦了。”李捷嘆息道。
“夫君說的士子,就那些科舉時候到處亂扔卷子的破落書生?”這時候,一直跟在左右的秦卿忽然好奇的擡頭問道,無精打采點點頭,李捷鬱悶的說道:“可不就那些破落書生,一個個破落的要命,心氣兒還不小呢。”
從昨天起朔王府就開始掛出大牌子了,招募士子,進編,待遇從優,入內詳談,可到了現在,一個上門的都沒有,想想李捷就牙根癢癢。
“嗨,夫君需要這些酸秀才不早說,妾身有辦法。”拍着小胸脯,秦卿大大咧咧地說道,立刻惹得李捷和楊翊一齊看了過來。
“我的親親小卿卿,你有什麼辦法快說啊,爲夫急死了!”抱着秦卿肩膀,李捷就急忙問道,一句肉麻話卻讓秦卿小臉紅彤彤到了耳根,不依的跺着小蠻靴埋怨道:“夫君,大庭廣衆下,羞死我啊!”
不過過看着李捷急切的模樣,心裡甜滋滋的秦卿還是沒有拖延的行動起來,回屋拎出個賬本就領着李捷出去招聘人才了。
一直到了西秦樓一層包間第一間,在李捷奇怪的目光中,秦卿笑嘻嘻地說道:“我的夫君大人,您就瞧好吧。”
說着,小蠻靴咣的一腳揣在了包間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