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人的動手能力簡直可以用奇蹟來形容,後方已經構建好的硬木經過無數雙手拼接,五條龐大而且堅固的雲梯浮橋,幾天就打造完畢,而且還有渡河的小船幾百條,哪怕阿拉伯人再次搬開巨石,讓河水變得湍急,這些東西在手,依舊讓大閩如履平地。
僅僅捷報傳來第二天一大早,上千面軍鼓就是在河岸邊震天的敲響了起來,聽的人血液都從心臟中拼命往頭頂上踊去,數之不盡的甲兵匆匆用過早飯,奔涌到了河邊,十多裡的河岸,已經看不到河邊枯草,有的僅僅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色軍團以及令人生畏的碩大雲梯浮橋,密集的衝鋒舟。
閩人如此大舉動,令對面的貝都因部落再一次亂了套,在帳篷里正因爲部下又逃走了許多而大發脾氣的薩拉丁驚愕的出了帳篷,跟在他身後,伯克爾的眼神忐忑且陰冷。
巳時,閩軍又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身後高聳的望雲樓指揮塔上,懸掛起了王室的黑龍大旗,一席黑龍戰野戰王袍,再配上九霄雲龍朝天冠,不是所有閩軍心中的神,閩王還是哪個?
攜帶着一席黑衣的閩王妃親自登樓觀戰,李捷的出現,更加鼓舞了士氣,上到各軍都尉將領,下到前軍一卒,無人不是熱血沸騰,這要是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表現勇猛搶眼,就可以直接上達天聽,從此榮華富貴不絕。
不少軍人世家子弟甚至都匆匆忙趕到了第一線,薛仁貴次子薛慎惑,王玄策長子王定軍,老將獨孤損的長孫獨孤楚,藥格羅次子弩失畢思忠,一大羣將門第二代的小老虎們虎視眈眈或是衝上了浮橋最前沿,或是攀上了衝鋒舟。
大戰氣息一觸即發。
不過,誰都沒注意到,高高在上的李捷此時心思不太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上,反倒是苦着一張臉,身旁,榮幸陪同的賢妃武媚娘則是與她鐵娘子形象極爲不符的嘟着一張小嘴,不住地氣哼哼嘟囔着。
“這回可是如了郎君的願了,妾身丟了大面子,讓安娜那個小狐狸精出了風頭,哎呀呀,最近有一首詩流傳的好啊,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哎,妾身失寵了,也應該找個冷宮呆着了。”
“親,不至於吧?”差不點沒被武媚孃的算小賬算吐了血,李捷悲催的扭過頭說道:“培植安娜,扶植讓兒,之前愛妃你不也是答應的好好的嗎?”
“妾身可沒答應丟臉讓小狐狸精往上爬。”還是一副氣急敗壞模樣抱着胳膊,眼看着武媚娘這幅醋意橫生樣子,李捷忍不住更頭疼。
“好了好了,雖然安娜這次出了點小風頭,不過她還是太嫩,沒有把握住我大華夏宮鬥之精華,所以,還是愛妃你更勝一籌!”
李捷一通恭維,聽的武媚娘倒是一頭霧水了,驚奇的回過頭看着李捷問道:“妾身怎麼更勝一籌了?”
“傍君爭寵啊!”很自然的一擺衣袖,李捷大笑着說道:“還是愛妃精明,剛一辦完差就回來纏的寡人差不點沒下來牀,不像安娜那個傻妞,還得意洋洋的待在巴士拉自以爲得計,實際上比愛妃你已經失寵好多了,所以說,還是愛妃精明。”
李捷故意表現出一臉虛弱樣子,彷彿自己昨晚真怎麼纏着君王不早朝了,聽的身後護衛的宮女宦官禁軍們都差不點沒笑出來,鐵娘子則是臉紅到了脖子根,心虛的向前縮了縮,沒好氣的小聲嘟囔着。
“陛下,這麼多人面前,正經些好不好!”
“誰敢說孤不正經,斯婆羅提陀,你嗎?”
得意的轉過頭,李捷一本正經的問道,可憐被點到名的斯公公笑聲當即掐在了咽喉中,嚇得哆哆嗦嗦沒放出個屁來,弄得武媚娘也是更加尷尬,更沒好氣掐着李捷的胳膊又往前拖了兩步,這纔不依不饒抱怨起來。
“妾身不管,這次妾身是丟了大面子了,陛下必須補償妾身,昨天不是有個伯什麼東西派使者過來嗎?他還有也門的局勢必須給妾身處理了!”
翻小腸了半天,武媚娘這才露出真實目的,氣呼呼的要着差事,聽的李捷卻是哭笑不得,無奈的點頭連連。
“行,也門就指派給照兒,你說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此時也門還是大閩敵國,伯克爾還身在敵營中,李捷卻如此輕易許之給人,一股大國霸氣,撲面而來。
豪氣的就連鐵娘子眼神中都是流露出些許崇尚的目光,不過片刻,又被權勢所帶來的興奮所取代。
“妾身這就去準備,也門可是一步好棋,如果擺佈好了,甚至可以制霸阿拉伯半島千年。”說着,武媚娘居然提着裙角,轉身下了登雲樓。
“對了,媚娘,最近關注下晨曦……”
等武媚娘跑了,李捷方纔想起來,招手沒等喊完,鐵娘子卻已經跑沒影了,看的李捷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好,大閩軍中苦惱娘子的不止李捷一個,前沿陣地的一角,大閩軍團的形象,威風四射的左路軍團總管房遺愛,此時也是滿是頭疼擺着手。
“夫人,這裡是戰場,一會就是刀光劍影之地,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不行,不來妾身不放心。”同樣氣呼呼的掐着蠻腰,大閩貴女的領軍人物,最得閩王寵愛的高陽公主滿面都是不耐,嘮叨得訓導着。
“這次你可一定要努力,雪雁姐的夫君秦大哥都軍功封侯了,我李玲的夫君怎麼能被別人趕上,這次要是不能封個樑公,你就別回來見我了!”
高陽公主可不怕悔叫夫婿覓封侯,整個大閩,出了李雪雁,也就她把自己老公收拾的一乾二淨,別說出去沾花惹草,就連跟雌性動物多說一句話都不行,戰馬都是公的,不過此時,貪心的公主大人依舊不滿足,還在氣呼呼的囑咐着。
“還有,別再像以前那麼傻,好不容易有點戰利品,都給那羣傻大兵分了,咱家的商行對阿拉伯胡人的東西可是很緊缺,別再那麼敗家!還有,抓到的俘虜看好了,妾身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臨戰前,高陽公主還在絮絮叨叨的馴父,這一幕看的附近不少左營之人已經竊竊私笑了,聽着隱隱笑聲,再寵愛妻子,房遺愛的面子還是隱隱掛不住,終於忍不住惱火的叫嚷道:“夠了!”
“封公封侯是陛下的處置,爲夫自會盡全力,統帥大軍,當秉公處理,我怎麼能廢馳法度,私吞戰利品,這些不要再說了!”
幾句怒火一下子把高陽說愣了,旋即,她的眼圈卻是紅了起來。
“你,妾身含辛茹苦幫襯着你拉扯着房府,哪一點不是爲咱們這個家打算,你居然兇我,行,妾身還是死了算了,你繼續當你的房大將軍,別回來找我!”
哭着躲着腳,提這裙子,一轉身高陽公主就朝後軍跑去,看的房遺愛又是焦急的舉起手臂在後面高喊道:“夫人,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夫人……”
李玲哪兒還會聽。
轉眼間高陽公主已經跑沒了身影,弄得房遺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回首看着諸多部將怪異的目光,房俊火冒三丈的一揮手訓斥道:“看什麼看,總攻馬上在既,破阿拉伯胡虜就在此一戰了,還不快去準備!”
“這一次事關重大,誰要除了差錯,別怪房某軍法無情!”
也知道自己家將軍氣不順,一羣郎將立馬四散而去,轉眼都分散到了軍前,陰沉這臉,背起沉重的陌刀,房遺愛亦是惱火的雙手扶在了沉重的浮橋上。
觀雲樓頂。
沒了武媚孃的吵鬧,剩下李捷一個人,安靜的眺望着下方壯觀的閩軍,一個人陶醉着,大約又是幾刻鐘,白鬍須已經留的老長,老而彌堅的李績步履堅硬,快步衝上了樓前,軍禮莊重的單膝拜下。
“啓稟陛下,前軍各部已經準備就緒,請我王下令,碾碎薩拉丁賊寇!”
李敬業可是李績最器重的孫兒,官至大閩兵部尚書,雖然害得李績自己難以在長安立足,可李敬業依舊是他的驕傲,這個離狐徐家的未來之星,卻敗在了庫法這個地方。
出奔閩國,一方面是爲了躲避長安政治清算,另一方面,李績何嘗不想復仇?如今仇人就在河對岸,就算李績這個老將,都是忍不住激動顫抖起來。
看着他這樣一副模樣,似乎也回想起駐驊山一戰,吃着芥末陪着自己死戰到最後的初生牛犢關中小將,李捷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
“孤下令,渡河,碾碎薩拉丁!”
“準令!”無比洪亮的答應一聲,李績彷彿一個年輕人那樣,躁動的又是快步下了觀雲樓。
前線,最前沿,一個個炮營兵不住地在爐火中添加着炭塊,目光卻不住的向東南方向注視,終於一顆冉冉升起的煙火在半空中炸響,如同一股氣發泄出去那樣,幾乎所有人都是拿起了燒紅了半天的鐵條,狠狠朝向閩國炮尾那個孔洞插了進去。
一剎那,阿拉伯河東岸,被白煙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