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個人肯定還在世上。”許敬宗搖了搖頭說道:“此人若是被滅口,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對方恐怕早就掌握了手下的那些人的資料,豈會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打轉,冒着隨時都有可能被暴露得危險,所以老夫猜測他們並沒有找到那個人。只要我們能儘快找到這個人,就算對方再怎麼厲害,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也不會將你我如何的。”許敬宗冷冷的說道。這個老傢伙也感覺到很鬱悶,自己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好不容易因此出來辦差,沒想到的第一次接手的任務居然如此的棘手,還接連得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憑空被人家笑話。在他心裡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氣了,這個時候,更是沒有想到的是,在自己的陣營之中,居然出現了內奸,更是讓怒火沖天了。
“如何找到他?”狄仁傑沉思了半響之後,淡淡的說道。
“引蛇出洞。”許敬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說道:“既然我們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那就我們抓住這個人,然後對外宣揚,你說,背後的黑手知道我們抓住此人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殺了此人。”狄仁傑想也不想,就說道。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許敬宗點了點頭,說道:“若是不殺掉這個中間人,不但下面的人要死,就是他背後之人也是要死的。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人活在世上的,派人前來刺殺那是必然的。”
“話雖然如此,可是我們如何能瞞的了另外一人呢?”狄仁傑皺了皺眉頭,很快就想到一個問題。只聽他淡淡的說道:“此人官位比較高,而且在關東很有名聲,若此人並不是幕後主使,但是最起碼這樣的人在對方的陣營之中,必定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如此重要的一個人物,下官就不相信他沒有見過。此刻沒有聖旨拿他,我們在辦案的過程中,也不能瞞着他啊只要他見了那個冒牌貨,必定知道我們的計劃,對方恐怕是不會上當的了。閣老的一番佈置恐怕是沒有用處的了。”
“那就調開他。”許敬宗冷哼道:“讓他去趙郡。趙士達乃是趙郡李氏的女婿,趙士達出了事情,老夫就不相信這個李氏就沒有涉足這裡面,正好讓他去走一遭。懷英以爲如何?哼哼,他不是號稱關東世家之首嗎?這也是關東世家內部的事情,就應該是他去的。”
“真是弄不明白,他如此顯赫的地位,家中錢財不計其數,爲何還要做出這種事情來。”狄仁傑言語之中甚是好奇。
“懷英,在這個世上,人的野心是難以滿足的,有句話叫做慾壑難填,就是這個道理了。”許敬宗不屑的說道:“他這個位置,在我大唐也不知道有多少,更何況,關東世家在經歷了崔仁師事件之後,衰弱了不少,他作爲領頭人,若是再不奮起,關東世家的人怎麼能聽他的調遣。所以他就採取這種手段,也是不足爲奇的。”
狄仁傑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去趙郡李氏家中走一遭,若他是此事的幕後主使,想必會爲此事作出決斷的嗎,若他不是此事的幕後主使,那在他離開洛陽期間內,在我們引蛇出洞的那段時間內,對方必定會採取行動,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斷定,此事的幕後主使,位置還在鄭仁基之上了。只是,閣老大人,既然你我都能斷定鄭仁基和此案有關,爲什麼有讓他的女兒去京師告御狀呢?居然將此事上達天聽,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說起來,老夫也感覺到奇怪。恐怕不光是你,就算是其他人也很驚訝。”許敬宗皺了皺眉頭,摸着鬍鬚說道:“或許是用這種方式來逃脫懷疑。看看,鄭麗婉一進京,見到陛下之後,立刻就被免了罪責。官復原職,成爲督辦此案的三人之一。或許就是如此啊”
狄仁傑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其實不管怎麼樣,此事之中也透着一些蹊蹺,趙士達乃是東都重要人物,若是貪污其他的東西沒有被人發現也說的過去,可是剋扣百姓的工錢,這麼大的事情,鄭仁基若是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陛下聰慧無比,豈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陛下仍然讓他官復原職,懷英,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狄仁傑搖了搖頭,天子的心思豈是任何人都能猜的出來的,沒有人知道盧照辭這個時候再想着什麼,只知道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洛陽一案,都是在盯着自己三人,一方面固然是關係到天子的威嚴,太子地位的安穩,但是與自己而言,一方面是自己前程的問題,而另一個方面,更是天下民心的問題。狄仁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但是眼前同樣的問題,又出現在自己面前,爲什麼鄭仁基和鄭麗娟父女二人作出的決斷是完全不一樣的呢這個鄭麗婉進京的事情,是鄭仁基指使的,或者就是她自己作出的決定呢這讓狄仁傑很驚訝。一時間,他猛的發現,此事又牽扯到長安的鄭麗婉,或許這個鄭麗婉知道什麼。狄仁傑一想到這裡,眉頭輕輕的皺了皺。
“懷英可是想到什麼了?”許敬宗看了狄仁傑一眼,眉頭輕輕的皺了皺,輕輕的問道。
“下官倒是想見見這個鄭麗婉。”狄仁傑想了想說道:“閣老,下官有種感覺,這個鄭麗婉或許知道是什麼,此女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你想去長安?”許敬宗驚訝的問道。
“不錯,洛陽之事,想請閣老先主持一番。”狄仁傑點了點頭,說道:“下官總感覺此案並不是像表面這麼簡單,在此案的背後肯定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在此案的背後,下官總是感覺一根繩子在牽着我們,讓我們不能前進的太快,但是又不能讓我們在原地踏步,這讓下官很爲難,也很好奇,真想知道這根繩子最後是握在何人之手。”
許敬宗神情一動,臉色微微變了變,搖搖頭說道:“我們雖然手握大權,但是懷英不要忘記了,我們的權利是來自何人,那是陛下,若是真有這樣的一根繩子的話,那就是陛下,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指揮到你我二人,哪怕是首輔大人也是不可能的。要記住,歷代王朝中,不乏聰明智慧之人,諸如本朝的崔仁師、長孫無忌等人也都是人中豪傑,可是這樣的人物,爲什麼死的死,貶的貶呢?就是因爲他們沒有認識到自己是什麼人?他們自以爲自己的官位已經到了一定的高度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呼風喚雨,可以隨意改變官場上的一切,卻忘記了,臣子到底是臣子,而不是皇帝。在我們的上面還是有人的。”許敬宗話有所指,只是他說的很模糊,並沒有全部說出來。
狄仁傑聞言皺了皺眉頭,不可否認,他也是一個岑文本一般的人物,可是這樣的人物,要想真的成爲岑文本,那也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只有經歷了無數的風雨,在官場上見識無數的腥風血雨,才能成長成爲岑文本一樣的人物,顯然的狄仁傑顯然是做不到這一點的,雖然能感覺許敬宗言語之中有點什麼,可是卻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只能是皺着眉頭自己思索起來。一邊的許敬宗見狀,並沒有指點什麼,而是命一邊的親兵去傳出自己的命令而與,讓鄭仁基儘快北上,去趙郡李氏家族中,尋找證據。鄭仁基雖然是東都留守,但是在欽差大臣和宣德殿大學士面前,卻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許敬宗的一紙命令,鄭仁杰也不得不遵守。
好半響,狄仁傑才擡起頭來,望着許敬宗的目光,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最後又搖了搖頭,顯然他並沒有想清楚這裡面的奧秘來。許敬宗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懷英啊既然你已經決定去長安的話,那就去吧領着百名護衛,想必路上也不會擔心什麼了。”
狄仁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對許敬宗說道:“閣老,當初下官去弘農的時候,曾經聽路人說過,當初欽差大人被殺的前幾日,有一批操着雍涼口音的人在那裡經過,約有百人之多。”
“你確定?”許敬宗忽然面色一變,驚訝的問道。
“不錯,下官以前沒有說出來,那是不敢確定,但是昨日下官的一個屬下經過詳細調查之後,得出來的結果,這些人多是異族中人。”狄仁傑點了點頭,說道:“下官懷疑就是這些人下的毒手。只是如此一來,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知道了,你現在就去長安吧”許敬宗想了想,擺了擺手,說道:“若是有空的話,就去首輔府上。他是我大唐第一智者,或許能給我們一點提示也說不定。”
“是。下官這就去。”狄仁傑聞言雙眼一亮,不敢怠慢,朝許敬宗拱了拱手,這才退了下去。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許敬宗面色凝重。
“雍涼口音。異族中人?”許敬宗面色凝重,他輕輕的說着什麼,雙目望着長安方向,輕輕的說道:“陛下,我們背後的那隻手是你嗎?可是您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或許你你老人家根本早就知道是什麼,看着我們在棋盤上廝殺嗎?”一想到這裡,許敬宗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原本紅潤的臉孔上,不見有半點是神色,臉上更是露出一絲擔憂與恐懼之色來。顯然是被自己的推測所嚇到了。
狄仁傑並不知道這些,他領着百餘御林軍就朝長安而去;鄭仁基也並不知道這些,他這個時候,正端坐在自己的書房中,書房很黑暗,周圍的窗子全部都關上了。書房內,靜悄悄的並沒有半點的聲音,只有鄭仁基面前的兩杯清茶上,飄起了一絲清香來。只是不知道,書桌上,爲什麼放着兩杯清茶。
半響之後,答案很快就出現了,就見一箇中年文士領着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走了進來。隱隱可聞見一股魚腥味鋪面而來,鄭仁基皺了皺眉頭,但是卻沒有說話。原來這一杯茶是爲眼前的中年文士準備的。
“坐。”鄭仁基指着面前的椅子說道:“沒想到你們還真的來了,主上可是對我瞞的緊啊若不是我放出緊急聯繫訊號,恐怕你也不會登門求見吧而且,還來的如此隱秘。一進門,我就能聞到一股魚腥味。”
“說吧什麼事情居然如此緊急。”中年文士皺了皺眉頭,望着面前的茶水,只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們已經懷疑我了。”鄭仁基苦笑道。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意外,顯然這種事情早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只是沒有證據不是嗎?”中年文士笑呵呵的指着一邊的少年,說道:“這個姓陰。陰明空的陰。”
“長安陰氏?”鄭仁基面色一動,望着中年文士,笑說道:“主上的考慮到很是周到啊除掉下官外,還有關中世家的人,這能說明什麼?陰氏只是一個小家族,難道能取代長孫那些家族不成?”
“那自然不是。”中年文士笑呵呵的說道:“發現了又能如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陛下也不會動你的,這就是名,無論是陛下或者是那些臣子們,都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輕易的去動一個大臣,更何況,這個大臣剛剛平反,剛剛官復原職。若是再將你抓入大牢,豈不是在打陛下的臉嗎?所以整個天下,除掉陛下,再也沒有人敢將你怎麼樣。說實在的,就是主上也不理解,那些名單怎麼會被陛下所得?哼哼,說起來,這一切都是因你引起的。要是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鄭仁基聞言面色一變,嘴巴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只有三個人的呼吸聲傳了出來。
“我要去趙郡了。”鄭仁基忽然淡淡的說道:“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洛陽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恐怕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什麼。你要去趙郡。”中年文士忽然面色一變。這些日子,他能夠將劉進原先的屬下清洗的乾乾淨淨,不就是因爲鄭仁基通風報信的結果嗎?若非是他的通風報信,豈會有如此大收穫。但是這個時候,若是鄭仁基離開洛陽,這就意味着,在欽差大臣內部,他就沒有內線了,沒有內線,如何能幫助自己,極是的斬殺潛藏在那些官員家中的下屬。中年人一下子臉上頓時變了起來,他並不擔心狄仁傑他們能通過這些下屬們知道自己等人的存在,但是他害怕的是狄仁傑能通過這些下屬知道另一個人的存在,那就是劉進。
不錯,他並沒有殺掉劉進,這個劉進相當狡猾,在除掉那些官員之後,就明白自己的作用也已經到頭了,自己是一箇中間人物,無論是下面執行命令的那麼多屬下,或者給自己許諾了高官厚祿的上峰,都只有自己知道,只要自己一死,這件案子真的成了無頭案件了。再也查不出什麼來。所以在下達命令後,他毫不猶豫的消失了。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上峰確確實實是在要他的命,如今更是連欽差大臣都盯上了他。中年人爲了先一步尋找到劉進,要做的就是不能讓狄仁傑他們知道有劉進這個人的存在,而他才能從容的尋找劉進,然後殺掉他。將此事解決的十分完美。
可是鄭仁基一旦離開洛陽,這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可能掩藏住劉進這個人物的存在了,先機一旦失去,他自認爲是沒有那個能力與整個朝廷相抗衡的。中年人臉色變了。
“看來,他們是真的知道了什麼了。”少年人面色陰沉,冷冷的說道。
“還有狄仁傑已經去了長安。”鄭仁杰又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他親自去長安是所謂何事,但是本官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或許等本官回來之時,就是本官下獄的時候了。”鄭仁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
“若非令愛去了長安,恐怕也鬧不到這個地步來。”中年人面色冰冷。冷哼道。
“若非小女,本官又如何能幫助你殺了那麼多人。”鄭仁基心中暗自叫苦,但是臉上卻是面不改色。冷哼道:“趙士達出了事情,我這個做上官若是不處罰,天下豈有這樣的事情,洛陽事情這麼大,難道我就不知情嗎?你以爲陛下是傻子嗎?也只有小女纔有這種想法,進京告御狀,才能讓本官官復原職的機會。”
“那現在該怎麼辦?”中年人臉上隱隱露出一絲不甘之色來,但是卻不敢反駁。
“凡是服侍那些官員家的侍女,廚子都是你們滅口之列。”鄭仁基淡淡的說道:“這些天來,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