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婉出現在京師的事情瞬間就傳了開來,畢竟蜀王派人護送鄭麗婉前往報國寺的事情並沒有瞞住別人。而且也沒有必要瞞住別人。
但是這件事情所帶來的衝擊可是不小的,坊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談論着這件事情背後的一切。鄭麗婉是什麼人,那是鄭仁基的女兒,東都洛陽的案件關係甚大,趙士達已經死了,就是連欽差大臣也被殺了,由此可見此事的嚴重性,很快,隨着朝廷邸報唐風的進一步發行,東都洛陽的案件很快就呈現在衆人的面前,偌大的貪污案件頓時引起了軒然大*,無論是死去的趙士達,或者是還在東都洛陽的鄭仁基都是飽受非議的。誰也不相信,鄭仁基是無罪的。而許敬宗和狄仁傑也同樣是受到了衆人的關注。這件案子應該怎麼樣去審理,審理的最後結果是什麼,這些都是成爲坊市之間,無聊的文人用來談論和爭吵的對象,畢竟是大唐開國以來,第一起貪污案件,涉案的官員到底有多少人,到如今還是一個未知數,所造成的影響也同樣是驚人的。就是連那些平民百姓也將目光投向東都,對許敬宗和狄仁傑二人也是拭目以待。
如今好了,就在這個時候,鄭仁基的女兒突然來到京師,而且還是被蜀王親自派人送出府去,居住在報國寺中,整個報國寺也被御林軍保衛起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蜀王的手筆。蜀王雖然號稱是俠王,但是不是傻子,也沒有調動御林軍的權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天子出手了。接着又有小道消息傳來,天子在蜀王府接見了鄭麗婉,至於兩人之間說了什麼,卻是無人知道。或許蜀王知道,可是蜀王會說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瞬間,一個巨大的謎團在衆人之間出現,蜀王府和報國寺頓時成了衆人眼中的香餑餑,都想上去尋問個明白,可惜,到現在都沒有人前往,如此前往能說明什麼,這個時候去,足以說明一切,誰最緊張,那就說明這個人是絕對有問題的,所以沒有人前往蜀王府,就是那些心中無鬼的人,與蜀王交好的人,此刻也不敢前往,人言可畏啊一時間,往日很是熱鬧的蜀王府,此刻居然詭異的平靜下來。但是此刻長安城內卻是瀰漫着詭異的氣息。一些聰明人卻是明白這個道理,看似許敬宗和狄仁傑二人在洛陽查案,但是實際上,此案的根本卻是在長安。
只是讓人驚訝的是,天子在見過鄭麗婉之後,並沒有任何的表示,據宮內的人傳出來的消息,皇宮之中,一方面是在準備太子和蜀王的成親大殿,另一方面,天子也在調動兵馬、糧草器械等物,準備出征西南之事。好像對鄭麗婉並沒有特別的交代,就是對東都洛陽也沒有下任何的聖旨,鄭仁基並沒有自家女兒見到天子之後,有任何的改變,因爲聖旨並沒有發出。可以預見,他仍然要繼續呆在大牢之中。
“這下倒好了。此事鬧的越來越大了,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掌控之中。”長孫無忌府邸內,長孫無忌、韋挺和王珪三個難兄難弟,坐在一起,眉頭緊皺,王珪更是唉聲嘆氣的說道。頭上生瘡,腳底淌膿,顧頭不顧腚,就是這三個老傢伙如今的現狀。誰也不知道,此案居然越來越大,席捲了長安的整個官場。就是長孫無忌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東都和西都雖然不在一起,但是自從隋朝楊廣開始,卻是兩套班子在一起運行,兩者之間若是沒有一點聯繫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兩者聯繫的很深,尤其是盧照辭宣佈準備遷都東都洛陽的時候,兩者聯繫更加的密切的。無論是關東世家也好,或者是關中世家也好,都將目光投向東都洛陽這個未來的朝廷中心,如此一來,兩者之間的聯繫就更不用說了。
而這一切顯然是出乎長孫無忌等的意料之外,根據衆人這幾日的分析,在洛陽,關中實力滲入的程度照樣很深,涉案的官員也是有的,讓長孫無忌他們放棄這些官員,心中還是不願意的,但是若是不放棄的話,就有可能牽扯到自己,這就讓長孫無忌等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該死的劉惠和吳能。”韋挺雙目陰霾,不由的冷哼道。王珪也點了點頭,若非劉惠和吳能這兩個該死的傢伙惹了天子,長孫無忌豈會想出這種方法來,若不是這種方法,衆人也不會有今日的尷尬和無奈了。
只是衆人顯然就沒有想過,人在做,天在看,東都洛陽之事,總有一天會浮現在世人的面前,到時候,關中世家涉及的程度更深,倒黴的人數就會更多。到時候,就是長孫無忌這樣的大佬,恐怕也逃脫不了。可是眼下這事也是不好辦,是壯士斷腕,或者其他,這就是衆人選擇的問題了。
“輔機,這次可得想個辦法來啊”王珪看了長孫無忌一眼,臉上的憂愁之色更濃了。火燒眉毛了,天知道盧照辭和鄭麗婉之間說了什麼了,趙士達臨死之前曾去過鄭仁基府邸,傳聞曾經給鄭仁基留下了一個賬本,到底有沒有這會事情,一旦真的留下了賬本,許敬宗就可以按照賬本來抓人,可是一打一個準,一抓一個招啊足以將三人在東都所營造的實力一網打盡,甚至還可以牽扯到京師長安來,循着關係將三個老傢伙狠狠的教訓一頓。這一切,不由的王珪不認真考慮。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這個時候就應該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將洛陽之事牽扯到長安來。”韋挺雙目中閃爍着寒光,冷哼道:“此事還有什麼議論的,只要我們還在,只要關中世家還在,就有機會繼續在洛陽布子,哼哼,不要以爲就我們關中世家倒黴了,倒黴的還有關東世家,最起碼趙郡那一家也能跟着後面倒黴。這件事情幹起來,我們不虧。”
“全部丟棄?”王珪睜大着雙眼,用驚訝的眼神望着韋挺,說道:“那可是有十幾個人的性命,就這樣被拋棄了?”
“難道你願意進入許敬宗的大牢,接受許敬宗的侮辱嗎?”韋挺毫不客氣的掃了王珪一眼,一句話讓許敬宗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啊他願意和許敬宗這樣的人打交道嗎?願意被東都洛陽的那些人牽扯到此案中去嗎?韋挺說的沒錯,只要自己還在,還有崛起的機會,但是若是自己不再了,又有何人能支撐起王氏的大旗呢?關中世家還有機會崛起嗎?答案是否定的。死道友不死貧道。王珪豁然想通了,也望着長孫無忌一眼,等待着長孫無忌的發話了。三人之中,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長孫無忌還是三個人中的首腦,此事還需要他來點頭。
“既然兩位都是這麼考慮的,那就這麼做吧”長孫無忌面色平靜,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來,淡淡的說道:“不過他的家人要給予補償,現在不必補償,等風聲過了之後再說吧可惜了,可惜了。”長孫無忌連連嘆息道。培養一個人是不容易的,尤其是東都洛陽那個地方,自古以來就是關東世家的地盤,要想打一個人進去,是十分困難的,這個時候,說丟就丟,長孫無忌心中還很是不捨的,但是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考慮不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可惡的趙士達,若非他留下了一個賬本,我們豈會如此被動。”韋挺惡狠狠的說道。
“哼哼此刻,恐怕不是你一個人這麼說的,這個時候,在這個長安城內,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在罵着這個趙士達呢記住手腳要做乾淨點,不能讓別人發現了。”長孫無忌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還有一絲自嘲的模樣。終日利用他人,最後卻被棋子玩了一通,讓他不得不丟車保帥。
就在長孫無忌隨口之間說出的一句話,就有十餘個性命被殺,在不遠處的一個豪宅之中,一個面色陰森的中年人,望着跪在地面上的胖子。冷哼哼的說道:“主上有言,讓那些人統統閉上嘴巴不能透露出半點痕跡來。”
“啊”胖子聞言不由的擡起頭來,驚訝的望着中年人,說道:“主上真的下了這道命令,要知道,這可是近百口性命啊就這樣被殺了?他們可是爲主上立過大功的啊數百萬貫的錢財可是盡數進入了主上的囊中,就這樣被殺了?”
“劉進,你想死嗎?敢質疑主上的決定?”中年人冷哼道:“難道你也想死嗎?要知道,萬一他們牽扯出主上來,你我還有性命嗎?事情只能到此爲止了,既然是在東都發生的,就在東都解決。不能再牽扯到長安來,這就是主上的決定。劉進,你去執行嗎?手腳要做的乾淨點。放心,他們爲主上做事,主上不會忘記的,待風聲過後,將會給予相應的補償的。”
“這?”胖子聞言臉上更是露出一絲不捨之色,隱隱之中,還有一絲擔心懼怕的模樣來,今日自己的主上爲了掩蓋自己的秘密,要殺死那些人,有一天,會不會因爲其他的事情來殺自己的。
“放心,你我乃是主上左膀右臂,豈會做出走狗烹的事情來。”好像是看出了胖子心中的懷疑與不安來,中年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淡淡的說道:“要知道,此刻主上身邊雖然人才濟濟,但是若是論信任的話,還只是你我二人,你我二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缺少了誰都不行,主上豈會殺了你這樣的人才?所以說,你的擔心純粹是多餘的。”
“倒不是因爲這件事情。”胖子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擔心這次主上恐怕要損失一大筆了。要知道安撫那些人的家眷,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哼哼只要能登上天子之位,暫時的付出又有什麼呢?”中年人冷笑道:“劉賢弟到底是生意人,想的都是這些事情,主上着眼於天下,豈會在乎這點小錢。”胖子劉進聞言連連點頭,雙目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主上可是和在下說過了,待主上入主東宮之後,必定保舉賢弟爲戶部左侍郎。等到主上登基,賢弟可是戶部尚書,宣德殿大臣了。恭喜啊賢弟。”中年人又加了一把火說道:“大唐的大臣何止千萬,可是宣德殿大學士這個位置卻是很少,那是一個人臣的巔峰,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會走到這一步的。”
“呵呵汪兄不也是如此嗎?”好像是被這個宣德殿大學士和戶部尚書的官位所吸引,劉進臉上的擔心懼怕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見他也向中年人拱手說道:“在下不過一介商賈,都能做到戶部尚書,汪兄大才,乃是主上的首席謀士,自然可以做到更高的位置,甚至這宣德殿首輔大臣的位置也是非汪兄默許了。”
“哈哈同喜,同喜。”汪姓中年人聞言也哈哈大笑,朝劉進拱了拱手,臉色又逐漸變的凝重起來,說道:“不過,主上吩咐辦的事情,宜早不宜遲,不知道這個時候陛下是不是已經下了聖旨到洛陽了,一旦真是如此,我們再行動的話,可就晚了許多了。”
“呵呵放心,要這些人活也許很困難,但是若是讓這些人死的話,那肯定是很容易的。”劉進冷笑道:“在他們的府邸,我早就安排了人手,不過是一副毒藥而已。就可以不聲不響的將這些人除掉。呵呵在我大唐,有多少人不愛錢財的,只要有人愛錢財,就能讓他們幫我做事。”
“如此甚好。”中年人聞言雙眼一眯,一縷殺機一閃而過,掃了劉進一眼,最後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然後又催促着劉進趕緊出去辦事,劉進見狀不敢怠慢,趕緊告辭而去。
“一個小小的商賈也居然想着位列臺閣,簡直是愚蠢。也只有當今陛下才會讓一個商賈成爲戶部左侍郎。若是讓你這樣的廢物都能成爲宣德殿大學士,那我們這些讀書人又該如何是好?”中年人望着劉進離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冷笑道:“你這樣的人存在,對於主上,對於我來說,都是一個威脅,只有連你也死掉了,我們才能徹底的與東都洛陽斷去一切關係。來人。”一個黑衣人瞬間就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中年人身邊。
“待他做完了一切,殺掉他。”中年人神情冰冷,雙目中殺機閃爍,聲音如同寒冰一般,是好沒有因爲對方是自己的盟友而有絲毫的內疚,好像剛纔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從來沒有說過的一樣。殺人如同殺一隻螞蟻一樣,根本不放在心上。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在中年人的面前。
“想殺我?以爲我劉進縱橫商場這麼多年是白混了嗎?”讓中年人沒有想到的是,劉進剛剛出了密室,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雙目中露出譏諷之色。哪裡還有剛纔那副市儈的模樣,肥胖的臉孔上,三角眼閃爍着陰森而又狡詐的光芒。此人也不是簡單的角色,能夠平安的活到現在,並且還爲他人積累了如此都的財富,其實簡單的人物。
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在歷史上早有發生,屢見不鮮。他讀書固然是不多的,但是卻不是明白這個道理。想自己服侍的是個什麼樣的主也不是不知道。更爲重要的是,眼前的一切是來的如此突然,逼的他身後之人不得不斬掉關於自己的一切,生怕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發現。既然要斬掉一切,自然也包括他自己,誰讓他是接觸外界唯一的人選呢?若是想保住平安,保住已經獲得的成果,背後之人在除掉東都洛陽的百餘人之後,再殺掉自己,就可以將背後之人徹底的遮擋住,不爲他人所發現,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再次出現,再次尋找機會。而他劉進卻只能是被拋棄的棋子。
劉進願意嗎?顯然是不願意的。背後之人勢力強大,他不敢去招惹他,也不敢不聽他的命令,但是自己的性命也是很重要的,他在尋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方面能完成任務,而另一方面卻能保證自己的性命。一想到這裡,劉進深深的望了身後的密室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既然要殺我,那就看看誰的本領高強。
兩天之後,整個京師都震動了,洛陽城內一百一十二名官員一夜之間自殺於自家府邸之內,上至四品下,下至八品剛入流的官員,涉及六部各個衙門,來自關東、關中各地,居然一夜之間,自殺在自家的府邸之中,真是駭人聽聞。一瞬間,整個大唐都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