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想到契必何力居然已經來,哎呀,畢竟大家都是突厥人,雖然平日裡我們之間都有摩擦,但是隻要事關我突厥大事,就會齊心協力的聯合在一起,一起應付外敵。”一個突厥部落首領說道。
“是啊看看,二汗不也是來了嗎?”旁邊的一個部落首領接着說道:“想二汗與大汗之間矛盾重重,還曾刀槍相見,這個時候,因爲大唐之事,二汗不也是不遠千里前來助戰的嗎?二汗高義啊我看將軍隊交給契必何力,還是很放心的。”
“不錯,在我們突厥,若是論打仗的話,恐怕也只有契必何力纔有可能對付的了李靖。還是二汗慧眼識人啊將軍隊交給契必何力,我也是很放心的,最起碼族中的兒郎們是不會白死的。”另一個部落首領也出言說道。而在大帳內,其他的首領也連連點頭,各自嘴巴里都讚頌着突利的高義已經契必何力的指揮才能。絲毫沒有將頡利放在眼中,好像這個時候,頡利已經不是他們的可汗了。
頡利可汗聽着衆人的議論聲,面色漲的通紅,雙目中兇光閃爍,一股怒火早就充斥着整個胸膛,他憤怒了,但是這個時候,他更加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憤怒,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因爲這些人都拋棄自己了。在利益面前,這些人哪裡還記得自己是突厥的可汗。他們的眼中,如今的突厥可汗早就是突利或者是契必何力了。只是讓他極度不理解的是,突利爲什麼將這可汗之位讓給契必何力呢?難道他真的願意將可汗之位讓給外姓人嗎?一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朝突利望了過去。只可惜,迎面而來的,卻是突利那充滿諷刺的眼神。
突利也望着頡利,望着他的眼神,他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含義,只可惜的是,他並沒有解釋這件事情,不是他解釋不出來,而是他根本就不願意解釋這件事情。他認爲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一個落魄的鳳凰是不如雞的,在他看來,屬於頡利的時代已經過去,下面的時代就是屬於他突利的了。
“哈哈,好,好。”頡利哈哈大笑起來,望着突利說道:“你很不錯,多年的辛苦今日總算得逞了,只是讓我驚訝的是,你當年與我爭奪可汗之位,今日爲何又將可汗之位拱手讓給契必何力呢?這不是你的性格。哼哼,我相信你也不會有這樣的好心的。恐怕你是另有算計吧可憐契必何力恐怕還不知道已經被你算計了吧”頡利的聲音很大,莫說是在大帳之內,就是在大帳之外,也聽的清清楚楚,大帳內正在議論的衆人聞言也都停了下來。紛紛望着突利。要知道這草原可汗之位與中原的皇帝之位一樣,歷代王朝的更替,也不知道會發生多少的事情,發生多少流血之事。可是這一切在突利面前好像根本就不受重視一樣,居然會拱手讓給別人,天下難道真的有這樣的人嗎?衆人都自問自己是沒有這種胸懷的,一時間各個都用懷疑的目光望着突利。
“可汗是這樣的人,這並不是一定代表着我突利也是這樣的人。”突利面對衆人的懷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是那樣的雲淡風輕,顯然是沒有受到頡利言語的影響,而是淡淡的說道:“可汗之位雖然很重要,但是相對於整個突厥,相對於整個草原來說,這一切根本就不算什麼,我突利是阿史那部族的一員,更是突厥的一員,豈會做出這種短視的事情來。我突厥只有在契必何力的帶領下,才能擊敗盧照辭,才能度過這次難關。所以對於有我來說,只要能保住草原,何人當可汗,我都是贊成的。就算是頡利可汗也是如此,只要頡利可汗能保證擊敗盧照辭,那就讓他擔任可汗也是可以的,可惜的是,數次戰役都證明,頡利可汗並不能帶領我們擊敗盧照辭,奪取屬於我們大突厥的榮光。所以,頡利可汗,您應該交出的權杖、你的寶座來,依我看,你還是回到阿史那部族來,作爲阿史那部族的普通一員吧我會將錫林河以東的百里之地送給你。”突利的話音一落,衆人一陣大譁,這是突利第一次明確提出來要頡利退位,衆人雖然也有這個心思,但是忌於頡利往日的威嚴,卻是無人敢提出來,這個時候被頡利說了出來,衆人紛紛朝頡利望去。
“好,好,我答應。”而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是,頡利在一陣狂笑之後,居然答應了突利的要求,讓衆人更加驚訝了,而坐在上首的突利雙目中露出一陣驚奇之後,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點了點頭,轉身對衆人說道:“從此之後,我們大突厥就有了新的可汗了,那就是契必何力可汗。走我們一起去迎接契必何力可汗去。”
“對,對,走”衆人一見大局已定,臉上的緊張之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紛紛站起身來,緊隨突利身後,朝大帳之外而去。哪裡還記得有頡利這個人。
“可汗,這些人真是可惡,要不立刻點兵將他們都殺了。”執失思力在一邊早就氣的臉色漲的通紅,望着衆人,雙目中盡是殺機,一方面固然是因爲他自己忠於頡利,但是更重要的是還是他自己的地位,要知道他在草原上的一切,那都是頡利給的,一旦頡利倒下來,他在草原上也是不能混的了。而一旦突利掌權,他只有暴屍荒野一途了,要知道,當年他可是將突利得罪到死裡去了。突利掌權之後,豈會饒了他?所以他很擔心。
“哼哼,都是一羣愚蠢之輩,活該被別人賣掉的。”頡利可汗面色陰沉,望着離去的衆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這些人都不能放棄到手的富貴,那突利會放棄到手的可汗之位嗎?真是愚蠢,這明顯是突利的計策,偏偏沒有人知道。看看,從今天起,突利仁義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草原,整個草原人都會傳揚他的好處的。等着吧別看這個時候契苾何力得了好處,可是真正得到好處的還是突利,這廝真是陰險狡詐,以前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憑空讓他得了如此大的好處,真是可惜了。”
“可汗,契苾何力做了可汗,從此草原就在他的掌控之下,就是突利也是如此,爲何這最大的好處都讓突利給得到了呢?”執失思力不解的問道。
“你以爲這個草原上的可汗真的是契苾何力嗎?”頡利冷笑道:“論打仗,契苾何力是很不錯,但是若是論統治草原,兩個契苾何力也不是突利的對手。這個時候看上去是契苾何力做了可汗,但是他做了可汗,並不代表着他能統治草原,你說阿史那部族會聽他的號令嗎?肯定是不可能的,突利是要一個傀儡,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替死鬼。”
“替死鬼?”執失思力和周圍的將領聞言面色一陣大變,驚訝的望着頡利,顯然對這個稱呼很是驚訝,更多的還是不解。
“不錯,是替死鬼。”頡利神情灰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是對眼前這場戰爭的替死鬼。哎以前我沒有明白,但是現在我明白了,無論誰指揮這場戰爭,這個最後的結果其實都是一樣,自從定襄城沒有被攻下來之後,其實我就應該明白,這場戰爭我們是輸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多了突利和契苾何力的二十萬大軍也是一樣,還是輸給了李靖。那輸了就要接受懲罰,這個懲罰自然是指揮者的腦袋。那就是突厥可汗的腦袋。”
“那也是應該是您的,而不是契苾何力的啊”執失思力又好奇的問道。
“若是我的,那突利成爲可汗的可能性就小了許多。哼哼,他倒是好算計。”頡利冷笑道:“我若是成了盧照辭的俘虜,被盧照辭所殺,突利或許能真的成爲突厥的可汗,可是他的這個可汗之位也是不穩定的,因爲旁邊還有一個契苾何力存在,所以他要除掉契苾何力。至於爲什麼要逼我下臺,那就是因爲只要契苾何力一死,你認爲我這個聲名狼藉的人能夠成爲可汗嗎?能夠得到別人的擁護?如此一來,整個草原上,已經接掌了阿史那部族全部力量的突利就成了唯一的人選了。草原之上,再也不會有人去與他爭奪可汗之位了。這一切,其實上他早就算計好了。只是契苾何力這個蠢材還被矇在鼓裡,還以爲現在的突利還是以前的突利呢?”
“真是狡猾。”執失思力惡狠狠的說道。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這一切其實就是突利早就安排好的。
“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走,我們回去吧”頡利深深的嘆了口氣道。他到底是一個梟雄,在經過一陣冷靜之後,很快就發現了突利的打算,自己是中了對方的算計了,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已經遲了。
“大汗放心,我執失思力會永遠保護着大汗。”執失思力望着頡利那有些蒼老的背影,趕緊大聲說道。頡利身形微動,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出了大帳,陽光照耀下,好像是一頭草原上的孤狼一樣。
次日,突厥大營中舉行了盛大的儀式,草原上新一代統治者契苾何力在突利的幫助下,登上了可汗之位。數百年來,突厥可汗之位第一次從阿史那部族的手上轉移到其他人手中。儘管這一次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也說明這阿史那部族的沒落。
“陛下,這突厥大營好像有些不對啊”聽着遠處的歡呼聲,李靖等人護衛着盧照辭登上了城樓。
“錦衣衛來報,突厥今日又增加了十萬大軍。是契苾何力來了。”盧照辭淡淡的說道,言語之中根本就聽不出內心深處的想法來。
“如此一來,突厥的兵力就增加到了四十萬之多。”李靖眉頭緊皺,道:“這契苾何力和突利二人前來,對我定襄的壓力可就增大了許多了。”
“來雖然是來了,但是朕看他們內部並不團結,無論是頡利,或者是突利,更或者是契苾何力,他們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不會甘心將手中的權力讓給別人。”盧照辭冷笑道:“看着吧他們之間必定還有一場明爭暗鬥,除非他們能形成一個拳頭,集中所有的兵力,這樣才能對我軍形成威脅。否則的話,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靖兄,你知道一頭羊統領一羣獅子是永遠也戰勝不了一頭獅子統領的一羣羊的。眼前的這種情況就是如此,無論是頡利或者突利,更或者是契苾何力,他們在草原上都沒有絕對的威信和手段統領那四十萬大軍,儘管這四十萬大軍都是虎狼之師,可惜的是,他們之間互不統屬,可是我們大唐就不一樣了,不但不是羣羊,而是一羣狼,都是精銳之師,更爲重要的是,統領他們的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有此兩點,足以讓草原騎兵吃個大虧了。”
“陛下聖明。”長孫無忌等人聞言紛紛點頭說道。這些人心裡雖然擔心,但是經過盧照辭這麼一說之後,頓時放下心來,臉上更是露出一絲輕鬆之色來,卻是沒有發現,盧照辭面色陰沉,好像是有什麼心思一樣。
“陛下,您在想什麼?”李靖在一邊卻是看的分明,見狀不由的小心的問了起來,滿朝文武之中,恐怕也只有李靖纔有這個膽子詢問這個問題。
“朕在想,突利這個時候爲什麼不派人前來見朕。”盧照辭掃了李靖一眼,皺着眉頭說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前來見朕纔是,因爲只有見了朕,才能讓朕配合他,奪取突厥可汗之位。如今都已經兩天了,卻沒有前來,朕很擔心。看,大將軍,你看看對面。”
李靖聞言順着手指望了過去,只見是漫天的火光,還有歌聲不時的傳了過來,在黑夜之中很是明顯。李靖皺了一下眉頭,顯然是不曾理解盧照辭言語之間的意思。
“突利和頡利是生死對頭,當初突利領軍前來的時候,大營駐紮在十里之外,戒備森嚴,顯然是爲了防備頡利的,可是如今呢?兩人的大營居然聯合在一起了,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契苾何力的大營居然也與他們聯合在一起了,這就讓朕很是好奇了。”
“陛下的意思是?”李靖面色一變,臉上露出一絲驚駭來。
“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是朕可以保證的是,這裡面一定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而此時還有可能是不利於我軍的。”盧照辭搖了搖頭道:“朕現在倒不怎麼擔心他們聯合起來,因爲聯合起來,其中也是有很多矛盾的,而頡利可汗明顯不是一位傑出的軍事指揮者,可是頡利可汗若是能放棄手中的權利,將軍隊交給契苾何力,那我們的壓力可就大了許多了。”
“這應該不會吧”李靖嘴巴張的老大,望着遠處的火光說道:“這個頡利本就好權之人,應該不會將手中的兵馬都交給別人吧這可不是他的爲人。”
“但願如此吧”盧照辭點了點頭,道:“明天就會知道了。”說着又望了突厥大營一眼,心中的不安卻是更甚了。
次日盧照辭剛剛享用過早餐,就聽見城外鼓聲隆隆,喊殺聲不斷,顯然是突厥大軍在攻城了,不過盧照辭並不擔心,這個時候的定襄已經不是以前的定襄了,不但兵員充足,就是防守設施也完善了不少,而指揮防守的更是大將軍李靖,這就讓盧照辭放心大半了,所以聽着城外的喊殺聲,但是並沒有影響到盧照辭的食慾。
“陛下,陛下,不好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薛仁貴滿面驚惶之色,從外面闖了進來。
“何事如此驚惶?”盧照辭望着薛仁貴,放下手中的象牙筷,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陛下,突厥內部已經發生了變化,好像連可汗都換了人了。”薛仁貴大聲的說道。
“什麼?居然有此事?”盧照辭猛的站起身來,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恐怕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情。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居然發生了,如何不讓他驚訝。
“走去看看。”盧照辭連早餐都沒有吃,就朝外走去。那薛仁貴不敢怠慢,趕緊緊隨其後,不到片刻,就聽見外面馬蹄聲響起,聲音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陛下,突厥可汗已經換成了契苾何力。”城牆下,李靖等人早就恭候多時了,一見盧照辭飛馬而來,趕緊迎了上去說道。
“換成了他?”盧照辭面色一變,連手中的馬鞭什麼時候掉下來的都不知道。好半響,才說道:“看來,突厥連日的變化,與此事有很大關係了。走,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