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隱王
李承訓生怕一身帶血惹人注目,過了關卡便棄了馬匹,換了血衣,好在此刻夜幕降臨,路上幾無行人,他便發足狂奔,無所顧忌。
即便如此,他到達神武山下,也是入夜時分了。
按着丫頭所說,老人家雖歸屬王家村管轄,但距離村子還是有些距離,不過卻並不難找,因爲那屋子就在山腳之下.
李承訓一眼便望見不遠處,山腳下的亮光,忽明忽暗,便循着走了過去。
一座木屋前,一箇中年漢子,躺在院落裡,打着呼嚕,手裡還握着一把燒紙,身前還有個泥盆,盆裡尚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亮光是屋內廳堂供桌上的白蠟燭發出的。
李承訓繞過青年,直奔屋內,藉着微弱的燭光,他看到供桌上有些饅頭,紅薯,還有一塊靈牌。
他拿起靈牌,見上面工整地刻着:“袁憲靈位”五個字,心中頓時一沉。他立即放下靈牌,轉身拉開身旁那口棺材的蓋子,拿起火燭向內一探,眼淚刷的流了下來。
棺材裡面躺着的,正是這半年多來,不辭辛苦,悉心照料他的袁憲。他李承訓的救命恩人,也是李承訓逃難以來,爲數不多的,對他好的人。
李承訓用手觸摸着老人家滿是箭簇傷口的身體,心如刀割,轉身飛奔到院中,一把抓起地上那青年。
青年被驚醒,有些發懵,傻看着眼前這位面目猙獰的小爺。
李承訓天生力大,此刻揪住那青年的脖領上拉,使他有些喘不上氣。
“爺,爺爺饒命!”那青年終於憋出幾個字來。
李承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可他畢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很快便冷靜下來,鬆開了手。
青年跌坐在地,心道:自己少說也有一百多斤,竟被這少年輕易提起,這半夜三更的,難道是老爺子的鬼魂上了這人的身?或者是老爺子在山裡搭救的什麼山怪?
愣怔過後,青年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李承訓強自按奈住心中怒氣,“快說,老人怎麼死得。”
年青人原把他當做老人冤魂索命,見說,才細細打量,發現是面前這位正是老人身邊的那個小子,也就是朝廷通緝的武安王。
不是冤魂索命就好,青年眼珠亂撞,正要想個什麼法子推脫。
李承訓此時也看清此人面貌,居然就是前日採藥時碰到的那個獵戶張三,他本就懷疑是他告的密,如今一見更是心頭火起,用力掰斷了他的手指。
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因爲老人的住所離村子較遠,李承訓並不擔心他的叫聲會暴漏行藏。
張三還想抵賴,但在雙手全部被扭斷之後,只求早死,免受痛苦,便什麼都招了出來。
這張三也算不得正經獵戶,就是一個潑皮,但他有個遠房舅舅,是本村的王財主。王財主那是村裡一霸,他以保護地方爲己任,實則是豢養了一批打手,橫行鄉里纔是。
不巧前日這二人得聚一處,張三偶然講了袁老爺子最近救了一個半大小子養在山裡,聽得王財主心中一動,翻出從縣裡帶回的武安王的圖形告示讓他指認。
那張三一看,立刻確認那小子便是這畫影圖形中的武安王。
得到張三確認之後,王財主心內大喜,當日便安頓好張三獨自去縣裡報官。
之後的事情,張三便不清楚了,只是今日中午,他被王財主拉着,與三十幾個官兵藏到了袁老爺子家裡。
大約快中午的時候,丫頭獨自一人回來,剛進屋就被張三一把抓住,而後便被捆了起來。
他們依舊關上屋門,耐心在屋裡等待着。
午時剛過,袁憲甩掉官兵,載着劉師立縱馬進院。他見屋門緊閉,煙囪內炊煙裊裊,以爲丫頭在爲其做飯,沒有絲毫防備,甩鐙離鞍下了馬。
誰知他打開屋門,裡面卻亂箭竄出,活生生把他射成了刺蝟。
袁憲老人眼中最後殘留的映像,是被綁在椅子上,堵住了嘴,淚眼朦朧的丫頭。
李承訓聽到這裡,眼中噴火,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一掌把旁邊的木樁劈得粉碎,“丫頭呢?”
張三被李承訓的吼聲嚇得渾身發抖,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肝膽俱碎,他現在居然恨不得早死早超生,免受這種折磨,趕緊說道:“後來兵走了,村長說我惹得禍事,擔心老爺子冤魂不散,讓我晚間過來燒紙守夜。”
“我問你丫頭呢?”李承訓喝道。
張三身體一哆嗦,“後來,帶隊的那將官說小丫頭沒有參與叛亂,不算逆黨,讓村裡妥爲收養照顧。王財主便應承下來,說由他來照看!”
李承訓已然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見天色快明,再不行事恐天明不便,狠聲道:“帶我去王財主家!”
張三見李承訓怒髮衝冠,兇相畢露,俊俏的小臉看起來如同鬼神,嚇得不敢不從,只得哆哆嗦嗦的當前引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座高牆之下。
李承訓一路上也在琢磨:這個惡霸不知養了多少厲害的打手,現在丫頭生死不明,我還是謹慎些好。
“你先到牆根底蹲着”李承訓命令道。
張三傻愣愣的沒反應過來,被李承訓推了一把,才踉踉蹌蹌的奔到牆根。
李承訓快步朝牆根跑去,及至近前,猛的躍起,一腳踏上張三的腦袋,向上一竄,雙手死死抓住牆頭,用力向上一挺,躍過牆頭翻身而入,院內無人。
張三悶哼一聲,腦袋矬在脖子裡,一命嗚呼。
此刻天已矇矇亮,李承訓見院子分前後兩進,正主兒應該是住在後院,便沒在前院耽擱,從旁門到了後院,直奔裡間正房摸去。
到得窗根底下,隱隱聽得屋內有人說話。
“夫人,這丫頭長得挺俊的,咱們養些時日,待年紀長些,給兒子做個偏房不錯啊!”
“死東西,你兒子才兩歲,這丫頭怕是你自己要佔吧!”
“哎哎,夫人,別扯耳朵,掉了,”那男子又求饒道:“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昨日我已聯繫了人,今日就把她賣到關外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承訓聽到二人如此糟踐丫頭,再也壓制不住心頭怒火,一腳踹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