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劍漫天飛舞,如狂風暴雨,碰撞在李承訓揮舞的鐵棍之間,敲打在耶律古宇輪起的鐵板之上,叮噹脆響,相互碰撞,最後又彈回殺狼隊官兵的手中,又被再次射出.
“風兄,快,衝過去!”李承訓身上已被劃開道道傷口,但他無暇顧及,他剝開數支子劍,使得它們改變方向,變成攻擊官軍的利刃,儘管都被官軍手中的母劍吸附住,但卻多少給官軍造成了一絲混亂。
就是這一瞬間,便是欺身到官軍陣營中的絕佳機會。對付子母劍陣,唯一的破解方法便是欺身到官兵中間,一來使得對方無法鎖定目標發射子劍,二來可以用官軍身體作爲屏障掩護自身,這一瞬間的機會並不多,也許也是唯一的機會。
銅臂和鐵鞋自然知道這陣的弱點,怎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折!”鐵鞋渾厚的聲音從包圍圈外傳來,子母劍陣也隨之一變。
此時,李承訓見耶律風已躍到官軍之中,正自心喜,突見那缺口處的官軍竟然轉身後撤。
“不好!”李承訓敏銳的感到期間可能有詐,忙合身而上。
一側的官軍撤退,勢必會導致對面施放的子劍無人承接,會大大降低子劍的攻擊效率,甚至丟失子劍,這等於是給李承訓等人放開了一條出路,鐵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當心,”他忙伸手拉扯耶律風,這一拉之下,還真把耶律風從閻羅殿上拉了回來,而他自己卻險些見了閻王。
電光火石間,從東西兩個方向各飛來兩支子劍,它們划着詭異的弧線,分明是要交錯擊打耶律風的頭頸,而耶律風手中的鐵棍正要去挑開這四支子劍,卻不料這四支子劍竟然相互碰撞,猛然改變方向,分別擊向他的頭、頸、胸、腹四處。
“撲哧!”
李承訓一抓之間,把耶律風帶出了那四支子劍的攻擊區域,而他自己的左臂,卻被一隻子劍穿透,深插入肉中。
隨後,他便發現子母劍陣又有了新變化,所有的子劍並不以直接射向他們爲目的,而變成了在他們面前相互碰撞,轉向,再攻擊。
試想一下,所有的子劍好似在一個密閉空間內四處彈射的乒乓球一樣,沒有規律可循,永不掉落,這是何等的恐怖?
可這裡是空曠之地,非是密閉空間,而那子劍也不是具有彈性的乒乓球,如何會形成如此局面?
磁鐵,箭羽本身也是磁鐵,如果說每個殺狼隊員手中的母劍劍玦處爲磁鐵的陰極,那子劍便是磁鐵的陽極,衆多陽性子劍在空中相互碰撞所產生的排斥力,自然使得他們失去了本來的軌跡,似乎被重新賦予了力量,而且變得不可控。
當然,這些子劍會有很多由於同性排斥效應而改變軌跡沒入地面,並且所有的子劍最終都會有此歸途,而不會再回到殺狼隊員手中,但由於子劍數量龐大,在他們相繼墜地之前,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一定的空間內相互作用,這便是大殺招。
李承訓不知道的是,其實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那些殺狼隊員在決定用此殺招之時,會事先調整發射角度,以保證所有的子劍可以在敵人周圍密佈,同時觸發陽極反應,而鐵鞋的那聲,“折”便是子母劍變陣如此的命令。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招過後,若是李承訓等人不死,這子母劍陣便算是讓他們破了,因爲所有的子劍會由於巨大磁力的碰撞而改變軌跡,最終落入地面,歸於沉寂,而並不會再返回到官軍的手中。
可他們已是三條傷痕累累的血肉之軀,如何能承受得住這三面錐形的子劍,如鋼鐵洪流般的攻擊?
這個時候鬥志已經沒有意義了,李承訓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活下去了,但終究還是難逃一劍封喉的命運。
一支子劍改變了方向,直奔他的咽喉而來,而他的雙手都已經擊打出去,招式用老再也難以回援。
迴天無力,必死無疑,雖然他雙手已然停擺,但他卻沒有閉眼,因爲他不甘心,他要看看這最後的花花世界。
都說人在將死的剎那間,會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種種過往,也不知在那瞬息之間是個如何看法。
真的很奇妙,李承訓正在感受着這一幕,很多映像在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重合,混淆,使他分不清哪些已發生,在發生,將發生,但一些情景片段卻凸顯出來。
客棧裡呆呆地等着他回去的夏雪兒,大青山上駐立在山頭向幽州城瞭望的竇紅娘,腆着肚子正在縫製嬰兒衣物的汝南公主,茶飯不思日漸消瘦的無憂,甚至是那陪在怪物楚玉身邊經常發呆的毒娘子。
他想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女人,李世民,賈維,醫佛,王大力,夏承,虎子,瘦猴,大牛,無論是仇人還是朋友,紛紛繞繞糾葛不斷。
所有這一切都是一瞬間的過往,不是瀕臨死亡的人不會體驗到這一刻的奇妙,真是如夢幻泡影,迷離虛無,這就是人類大腦所能營造出的一種生物奇蹟。
“當”一聲脆響,刺耳鑽心,把李承訓待死的魂魄拉回到現實中。
他見射向自己咽喉的子劍,已沒了蹤影。
“噹噹噹”每次都有五隻箭羽激射而來,正中子劍之上,隨即那子劍便一改方向沒入於地,或者躥飛於天。
李承訓尋着箭羽射來的方向看去,見是有三匹駿馬已衝到都督府門前,其中一匹馬上,正有一蒙面白袍將軍彎弓射箭。
“白將軍?”渾身血葫蘆一般的三人看到這個救星,不覺又提出一絲力氣。
白將軍騎術精湛,身手敏捷,駕馭三匹駿馬,轉瞬即至,“快上馬!走東門!”
那些官軍手中子劍已失,只有用母劍揮砍,奈何他們與白將軍的武功不在一個檔次,瞬間便被突破防線。
正常情況下,步兵對騎兵是絕對吃虧的,特別是對已然衝鋒起來的騎兵來說,更加勢不可擋。
李承訓見機不可失,迅速翻身上馬,與此同時,那邊的耶律古宇也已抓住另一匹馬,唯有耶律風慘弱得抓不住那疾奔的快馬。
但騎兵若是減緩了馬速,那必然會陷入步兵的包圍中寸步難行,耶律古宇便是如此,他爲了去救援近在咫尺的耶律風,正被困於人羣中,縱是他武功高超,也無法逃出遍野的官軍圍困,縱然他身法驚奇,也躲不過無孔不入的刀槍劍戟。
“啊!”一聲淒厲的吼聲,耶律古宇的小腹中了一槍,他在子母劍陣中雖然遍體鱗傷,卻還未有如此深入腹內的傷勢,饒是如此,他仍是不肯翻身下馬,他知道若是墜入馬下,那他必死無疑。
李承訓不敢讓那馬減速,一直衝出重圍,待發現耶律古宇和耶律風仍然陷入陣中之時,他未有絲毫猶豫,大喝一聲,當真有當年長阪坡張翼德喝退百萬雄兵的架勢,一磕馬腹,縱馬再次殺回陣中。
他在馬上輾轉騰挪,對於阻擋他馬頭的一切,全部打飛,直接殺到耶律風的跟前,身子一探,右手快速撈起已然跌倒在地的耶律風,向府門外疾馳。
“父親!”藏身在李承訓身後耶律風一直看着自己的父親,見他如入泥潭,抽身不得,不由得努力掙扎,似要與父同存亡。
由於方纔有子母劍陣圍困,因此外圍的官軍無法靠近,此時劍陣已破,又是混戰一片,自然越來越多的官軍涌了進來。
“風兄莫動,”李承訓心中發狠,再次調整馬頭,直奔耶律古宇衝殺而去。
此時耶律古宇後背又被一柄長槍刺傷,直透胸口,應是偏離了心臟要害,否則怎能不跌落馬下?
李承訓已從官軍手中奪得兩杆長槍,憑藉百獸身法,在馬上馬下輾轉騰挪,左突右殺,還要防患官軍對耶律風的突襲。
他現在渾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官軍的,使出天生巨力,加之詭異的身法,他的槍頭如花,一挑,一抹,一帶,一打都勢必會打斷那人的肢體,好似一座來自地獄的修羅,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那些官兵被他殺得心有餘悸,下意識地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李承訓殺到耶律古宇身前,見他在馬上做得還算穩當,喝道:“伯父抓緊了。”說完,他一劍捅到耶律古宇坐下那馬的屁股上。
“嘶嗷,”那馬吃痛,不再原地打轉兒,而是撩起蹄子發足狂奔。
馬兒慌不擇路,好在它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通向都督府大門的路,否則還要讓李承訓多花力氣,他也已經快油盡燈枯了,只是尚存一息要活下去的信念而已。
李承訓驅趕着耶律古宇的馬匹一同衝出了都督府,這纔回身向內瞟了一眼,捕捉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們能如此順利的逃出都督府,是因爲白將軍已一敵二拖住了銅臂和鐵鞋,這才使得這兩個高手無法對李承訓三人進行阻攔,也使得官兵們羣龍無首,一盤散沙而未能組織起有效的攔截。
“白將軍,某大恩不言謝!”李承訓馬不停蹄,遙遙得摔下這句話,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我這不是看你的面子,是看在耶律風送我那千兩黃金上,”白將軍忙中偷閒地揚聲答道。
李承訓面帶微笑,扭頭怒視前方,縱馬超越了耶律古宇後,一馬當先,對於前路上一切阻擋的官軍,他都未放在眼裡,直接橫衝直闖,距離東門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