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顫抖着雙手,胡亂地爲她抹着眼淚,“雪兒,你好傻,回來作甚,你向來聽話,這是怎麼了!”
他口中急切,帶着深深的責怪之意,更含着深深地憐愛之心,其實他現在的心裡非常害怕,自己命不久矣,誰來保護雙目失明的夏雪兒,以賈維現在的變態程度,很難說這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真的很擔心。
“老爺,你沒事吧,我知道哥哥受賈維脅迫要把你騙來,沒傷到你吧。”雪兒一直在撫摸着李承訓,從他的頭上一直摸到他的肩膀、前胸、臂上,在用心地感受着他是否受了傷害,“你若是死了,我定隨你去,我不怕!”
看着懷中死死抱住自己的夏雪兒,李承訓明白她這種堅定與執着,但他知道此刻不是纏綿的時候,他要弄清楚他們怎麼全都來了,便把目光投向白將軍,因爲這些人中,只有白將軍年紀最長,處事最穩。
“相信我,你若死了,她也活不了,反正是死,我們便都來了,爭取一活。”白將軍帶着一個獸骨做的面具,雖然看不見其神態,但聽其語氣決然的態度,已經不再需要任何解釋了。
李承訓衡量了一下眼下的局面,算上自己再加上白將軍、耶律風、鐵手鷹和出塞鷹,一共五個人,來對敵賈維和殺狼四虎五個人,根本一點兒勝算都沒有,而且自己身重奇毒,隨時都可能毒發身亡,所以己方根本沒有一戰的可能。
“雪兒你乖,聽話,你要好好活着,代我活出一份纔好,一會兒你和哥哥走,回洛陽。”他柔聲對着懷裡的夏雪兒說,那種輕柔全與目前劍拔弩張的氣勢不相干,他好想把她至於一種安全的境地,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爲她用話語營造一分平靜。
“我不。”夏雪兒一臉執拗,露出的笑容不是慘淡,卻是發自內心的滿足,“老爺死,雪兒陪着!”
李承訓不再說話,緊緊地抱住夏雪兒,把她的頭藏在自己的懷裡,身子慢慢轉向賈維,“我還有活的希望嗎。”爲了自己的女人,他一定要活下去。
遺憾的是,賈維搖了搖頭,“我忍你很久了,這次要是再不能殺了你,做這幽州大都督都沒甚意味了!”
“三弟。”白將軍上前一步,將他護在身後,“拼了便是!”
李承訓心中滿是夏雪兒,這時才反應過來怠慢了兄弟,大感慚愧,連忙道:“大哥,唉,你們真是不該來的!”
耶律風也踏步向前,與他站成一排,“三弟,咱們既然兄弟結拜,便當同生共死,今日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李承訓心中感動,一股青春熱血也在胸中激盪,但卻被他強自按捺住,向兩位兄長緩緩地搖了搖頭,“咱們三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你們聽我安排便是!”
耶律風正要開言,卻被白將軍一把拉住,“二弟,我信三弟,聽他的便是!”
李承訓向耶律風點了點頭,而後向懷中的夏雪兒說了兩句,便把她交給了出塞鷹。
夏雪兒是識大體的人,知道此刻兇險萬分,自己的夫君要去做一些事情,她幫不到什麼,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他寬心,所以她微笑以對,默默拉着出塞鷹的衣角,退到一旁。
“大都督。”李承訓這稱呼便是示軟,可也沒有辦法,誰讓實力不濟呢,他與兩位兄長並肩而立,目視着賈維,繼續開口道:“您的功力通玄,咱們三人自付不是您的對手,徒手掙扎也沒甚意味,不如咱們來玩一局賭注如何!”
賈維對於李承訓太瞭解不過了,知道他越是這樣對自己說好聽的,便越是準備了暗手等着他,而他所提出的各種請求,也都是在給自己挖坑下套,每一次都沒有例外,而他每一次都會以爲不會上當,而實際上卻是着了他的道兒。
但是此刻,他竟然特別想再次中計,想在對方的圈套中,破計而出,這似乎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一種糾結,他要證明屢次敗於對方之手,純屬偶然。
“好啊,你可以說來聽聽,不過本都督不得不提醒你,你還有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賈維臉上似笑非笑,他實在想不出在如此絕地中對方還能想出什麼花樣來自救。
衆人不知道賈維口中說李承訓還剩半個時辰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李承訓清楚,可清楚有什麼用,面對與恨自己入骨的賈維,他已不存活念,唯一感念的是衆人待他的情意。
這些人爲了他李承訓,明知是死,也要闖進龍潭虎穴,他不能讓這些愛他,關心他的人做這種無謂的犧牲,他要用自己智謀把他們救出去,而他自己,雖萬死也瞭然無憾。
“大都督,殺狼四虎是您的愛徒,也是功高蓋世,咱們三兄弟前些日子更是敗於他們的子母劍陣中,如今我倒是研究出了一套破解劍陣的辦法,不如咱們以此爲賭,我兄弟三人對殺狼四虎,若我們勝,你放他們走,若我們敗,咱們兄弟們隨你怎麼處置!”
他一氣說完,定定地看着賈維,心卻似懸在半空,因爲賈維完全沒有必要答應他,他只是感覺賈維會與他玩上這一把,畢竟賈維與自己交手以來,還未贏過自己。
這是他們唯一存在的不是機會的機會,他相信只要賈維答應,便不至於在自己的屬下面前出爾反爾,何況他的條件並非是以解藥作爲賭注,這對於賈維來說,也不會有什麼顧忌。
“賈維,幽州府除了你便無人了嗎。”耶律風配合着李承訓,出言嘲諷道。
殺狼四虎面色鐵青,但在賈維面前他們不敢妄言,卻都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請戰之意,不言自明。
賈維此時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慵懶的神情,而且始終面帶微笑,頗具玩味地看着李承訓等人,直到廳中寂靜一片,他才緩緩開口,“行,不過,我要修改下規則,不是你們三人對殺狼四虎,而是你李無名一人對殺狼四虎!”
“什麼!”
不僅李承訓等人大吃一驚,就是殺狼四虎也感覺憤憤不平,他們也算是軍中頗具威名的人物,四打一,而且對手還是一個服了毒藥,已經送了半條命的人。
“賈維。”白將軍吼道:“我們三人對付四虎也未有勝算,你這不是渾蛋嗎。”他急怒攻心,口中罵道。
賈維只是笑而不語,看着李承訓,對於旁人的話置若罔聞,他也不生氣,也不阻止,好似很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遊戲。
李承訓原本的想法是,反正自己是必死之人,到時拼盡全力,捨去性命去牽絆住一兩隻老虎,這樣白將軍和耶律風聯手就有很大希望破掉子母劍陣。
但是現在規則一變,他便不得不糾結了,憑一己之力,他是無論如何打不過四虎的,若不應戰,自己不到半個時辰便會死去,兄弟們自然難逃一死,若是應戰,明明又是打不過對方,自己生死事小,可兄弟們怎麼,怎麼辦。
“三弟,咱們另想對策吧。”白將軍靠近李承訓,小聲說道。
“大哥,你有更好的辦法。”李承訓也不想冒險,遲疑地看着他。
白將軍搖着頭,皺眉道:“來時我與二鷹通過氣,他們願意幫助咱們,不如趁其不備,咱們五人齊攻賈維!”
李承訓搖頭,“你不瞭解賈維的可怕,就算沒有四虎在,咱們也不是對手!”
“我不信,他再厲害,咱們五人也不是吃乾飯的。”耶律風也是不服,到底他們尚未與賈維正面衝突過。
“別忘記,還有殺狼四虎呢。”李承訓心中始終舉棋不定,這不是事關自己生死的考驗,而是事關兄弟姐妹生死的關鍵。
“當。”“當。”“當。”一聲聲巨響突然從四面傳來。
衆人回身觀瞧,見門口及所有的窗口外,都有巨大的鐵柵欄落下,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大廳之中,顯然,這是賈維處心積慮安排許久的,或許在指派夏渾去豹子林的時候就開始改造這座廳堂了。
“我答應。”萬不得已,李承訓只能應戰,同時心中思謀如何才能取巧得勝,雖明知不可爲,但也必須爲之,既然爲之,便要爭取勝利。
“好,君子一言,可以開始了。”賈維顯得很是興奮,他對四虎有信心,必可戰勝李承訓,他要看困獸猶鬥。
但李承訓武功怪異,爲人狡猾,很難說其沒有什麼陰招可以戰勝四虎,但賈維不怕,他估算李承訓還有半個時辰的性命,如此劇烈運動,加速毒氣擴散,恐怕其連兩刻鐘都堅持不下,便會毒發身亡。
在李承訓執意要求下,白將軍等人已退到大門邊緣,卻因有鐵柵欄阻隔,無法退到門外。
殺狼四虎已把李承訓圍在中間,他們個個趾高氣昂,甚至是有些不屑於羣起而攻之,覺得這是對四虎能力的一種羞辱,他們真不明白大都督是如何想的。
難怪他們有這種想法,在幽州城外,無論是鐵鞋還是銅臂,都與李承訓單打獨鬥過,知道其實力單打他們其中一人尚且吃力,何況是四人。
“兄弟們,讓我來。”銅臂沉聲踏步而出,